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见他的声音，肩膀抖得更厉害。
“昭昭，我们赶紧去医院。”
荀漠行不敢碰她，只是站在她面前，声音低得像怕惊到她，“你爸现在在哪个病房？谁打来的电话？”
蔺昭吸不上气，喉咙像被堵住。
她努力张口：“……重症区……我妈在那边……”
荀漠行立即道：“走，我送你。”
他说着侧身准备扶她，却又顿住，试探：“我能碰你吗？”
蔺昭红着眼，点了一下头。
他这才轻轻扶住她的手腕。
两人出了图书馆，风刮在脸上冷得刺骨。
荀漠行一路半扶半护着她往校门口走。
她走得很急，一路绊了两次，他都迅速托住她。
“慢一点，昭昭，我在。”
她一句话不说，只盯着前方，像随时会冲破所有阻碍一样。
到了路边，他拉开车门，让她坐进去。
他绕到驾驶座时手都在微微发抖，却一句情绪都没露。
车子发动。
刚驶出校门口，她忽然哽住：“……我爸昨天还说要出院的……为什么又……”
声音断掉。
荀漠行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连续换了两个红灯的道。
“别怕。到了再问医生。”
她把脸埋在手里，肩膀剧烈起伏。
荀漠行看一眼她，声音低哑：“昭昭，我会陪你到最后一秒。”
车速被他压得很稳。
过了十几分钟，医院的招牌出现在前方。
她手指开始发冷，抓住安全带，喃喃一句：“……快一点。”
荀漠行直接靠边停下：“走，我陪你进去。”
他几乎是半拥着她往急诊楼跑。
电梯口，她整个人抖得快站不稳。荀漠行把她护在怀侧，怕有人撞到她。
电梯门开，她一冲进去。
重症区门口，她妈就坐在长椅上，眼睛哭得通红。
“妈！”蔺昭冲过去。
她妈一把拉住她，声音都哑了：“你爸……突然恶化了，还在抢救……”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蔺昭整个人软下来。
荀漠行站在一旁，连呼吸都放轻。
医护推着器械匆匆路过，他马上让开，把蔺昭往怀里带了半步，避免撞到她。
这时，重症区的门“哐”一声被推开，一名医生出来。
蔺昭猛地站起：“医生！我爸爸——”
医生摘下口罩，神情沉重：“病人情况暂时稳定，但很危险，需要做后续手术。家属有人能签字吗？”
蔺昭愣住，整个人被这句话压得喘不过气。
荀漠行立刻伸手扶住她的臂膀，让她站稳。
她妈哭着说：“我……我今天情绪不稳，手也抖……昭昭，你——”
医生看向蔺昭：“你是直系家属吗？”
她喉咙哑得几乎发不出声：“……是。”
“那请你来签名。”
荀漠行低声问：“你可以吗？”
蔺昭抬起头，眼睛红得发亮：“我可以。”
荀漠行陪她走过去。
签字时她的手一直抖，笔尖戳错两次。
荀漠行轻轻按住她的手背，稳定住方向：“慢一点，我在。”
她默默写完名字。
医生收走病历，匆匆离开，马上投入下一轮抢救。
门重新关上——
“禁止进入”。
世界一下变得死寂。
蔺昭整个人像被抽走力气一样，往后退了两步。
荀漠行怕她摔倒，迅速托住她背部，让她靠着墙坐下。
她抱着膝盖，把头埋进臂弯里。
荀漠行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句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只能坐在她旁边，不碰她，也不吭声，就这样陪着。
时间像被冻结。
不知道过了多久，蔺昭忽然抬起头，声音哑得不像她：
“荀漠行，你说……我爸会不会……撑不住？”
荀漠行第一次被问住。
他不敢骗人。
却也不敢说真话。
他看着她瑟缩、脆弱的样子，心口被狠狠攥紧。
他深吸一口气，答得很慢：
“昭昭，我不知道。”
她怔了一下。
荀漠行继续：
“但我知道——只要医生还在抢救，你爸就还有机会。”
“你不能在现在倒下。”
“你倒下了……你妈妈怎么办？”
她眼眶一红，泪瞬间滚下来。
这一次，她没有转头躲他。
而是像浑身力气被抽光般，低声说：
“我真的……好怕。”
荀漠行喉结重重滚了一下。
他抬起手，停在半空两秒，确认她没有拒绝的意思，这才轻轻落在她肩上。
动作小、稳、没有冒犯。
“别怕。”
他的声音低稳，“有我在。”
她闭上眼。
泪顺着脸颊一滴一滴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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