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还是没有从昨日缓过来,他就像是做了一个大梦,醒来以后还是记得那么清楚,看着快枯死的花,心里不由得难过起来。
他心里很想下次相见可以来的快点,再快点,这样就又能见到他们了,见到金凌,虽然是这样,可心里想着每天偷偷去金麟台看看,不过,虽然江厌离嘴上那么说,魏无羡心里还是抑制住。
即便是悄摸,时间久了,难免会有人知道,他明白,这种事急不得,岁月匆匆,他想着,这一天一定会来的,他还想尝尝江厌离做的莲藕排骨汤。
魏无羡在心里点了一把火,每天越烧越浓,他害怕熄灭,害怕消失。他认为,这种好日子是不多得的,还是好好珍惜的好,万一出了事,所有人第一想到的人就是他。
望着眼前的乱葬岗,这群温情族人,若是失去了魏无羡的庇护,恐怕那群正义之辈就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虽然魏无羡不惧怕任何人,可再怎么样敌不过人心。
至少,现在是平安的;至少,现在是无忧的。这曾经尸骨遍野的乱葬岗,从这群老弱妇孺来到之后,都成了灯火通明的避风港,魏无羡也在这里找到了一缕的温暖。
这天夜里,魏无羡睡不着便从乱葬岗独自一人跑了出来,月光落下,只有那孤独的影子,似乎这人的邪气更透了一些,见了有些渗人。
他很想喝酒,尤其是姑苏求学之时那坛天子笑,可如今,他上哪儿寻呢?
忽然,他见到一名白衣男子,背上还背着一把古琴,魏无羡想都不用想便知道这人是谁了,不就是当初死活要抓他去姑苏的人么?
魏无羡喊道:“蓝湛!”
蓝忘机回头,月光照着他多了几分柔和,真的是皎皎君子,泽世明珠,浅色的瞳眸缓缓看向他,两人目光在此刻再次相遇。
魏无羡道:“怎么?又来夜猎了?”
蓝忘机“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魏无羡心想这人还是一点都没变,沉默寡言。本来他还想着要不要带蓝忘机一起去夜猎,毕竟这里他最熟,可还没等到魏无羡开口询问,蓝忘机却率先他一步开了口。
蓝忘机问道:“魏婴,这么久以来你当真没有什么事么?”
魏无羡一听这话,双手合十放在脑后,不悦道:“你瞧我这样子像是有事么?”
“蓝湛,这么久了,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个?我说过,我能控制的好自己,况且,也没有出过什么事,你每次来都要问一遍,不觉得有些无聊了么?”
蓝忘机答道:“抱歉。”
他垂眸看向一旁,不敢直视魏无羡的眼睛,听到这两个字,魏无羡叹了口气又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随后摆摆手,表示不用这般如此。
二人并肩同行,孤独的魏无羡此刻有了人陪伴,虽然这人话少无聊又很闷,可这人还是有问必答,因此,魏无羡并不觉得这是自个儿自言自语,只是,两人之间透露着难言的怪异的气氛。
魏无羡想到蓝忘机是来夜猎的,便询问道:“蓝湛,你要在哪里夜猎,我可以同你一起。”
蓝忘机道:“随便。”
魏无羡眉头一皱,随便?是随便夜猎?还是随便在某个地方等着猎物撞自己面前?“这人真难搞。”魏无羡心想。
他们走着走着,便来到了夷陵的一座荒山,这里魏无羡在熟悉不过了。当初就是在这里被温晁他们发现,被温狗折磨了一番,抓去乱葬岗把他扔了进去。
这里有着魏无羡不愿想到的事情,为了让江澄乖乖听话,不得不欺骗他这里的抱山散人可以修复他的金丹,可同样,只有魏无羡才明白江澄现在的金丹是哪儿来的了,魏无羡越想越头疼,仿佛有种极强的疼痛在他身上袭来。
蓝忘机察觉到魏无羡的异常,抓住他的手腕,问道:“魏婴?”
