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家里,纪清羽自虐般地反复回想着刚才的画面。
姜尧喜欢纪念。他一直都知道。
姜尧和纪念在上学时就形影不离,如果不是纪念准备出国读书再加上自己横插一脚,他们可能早就在一起了。
夏季天气无常,远处响起一阵闷雷,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变得暗沉,甚至在一阵阵地刮着风。
纪清羽看向庭院,之前精心打理地院子,在他离开这段时间长满杂草,这间屋子里的另一个主人似乎并没有对它进行任何关照。
想来也是,让姜尧住进这栋房子就已经是万分勉强,怎还会奢望他对自己的囚笼有丝毫怜惜?
深吸一口气,脑子里越来越混乱,他忍不住想两人重新相见后他们会在干嘛,姜尧会说些什么哄人的话,越想越入神,想到心头发疼。
纪清羽心里一阵烦躁,猛地从沙发上起身,伸手去茶几上摸烟,却摸了个空。打火机还在,可烟不知道丢哪了。
他蹲下身去翻抽屉,又在沙发上找寻着,动作越来越急。每次落空,心头就多一分烦躁。茶几上的杂物被他胡乱拨开,一只玻璃杯在混乱中应声落地,碎成好几瓣,碎片飞溅到他脚边。
纪清羽怔了一下。
下一秒,他像是被什么引爆,狠狠一脚踢了一脚矮几,把沉重的矮桌踢出去好一段距离。
到底凭什么?!为什么什么都不顺他意?
纪仲山也是,姜尧也是,就连烟盒都是!
他站在凌乱的客厅里,呼吸粗重,像是一只被困在笼子里快疯掉的野兽。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冷静下来,喉咙干得厉害。他舔了舔唇角,忍着满脑烦躁弯腰捡起打火机,准备去书房继续找烟。
这时,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两人在看到对方时愣了愣,似乎都没想到会在此时见到对方。
姜尧看了看正站在一地狼藉里的纪清羽,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直接上楼,却被纪清羽叫住,“你去哪了?”
“公司有点事,顺路去见了个朋友。” 姜尧语气淡淡地回。
纪清羽眼神冰冷,肯定地说:“你去见纪念了。”
姜尧感到有些烦躁,轻蔑地转过头看着纪清羽:“纪总既然知道又何必再问。”
“你还去找他干什么?” 勉强收住的怒意这下彻底压不住。
“你就这么喜欢他?”
“他早就不要你了,你还眼巴巴地凑过去。”
“你究竟喜欢他什么啊?”
“你喜欢他到脸都不要了?”
一连串的话如连珠炮似地炸出来,纪清羽越说越急,他逐渐走近姜尧,似乎想求证着什么,抓住姜尧手臂想寻求一个莫须有的答案。
之前尽力维持的体面终被打碎,一直以来强压的情绪一股脑爆发,裹挟着那些见不得光的心思。
“别无理取闹。“姜尧挥开纪清羽,看着对面的人越来越歇斯底里的模样,皱着眉打断,“我喜欢他总比喜欢你强。”
纪清羽突然梗住,他看着被推开的手,咄咄逼人的气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姜尧不再理他,刚转过身,脑子里突然将这一切跟最近纪清羽的反常联系了起来。
“你这段时间这么奇怪,不会是因为纪念快回国了吧?”
