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断闭关的纳兰洁第一时间进入警戒状态。
能够突破极位守护的力量，定然不是她所能抗衡的，但她绝不肯束手待毙。
下一刻，她心中殊死一搏的决绝悄然消散，疑虑却更增几分。
在她身旁，岑筱悠安然无恙，灵息如常，而来者也并非敌人。
——洛寒晶，以及，许久未见的管嘉。
……
……
毋需多作思量，纳兰洁明白，能让洛寒晶执意打断自己合道，此事定然非同小可，而洛寒晶竟能请动管嘉亲至，这场风波多半与王众有关。
她尝试传讯王众，果然未能收到回复。
“究竟发生了什么？”
管嘉灵息一阵躁动，这位掌握“归序”、一贯沉稳自持的混沌系大能者，竟似承受不住自己将要说出的那句话。
“他把自己押上了赌桌。”
……
……
信息系统中，纳兰洁接过王通传来的记录。
“哥，咱们兄弟公平竞争，我一直相信你，哪怕你当年私下求购‘创生’投影我都没说什么。
“可是，这个节骨眼上，你顶着霸系长公子的名头，在外面借贷这么多流通点……这合适么？
“人家能这么痛快地放款给你，连抵押都没要，看的是谁的面子，你自己心里有数。
“是，你每一笔借的都不多，谁也不相信堂堂霸系长公子会赖这种小账，可谁又能想到，你把能借的人都借了个遍？
“这笔帐目合起来，也算一笔巨款了，你要是真拿去投资，好歹也能有份收益，就算略有亏损，至少资产规模在那里。
“可是人家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么？众成这些年一直在暗中收缩，只是外面撑着个架子不倒而已。
“哥，我做弟弟的，没资格问你把钱花到哪去了。
“但身为王家人，我得问你一句，这钱你打算怎么还呢？”
“不用拐弯抹角，我知道通彻把我的债务都接了过去，这笔帐你打算怎么销，直说就行。”
“赌一局吧。”
“怎么赌？”
“上次我说二对二，你家那位纳兰客卿拒绝了；这次，你应该不会再拒绝我了吧？”
“你是债主，你说了算。”
“如果众成赢了，所有债务一笔勾销，这钱就当我孝敬兄长了，只希望你以后做事，能考虑到父亲的体面。”
“如果我输，我即刻解散众成，再给你写一张同等数额的借条。”
“我怎么敢这样逼迫兄长？如果通彻侥幸取胜，我只希望你尽快闭关，在合道之前，不要再为其他事情分心。”
……
……
望着难掩怒意的王通，纳兰洁不禁困惑。
“你自己将他逼上赌桌，此刻如愿以偿，为何却又这般懊恼？”
王通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我让他下注，没让他上场！
“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
“堂堂霸系长公子，亲自在战域擂台上与人交手，无论输赢，他都已经颜面扫地，还连累整个霸系因他蒙羞！
“更何况，他现在什么境界？一阶！一旦我父亲撤去庇护，他再卸下那一身三阶灵器，全宇宙都会知道，霸系长公子修行万年，还是个一阶修行者！”
想到霸祖对王众的苛待，纳兰洁心头火起：“一阶怎么了？不是你们那个父亲逼着他在一阶掌握‘归序’雏形，还不许他借助主观类高阶法则？”
王通苦笑：“谁会在乎这些理由？”
纳兰洁说道：“那你又何必在乎旁人碎语闲言？”
王通认真说道：“如果大家都可以不用在乎别人怎么想，那战域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纳兰洁一时无言。
王通话锋一转，说道：“难道你从来没有想过，跟盛强相比，他的境界、实力和地位都差得太远了吗？”
纳兰洁真灵微震。
在她心中，王众是矜贵公子，盛强则是一方巨擘，她从未将二人相提并论。
此刻，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霸祖长子，一个战祖亲传，他们本该是旗鼓相当的存在！
她不禁想起岑筱悠曾经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
“你我都是修行者，境界停滞的焦虑与痛苦毋需多言，更何况，王众自诞生之日起便注定背负整个世界的凝视前行，当修行长期止步不前，他所承受的压力与常人不可同日而语。”
正当她重新审视这句话的分量，对王众心生同情之时，王通突然大笑起来。
殊无欢愉，唯有讽刺。
……
……
“错了，错了！
“把他跟盛强相比，从根本上就错了！
“人道纪元最高、最大、最核心的存在是什么？不是道祖，而是两位陛下！
“一切身份，一切关系，都必须以两位陛下为轴心！
“当年人道初定，百废待兴，两位陛下号召各方强者传授道法，扩充人类整体实力。
“为了响应号召，圣皇陛下的大师兄生了个孩子，邪帝陛下的亲哥哥收了个传人。
“前者就是王众，那你知道后者是谁吗？
“他叫吴战，是当今人类世界最顶级的人物，尊号，‘战祖’！
“王众是圣皇陛下的师侄，他出生那天，陛下亲自为他开悟，他怎么能和盛强相提并论呢？从一开始，他对标的就是战祖——他的修行时间甚至比战祖更长！
“现在，他要以一个一阶修行者的身份，在战祖创立的战域，和别的一阶修行者交手！
“这不止是他在丢霸系的脸，同时也是霸系在丢圣皇陛下的脸！
“这份因果我们担不起！整个人道纪元，谁都担不起！
“你可以去所有公共平台看，看看现在有什么地方能公开讨论这件事情！
“你可以去各大赌场看，看看谁敢拿这场对局开盘！
“绝对没有！
“整个宇宙都在注视着这场对局，但哪怕是最嚣张的大人物，也不敢在这时候公然喘一口大气！”
……
……
所谓霸系体面与纳兰洁无关，她只在意此事会给王众带来怎样的后果。
“事后，他会怎样？”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先前的失态，王通很快将外溢的情绪尽数收敛，甚至连惯常的微笑都消失无踪。
他漠然说道：“我们生来就是幕后的玩家，而不是场中的斗士，从他亲自下场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背叛了自己的身份，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资格以管理者的身份和我较量，哪怕他展现出极位的境界，以绝对优势击败柳无怨和楚风华，也没有任何意义。
“更何况，他只是个一阶。
“在这种特殊时期给家族和道系丢了这么大的脸，事后就算我父亲和他断绝关系，把他从王家和霸系除名，也是理所应当。”
纳兰洁略作思考，说道：“他亲自迎战柳无怨，难道不足以令世人知晓他的真实境界？”
王通说道：“一来，这并不是战域内部的对局，交手双方并不一定境界相当，二来，就算他境界暴露，只要他不亲自下场，世人就有想象的空间，我们也就有解释的余地。”
……
……
战域，迎客区域——专供战域中人接受外来者挑战的所在。
中央宇宙，盛强与一名面容方正的男子并立于中心位置。
宇宙一侧，代表通彻出战的柳无怨与楚风华正默默等待战局开启。
宇宙之外，一名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男子悬立于楚柳二人身后，与之相对的，是一座不可窥视的幽邃黑洞。
望着那座黑洞，纳兰洁默默想道：“你就这么信不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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