魏无羡这才缓过神来,松开了他的手:“啊,没事,只是头有点疼,已经好了,不必担心。”
听到魏无羡这么说,蓝忘机自然没说什么,可魏无羡虽然说没事,但蓝忘机那眼神却透露着无比的担心和心疼。
或许,为什么会这样,只有魏无羡他自己才知道了,他不愿回想这里的一切,直接抛之脑后。
这里虽然清净,同样人迹罕至,魏无羡觉得这里没什么猎物便想问蓝忘机要不要换个地方,只见蓝忘机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魏无羡呆在原地,在蓝忘机眼里他看到了一起悲伤。
魏无羡本想询问,可没能等到他开口,蓝忘机说道:“坐。”
“好。”
魏无羡看着天上挂着的月亮,回想起了当初求学时,他偷偷把两坛天子笑带到云深来,被蓝忘机碰巧抓住,不仅打翻了一坛还打了一场,魏无羡当时觉得这人真是不懂得珍惜美酒还不给他面子,便忽然笑出声来,打破了这份宁静。
蓝忘机偏头看向他,问道:“怎么了。”
魏无羡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姑苏求学的时候,我拿着天子笑被你抓住,还打了一场。”
魏无羡叹了口气:“不过,都过去这么久了,我还真是有点想念了……”
想念什么?蓝忘机瞪大了双眼看着他,魏无羡双手撑在后面,微微偏头看着蓝忘机,道:“想念喝酒。”随后魏无羡捧腹大笑起来,他觉得蓝忘机这种小古板真是一套一个准。
可这时,蓝忘机却是似乎很失望,又把头转了回来,他也叹了口气,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坛天子笑举在魏无羡面前。
魏无羡一看到天子笑便瞬间坐了起来,欢喜道:“蓝湛,你……”
蓝忘机没有吱声,魏无羡双手接过,打开封住的酒口,喝了起来,嘴里还不忘说着:“真是好久没有喝到天子笑了,谢谢你,蓝湛。”
蓝忘机听到“谢谢”二字时,皱起了眉头,低声道:“不必。”
魏无羡几口喝光了天子笑,顺手甩到了一旁,酒坛被摔的稀碎,魏无羡拍了拍手,擦了擦嘴,又甩了甩宽大的衣袖。
他刚刚思来想去,想不到蓝忘机既然是来夜猎的为何还带着一坛酒,难不成,这人是专门来找他的,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可如果是这样的话,蓝忘机应该直接去乱葬岗找他了,何必在镇上与他偶遇呢?
想了又想,魏无羡终究忍不住开口问道:“蓝湛,你到底为什么会来夷陵?”
蓝忘机听到这话,微微瞪大了双眼。内心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可他还是故作镇定的样子,让人看不出破绽。
蓝忘机道:“不过是下山夜猎,在彩衣镇碰巧买了一坛天子笑罢了。”
魏无羡点点头,也是,毕竟都不在云深不知处,在外面喝酒总不算破禁吧?
夜风轻轻吹过,夜里竟带着一丝冰冷。魏无羡前不久才见过几位故人,今夜又碰巧遇上了曾经的死对头,心里不由得感叹了一句:真是相见时难别亦难啊。
两人就这么坐着,魏无羡说着,蓝忘机听着,就像在藏书阁之时,魏无羡被罚抄家规每天小嘴叭叭个不停,当时蓝忘机被烦的不行,而如今却不一样了。
魏无羡看着月色一点点被乌云笼罩着,大地瞬间成了死寂。
他忽然问蓝忘机:“蓝湛,你以后还会来么?哪怕不是来夜猎,而是来看我呢?”
蓝忘机先是一愣,随后再次看向魏无羡,半晌才回过头来开口道:“嗯。”
魏无羡轻轻笑了笑,眼里透露着酸楚,他不知道今后是否还能见到老朋友,更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这样并肩而坐,长夜而谈了。
他心里的难受是别人看不出来的,即便是蓝忘机,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其实他每一天都在赌,赌能不能好好的过一天,哪怕是随时准备被麻烦找上门,他能应付,可这种好日子在他心里却是不多得的,他想好好保护着自己想保护的人,想好好看着金凌长大,想自己真的可以好好的过这一辈子。
他太想了,这几天遇到的人遇到的事物,都唤起他那颗不安的心,有的东西不过是繁琐碎事,可有的也是万恶凶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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