当通话无法接通的提示音再次响起,纪清羽终于放下手机。
不知道在想什么,手指在屏幕上无意识地滑动,通话记录一串串地往下翻,他盯着那个熟悉的名字,屏幕上的光映在他脸上,将他的脸衬得苍白。
纪清羽不显地叹出一口气,头往后靠了靠,向窗外看去,窗外不远处富丽堂皇的会所,这是昭临市最奢靡的会所,也是权贵子弟纸醉金迷的游乐场,姜尧平时并不喜欢来这里,除非是为了躲他。
一想到这个可能,纪清羽咬了咬牙,脸色更沉了几分,远处一个会所服务员走近,原本想开口,看到他阴沉的神色却顿了一下,像是被吓到了,缓了几秒后才硬着头皮开口:“纪总,我来带您去姜少在的房间。”
纪清羽跟着侍者走进了面前的会所。整个大厅采用了巴洛克设计,金碧辉煌,就连楼梯扶手都做了细致的雕刻,在繁复的灯饰下,室内仿若白天。
他们上了楼梯,沿着走廊往深处走,停在了最里面的包厢前,纪清羽打开门,门内的世界震耳欲聋,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微醺,人们用酒精麻痹着神经,只有少许打量的目光看着站在门口的纪清羽。
纪清羽只注意到了一个坐在包厢最里面的人。在杂乱的光线下更突出了那人深邃的眉眼,他并没有参与任何的活动,只是端着一杯酒,置身于吵闹的环境之外,在沙发上坐着。
“大家好啊。”包厢里目光纷扰,纪清羽没看到一样,仿佛自己并不是突然打断聚会的扰局者,只是迟到了而已。
一时之间没有人接他的话,他便径直走向沙发深处的人旁边,取了一个空酒杯,自如地倒满酒举杯:“我来迟了,自罚一杯。”说完直接一饮而尽。
众人都是经常一起玩的,在短暂地惊讶后,很快有人反应过来接话:“纪总,最近尧哥的行程都被排得满满的,出来玩都没空,今天他生日,您不介意让他稍微分点时间出来,大家给他庆祝庆祝吧?”
明明和在座的年纪相仿,这人却刻意用了敬语,显然是刻意将纪清羽从众人中拎出去,不动声色地划了一道界限。
而对方带着讥讽的语气没有让纪清羽的表情有丝毫变化,他笑眯眯地回复:“当然,姜尧有能玩得来的朋友我很高兴,只是难得大家聚在一起,今天我也想来凑凑热闹。”
当纪清羽说到高兴时,姜尧冷冷的目光扫在了纪清羽的脸上,后又不知想起什么,挑起一丝冷笑。
要是真的高兴,就不会得知他在哪后就紧跟着来了。
纪清羽说完后,众人看看姜尧,却不想姜尧好像没看到门口站了个人似的,仍独自低头喝着酒。
姜尧的态度似乎给了某种暗示,一个爱挑事的有了勇气,语气带着藏不住的轻佻和恶意:“我看那,纪总现在真是越来越强势,连尧哥生日怎么过都得先经过纪总的批准了。”
纪清羽还没回答,另一个便又接话:“是啊纪总,今天是他的特别日子,我们只是想单独陪陪他而已。”
众人七嘴八舌的,看样子是明着不欢迎纪清羽,准备赶客了。
纪清羽目光落在姜尧身上,看着他仍旧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仿佛周围的喧哗与他无关。他没有动怒,只是轻轻一笑:“既然今天是寿星的特别日子,那自然该由他自己决定怎么过。”
他顿了顿,眼神意味不明地扫过众人,最后又停在姜尧身上:“所以——想和谁在一起,想把时间留给谁,我想他心里很清楚。是吧,姜尧?”
话音落下,空气凝固了一瞬,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姜尧,一时之间没有人接腔。
姜尧面色僵了僵,握着酒杯的指尖悄然发白,没有立刻回应。
纪清羽面上不动声色,像是压根没把众人的排斥放在眼里,他动作不紧不慢地在包厢里找了空位,重新给自己倒了杯酒,他仿佛并不着急,也没有催促的意思,等着姜尧给出答案。
最终,姜尧放下酒杯拿起外套走到门口,纪清羽自然地跟着姜尧,出门前还向大家道了别,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两人出门了一会儿后,包厢内的气氛一时仍十分安静,直到有人啐了一口,说:“被捡回来的便宜玩意儿,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另一个人安抚道:“不急,我听说他弟弟纪念快回来了,等正主回来后,看他还怎么撒泼。”
众人听罢,有人哼笑,有人摇头。
三言两语之间,屋里的气氛又松散了下来,仿佛刚才的插曲不过是夜里调味的白噪音。
没人再提起纪清羽,笑声重新回荡在包厢里。
出了门后,纪清羽像是个漏了气的皮球,瞬间失去了刚才在众人面前招摇的架子,快步走到姜尧旁边,底气不足地问出一句:“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姜尧没有吭声,纪清羽抬眼看了看姜尧阴沉的脸色,心里默默安慰自己,人都跟着自己走了就别计较这么多。
坐在车上后,纪清羽调整好表情,笑着讨好道:“别生气啦,刚才在包厢里是我不对。”
姜尧不理。
纪清羽自顾自地软声说着:“我刚才是太着急了才那样说的,你明明知道我在家布置了好久,为了给你庆祝生日。”
还是不理。
“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你回去看看喜不喜欢好不好?”
