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带着懒散戏谑的声音从侧边响起。
纪清羽脚步一顿，转头看去，就见高秉为端着一杯酒，嘴角挂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倚在立柱旁。
“在找姜尧？”高秉为轻笑一声，像是随口一问，却带着一丝嘲弄。
纪清羽没兴趣搭理他，抬步要走，但高秉为故意挡在他面前。
“怎么，现在当了纪氏总负责人，眼睛长到头顶去了？”
纪清羽停下脚步，像是终于有耐心用在这个无聊的对话上了，他打量了一下高秉为，唇角微微一勾：“权力大不大不重要。”他语气不疾不徐，“至少，我不需要靠藏别人作业才能刷存在感。”
高秉为在他高中时期可以算是下纪念授意下带头孤立他的几个人之一，除了藏课本、丢作业，高秉为还故意在体育课时扔球砸他，甚至在他上讲台发言时带头起哄，引得哄堂大笑。总之，学生时代时什么样恶劣手段他都都在纪清羽身上用过。
高秉为笑意一滞，脸色微不可查地沉了一下， “纪总的嘴巴果然还是像从前一样厉害。”
他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好似很遗憾地啧了一声，“只是可惜了。”
纪清羽神色微变，像是预料到了高秉为想说什么。
高秉为慢悠悠凑近，压低声音：“我只是想提醒纪总一句，强扭的瓜不甜，哪怕你真有手段，也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纪清羽脸色冷下来，看着高秉为没作声。
高秉为见纪清羽的反应，笑得更开了。他晃了晃酒杯，语调戏谑：“怎么？戳到痛处了？当年在学校时姜尧有多烦你，你自己没点数？”
“那是我的事，和你没关系。”纪清羽回。
“是吗？”高秉笑出了声，“可是你这样跟屁虫似的跟在姜尧后面，真的很碍眼呐。”
“哦？”纪清羽眼神漠然地飘向他，“你那么关注我，倒是让我怀疑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特别的兴趣？”
高秉为的笑僵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行啊，嘴巴倒是更厉害了。”他撇了撇嘴，“可惜，就算再厉害，姜尧也不会喜欢你。”
纪清羽面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早就知道这点了，不需要任何人提醒。
可这句话真的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时，那种沉闷的、钝痛的感觉，还是让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高秉为注意到了，心里有些得意，他眼神微微一转，落到了纪清羽身后，有服务员端着满托盘的酒杯朝这边走来。
他嘴角勾起，朝纪清羽逼近了一步，语气轻飘飘地道：“怎么？说中了？那你可要看紧点儿，今天纪念回国，万一姜尧跟他聊得太开心，把你忘了，那可多可怜啊。”
纪清羽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撞上了端着酒盘的服务员。
托盘倾斜，几杯酒洒了出来，玻璃杯砸在地上碎裂，碎片四散开来。
纪清羽脚下一滑，没站稳，整个人往后倒去。
他下意识想扶住旁边的什么东西，手掌径直撑在了满地的玻璃渣上。
细碎的碴子狠狠地刺进掌心，尖锐的疼痛顺着神经窜了上来，他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服务员被吓得连忙道歉，手足无措地想去扶他。
高秉为只是站在一旁，居高临下地看着纪清羽，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哎呀，真是不小心呢。”
纪清羽缓缓抬眼，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撑着另一只手缓缓起身。
掌心的血丝顺着指缝渗出，细小的玻璃渣扎进了肉里，钝痛感一阵一阵地传来。
高秉为看着，笑意更深了些，他晃了晃酒杯：“啧啧，纪总掌权后都不喊疼了呀？”
纪清羽没理他，只是低头看了看掌心的伤口，缓缓眨了眨眼。
宴会厅的热闹声依旧，没人注意到这里发生的事。
他突然更想快点找到姜尧了。
纪清羽垂下眼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在灯光下找到姜尧。
可人群里依旧没有他的身影。
纪清羽沉了沉气，掩下心里那点说不上来的失落，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最终，纪清羽终于在宴会厅旁的小花园里找到了姜尧。
但他不止看到了姜尧。
露台的小花园里列着几盏暖黄色的壁灯，将树影拉得斑驳。
纪念站在他身旁，正笑着和他说些什么，姜尧神情放松地回应着纪念。
灯光洒落在他们身上，让这一幕显得朦胧又暧昧——像是他们之间本就该是这样的关系，而他才是那个多余的人。
纪清羽在不远处停下了脚步，受伤的指尖蜷缩了一下。
他本来是想找姜尧的，想告诉他自己的手受伤了，哪怕知道姜尧不会心疼自己，他也想撒个娇，博得一点关注，可是现在，看着眼前的画面，他突然不想了。
这时候冲上去示弱，太像个笑话了。