看着纪清羽低头不做声的样子,姜尧了然。
他冷笑一声,“有点自知之明纪清羽,你再怎么也比不过他的。”
姜尧最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发现这几天上下班时一直有一辆黑色轿车不紧不慢地跟着他。
车主的车技很好,两车一直保持着既不会跟丢又不会轻易让姜尧察觉的距离,但除了跟随之外车主似乎没有其他意图。
最终是黑色轿车连续几天都在确定他抵达小区门口后就折返离开的行为让姜尧确定了自己的推断。
一个荒唐的想法出现在姜尧的脑海中,但想到对方是一向任性妄为惯了的纪清羽,他眼神微沉,压着火拨打纪清羽的电话。
电话一直无法接通,数十次地尝试之后,姜尧终于放弃,他将手机扔在一边,暗骂一声,将车开进了小区。
在连轴转工作的间隙,纪清羽抽空去看望了姜尧的母亲。
姜尧的母亲许棠玉在接受脑肿瘤手术时,因接受治疗时间太晚,虽然手术顺利完成了,却一直没醒,住在纪家投资的医院里。
病房的窗帘半开着,阳光透进来,落在洁白的床单上。
纪清羽推门走进来,说了一句阿姨我来了,声音和步伐都一如既往地轻,仿佛怕惊扰到沉睡的人,他站在病床前,目光落在许棠玉的脸上。
许棠玉是典型的江南女子长相,眉眼如水墨画般温柔清澈,姜尧的长相和许棠玉完全不同,倒像是随了父亲。
她比从前瘦了很多,皮肤失去了血色,双眼闭着,没有一丝动静。
仪器的“滴滴”声规律地响着,证明她的生命体征稳定。但除此之外,一切都是死寂的。
“纪先生。” 跟过来的医生翻了翻记录,语气温和道,“许女士的情况很稳定,最近没有恶化的迹象。”
纪清羽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他没有问什么,似乎早已习惯。
医生没再多说什么,简单交代了一些情况后便离开了,留下他一个人在床边。
纪清羽把病房花瓶里已经枯萎的鲜花取出,将今天带过来的鲜花替换进去,打开音响,放着许棠玉以前常听的歌,随后又像闲不下来似的起身替许棠玉理了理被角。
整理好后,他习惯性地在被角轻轻拍了拍,又开始走神。
姜尧按年纪是姜家老二,实际上是姜家现任董事长的私生子,在姜尧初中被接回家后,却并没有得到任何姜家子女应有的待遇。
除了被转学进市里最好的学校之外,他依然和许棠玉一起住在破旧的老小区里,过着拮据的生活。
纪清羽高中时除了晚上放学,其他时候能不回家就不回家,他不想回去面对空旷的宅子和冷冰冰的管家,看到苏蔓表里不一的神情。
于是他经常厚脸皮的跟着姜尧到他家里待着。
纪清羽印象中的许棠玉,就像她的模样一样,是个性格温柔的女人。她说话声音轻柔,连责备人的语调都带着柔和。唯一的例外是在姜尧考差了时,那时的她会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特别着急,眼神锐利,变得很凶,好像姜尧考不了第一名就彻底完蛋了似的。
但许棠玉待纪清羽极好,他在许棠玉家吃过几次饭后,许棠玉就记住了纪清羽的饮食习惯。
等到下次纪清羽再来蹭饭时,许棠玉就会做他喜欢的饭菜。
甚至有一年冬天突然降温,纪清羽那时还穿着薄外套,被冻得手脚冰凉。
许棠玉看到后,有些心疼地问他:“怎么就穿这么一点,家里是不是没人照顾你。”
纪清羽努力安慰许棠玉,可最后许棠玉不放心,为他织了一条围巾。
那条围巾现在还在纪清羽的衣柜里。
在纪清羽的印象中,许棠玉即使经常做家务和杂活,指尖如葱白,像被精心保养过似的,没有一丝蹉跎的痕迹。
可如今,病床上的人的手看起来像失去了养分般一下子衰老下去,变得有些发皱。
纪清羽轻揉着许棠玉的指节,熟练地帮许棠玉按摩。
按着按着,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所有的话都化为一声叹息,纪清羽苦笑:“阿姨,这段时间,我和姜尧……闹得很僵。”
“他现在可能很讨厌我。”
“我其实都懂,可是我就是……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的情绪。”
“你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啊,如果你在就好了。”
回应他的依然只有规律的滴答声,纪清羽心里突然涌出一股疲惫。
深吸一口气,他站起身,重新帮床上沉睡的人理了理被子,轻声说:“阿姨,我走了。”
出门时,风在树梢间游弋,带起叶片翻飞的沙沙声,却没带来一丝凉意。低垂的乌云挤满了天际,远处的雷声沉闷地滚过。
好像又要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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