纪清羽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瞥了一眼窗户倒影里的姜尧,指望看到对方松动的神情。
可这次,姜尧却像是真的被触到了底线,整段路上,他始终一言不发,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直到到了家门口,纪清羽终于被他冷漠不配合的态度惹怒,他一把抓住姜尧正准备开门的手,原先讨好的样子被委屈和愤怒撕碎,他堵在门口,开始大声质问:“你今晚为什么要去会所?”
“我早就跟你说了下班早点回家,要跟你一起过生日,为什么还要答应别人,还要跑那去!”
“刚才包厢里众人对他话里话外夹枪带棒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他越想越不爽:“还朋友?你跟他们真是朋友吗?你要是有朋友帮你的话也不会……”
“够了!”姜尧脸色越来越黑,阴沉得想要滴出水来,“我跟谁是朋友用不着你管。”
“以后不准再去那了,也不准再跟他们来往。”纪清羽无视了姜尧的想法,自顾自地替他做出决定。
姜尧气极后反倒冷静下来,他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笑意未达眼底,他转过身靠着门,语气带着玩味,“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纪清羽,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只见纪清羽愣了愣,隐隐咬了咬牙,微微昂起头直视对方的眼睛:”别忘了我们的协议,就算我这段时间没来找你,不代表剩下的一年多就不作数了。”
协议,又是这个破协议!
姜尧眉头皱得更紧,心下更加烦躁,先是被纪清羽电话骚扰了一整晚,后来又追到面前,不高兴了就用合约来要挟他。
胸口闷气憋到极点,趁着关门的间隙,他把纪清羽禁锢在了自己和门之间的一方空间。
低头在纪清羽耳边轻轻地吹了口气,低声说:“我只是没想到我这些年表现这么好,好到让纪总像狗一样追着我。”
话音刚落,姜尧的唇被堵住。
只是这唇的主人吻技实在毫无章法,彷若野兽一般啃咬着,似是欲将自己吞吃入腹。
他听见纪清羽喘息着,轻轻靠在他肩旁,低柔的声音拂过他的耳旁,说出蛇蝎般的话语:“那你可得好好表现,不然你妈妈…”
心头一怒,不再顾及面前人的感受,伸手掐住面前人的脖子,粗暴地带往沙发。
陡然间空气的丧失让纪清羽闷哼一声。
“放手……”纪清羽从齿缝挤出气音,因用力而发白的指节攀上姜尧的肩,氧气的逐渐丧失让他下意识地屈膝顶向对方腹部。
两人重重跌向沙发时,姜尧的手本能地护住纪清羽的后脑,下意识的动作让两人都僵了一瞬。
黑暗的房间被两人重重的喘息声占满,纪清羽突然笑起来,眼尾泛着病态的红:“其实……你也不是非纪念不可,不是吗?你明明每次跟我在一起时都有感觉……”说着手伸向了姜尧的身下。
纪念的名字让姜尧身体一僵,他偏身避开纪清羽,接着狠狠甩开伸向他的那只手,像是甩掉什么脏东西一般,他厌恶地回过头看了沙发上的纪清羽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上了楼。
楼下只剩纪清羽一人静静坐在原地,他脸色苍白,额角还覆着细汗,看着地砖出神。
片刻后,他喘出几口气,吸了吸鼻子,随意地擦了把脸,站起身。
生日的拉花还挂在墙上,彩带在空调风里轻轻晃动,发出几不可闻的窸窣声,像是在嘲笑他的自不量力。
纪清羽盯着墙上颜色艳俗的装饰看了几秒,忽然抬手,一把将它扯下来扔进垃圾桶里,转身离开了客厅。
这晚姜尧又开始做起了那个反反复复做过无数次的梦。
在那个潮湿的午后,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渗出门缝,他靠着冰凉的金属椅背,鼻间充满了消毒水的气味。
冷汗渐渐将衬衫打湿,染深,手里传来电话不断被挂断的嘟嘟声,姜尧没想到自己的亲生父亲根本不在意母亲的死活。
走廊尽头突然传出脚步声,从远到近,最终停在了他的面前。
接着,他看到,在他眼里一向单纯幼稚的纪清羽带着律师和一本协议来到他面前。
纪清羽唇角微扬,如温柔和煦的暖阳,却说出让姜尧如坠冰窖的话,“姜尧,我可以出钱帮你妈妈治病,但你之后必须和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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