纪清羽垂下眼睫，掌心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他悄无声息地将手指收紧，把伤口藏进袖口里。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过路人，只是刚好经过这里，而不是刻意寻来的跟屁虫。
但他的目光还是无法克制地落在姜尧身上，像是溺水的人紧紧盯着最后一块浮木。
姜尧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纪清羽，目光在纪清羽看起来苍白的脸色上顿了顿，最终只是装作没看到一般继续听着纪念说话。
可他的目光在不经意地扫过纪清羽的袖口时倏地停住了。
姜尧的神色瞬间沉了下去。
不顾纪念还在说话，他走到纪清羽面前，眉头紧皱，语气透着不容置疑的冷意，“你的手怎么回事？”
纪清羽微微一僵，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步。
“没什么。”他下意识地把手往袖口更里面藏了藏。
姜尧眼神一沉，伸手扣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到了自己面前，指腹触到微凉的皮肤，带着些许黏腻的湿意。
他低头一看，纪清羽的衣袖上果然有血迹渗出，并且深色的痕迹正在慢慢扩大。
“没什么？”姜尧冷笑了一声，毫不客气地拉着他往外走，“去医院。”
“我真的没事——”
“闭嘴。”
纪清羽的抗拒被姜尧冷冷压下，他怔了一瞬，最终还是乖乖地被拽走。
处理伤口花了不少时间。玻璃碴子扎得不深，但却细小分散，医生挑了许久才处理干净。纪清羽安静地坐在病床上，看着姜尧沉着脸站在一旁，嘴唇抿得紧紧的，一言不发。
他知道姜尧在生气。
但不知怎地，心里压抑了一整晚的情绪反倒被安抚了一点点。
纪清羽垂下眼，轻轻抿了抿唇。
这是个小小的选择，对吧？
哪怕只是一次，哪怕只是因为他受了伤，但这一次，在他和纪念之间，姜尧选了他。
回到家已经是半夜了。
姜尧甩上房门，一言不发地脱了外套扔到沙发上，脸色仍是沉沉的，看着很不高兴的样子。
纪清羽洗完澡后，窝在沙发上，看着姜尧给自己倒水，眉眼微弯，心情很好。他靠过去，带着一点试探，伸手去碰姜尧的手腕。
“姜尧……”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
姜尧没理他，语气冷硬：“你脑子有坑？手都流血了还不去处理？还站在那吹风？”
纪清羽顿了一下，心里像烟花般小小地炸开了花。姜尧越是生气，他就越是开心。
姜尧脸色黑得厉害，眼神落在他裹着纱布的掌心上，还是没忍住问：“怎么弄的？”
“你在担心我？”纪清羽顺势靠过去，讨好地蹭了蹭姜尧的肩膀。
“少自作多情。”姜尧没避开纪清羽，只是语气依然冰冷，“下次再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别来找我。”
纪清羽像是没听到般，黏在姜尧身上，像只不知疲倦的猫，语调透着一点撒娇和几分不明显的得意：“可你还是管了。”
姜尧没再说话，他其实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生气，他以为自己早就不想管纪清羽了，可看到他受伤的那一刻，情绪完全不受控制。
他刚想说点什么，却被纪清羽突然凑上来的吻堵住了话。
纪清羽小心翼翼地蹭着他的唇，带着试探，也带着讨好。
姜尧想推开他，可纪清羽的手顺势揽住了他的脖颈，眼神带着一点点固执和期待。
“姜尧……”他的声音有些哑，“你不想要我吗？”
姜尧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指尖下意识收紧，纪清羽又贴了上来，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蹭了蹭他的肩窝。
姜尧被他撩得彻底没了耐心。
他抓住纪清羽的后颈狠狠地回吻了回去，啃咬的力道比纪清羽更重，像是在惩罚他，又像是压抑到极致的爆发。他的手顺着纪清羽的腰线下滑，最后却在碰到他的掌心时停住了动作。
纪清羽被亲得有些喘不上气，眼尾泛着红，含着点水光。
姜尧沉沉地盯着他，目光幽深：“伤口疼吗？”
“疼的。”纪清羽声音很轻，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好像姜尧问的一瞬间伤口就疼得受不了了，“好疼啊。”
姜尧身体一僵，伸手想把他推开，可纪清羽仗着自己手受伤，整个人缠了上来，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黏人劲儿。
姜尧被他蹭得头疼，语气更冷了几分：“纪清羽，你到底……”
话没说完，纪清羽微微踮脚，凑过来又吻了他一下。
轻轻的，像是在哄他别生气。
“别生气了，好不好？”纪清羽仰着头，嗓音又软又轻，“我以后会乖一点。”
不论如何，此时此刻，他就想要姜尧眼中只看着自己。
姜尧盯着他看了几秒，眼底情绪翻涌，最终低低地骂了一句：“纪清羽，你真是……”
剩下的话被吻彻底堵住。
夜色沉沉，窗外灯光氤氲，缠绵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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