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伴随着上课铃声的响起，高主任沉着脸推开教室的门，跟一尊门神似的，一脸严肃地站在原地看着班级里的闹哄哄的学生。见学生们都注意到他，安静蓦然下来，才不紧不慢走上讲台。
“这学期开始由我来带你们班物理，兼班主任。你们杨老师身体不便，不方便爬楼，后续只带一楼的高二六班。”
扫视一圈下面表情各异的面孔，高主任不紧不慢接着道：“接下来，我简单说下我带学生的规矩。我好好讲，你们也给我好好听听，讲清楚了，如果下次有谁坏规矩，也别怪我不留情面。”
“首先，我的课上……”
“……就这样，好了，今天没什么任务，大家好好自习。已经进入高三了，这其中的重要性想必不用我再多说，希望你们都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明天正式上课。对了，班长和学委记得来下我办公室。”
高主任背着手离开了教室。
他才走没多久，班级里便再安静不下来了，一阵窃窃私语旱地拔葱般冒了出来。
在这一片喧闹的背景下，江栖寒趁无人注意，瞪着那个臭不要脸地占据了他一半桌子的鬼东西。
“你能不能离我远点？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待着。”他小声地说着。
“不可以～”名为尹煋的鬼也降低了音量，故意学他小声说话，“我就要在你旁边。”
“……随便你。”
话毕，江栖寒不再管他，自顾自地翻出一本英语单词3500，在桌面摊开，又拿出纸笔，开始小声背单词。
“absorb,absorb，及物动词，理解，掌握。a-b-s-o-r-b...”
“江栖寒。”尹煋在一旁叫唤。
无人应答。
“喂？”
“亲爱的江同学？”
“……expectation,expectation，名词...”
“学霸？……病秧子？”尹煋对着江栖寒冷冰冰的侧脸，嘴上一连串换了几个称呼，也没看到这人有任何反应。
啧，生气不理人了。尹煋后知后觉。
他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感到有些无趣，接着他左顾右盼，在教室里转悠起来。
他离开的动作干脆而直接，丝毫没注意一旁背单词的声音停顿了几秒，才接着往下拼读。
“trick...”
仗着除了江栖寒外再无人能看见自己，尹煋姿态跟校领导视察似的，在几个小组过道间走的大摇大摆，正大光明地偷听其他同学说话。
“要命要命，怎么突然换班主任了？我亲爱的杨女士怎么忍心抛下我们，转头选择六班！”这是忿忿不平思念前老师的。
“怎么办，教导主任来带咱班，会不会很严天天压榨我们啊，这未来还有好果子吃嘛。”这是思虑过重忧心未来的。
“听说杨姐好像是生小孩了带高三忙不过来，主动申请去高二了。”这是掌握一手超前消息的。
“真的假的，男孩女孩啊？”
曲嘉铭听八卦听得聚精会神，忙着接话捧哏连笔都不动了，还不待听见下文，猝不及防被顾时拔萝卜似的拽起来。
“干嘛！”曲嘉铭拍开他揪着衣领的手。
顾时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干嘛？高主任还在办公室等着呢。”
曲嘉铭：“……差点忘了。”
“走吧，顾班长。”曲嘉铭将手中的笔扔回桌子。
尹煋正好逛到这附近，见两人要往外走，也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你们说，我能当杨老师小孩干妈吗？”背后的对话已然发展到另一个境界。
“……啊？”
这发言太过震撼惊人，一时之间还没来得及走远的两人一鬼齐齐转身，想知道是哪个小脑袋瓜如此敢想。
“嗯？”
尹煋自然不知道是谁说的，目前整个一班他就只认识江栖寒。
只是一回头，他恰好对上了江栖寒朝他这边看过来的目光。
像是没有预料到他会回头，那目光对上的下一秒先是偏移尹煋的旁边位置，然后才收回看向眼前的书本。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都来不及看清那双眼中蕴藏的情绪，甚至让尹煋疑心是不是自己解读过度——其实某人根本没有在看他。
直到教室的门再次被关上，江栖寒才在草稿纸上写上下一个早已熟记的单词：
“trickster.”
走廊上，尹煋百无聊赖地听着前面两个人聊天。
“刚刚江栖寒是不是看过来了？”曲嘉铭问顾时。
“有吗？没有吧，他没事看我们干嘛？”顾时仔细回想。
“我不知道我才问你啊。”
“……可能是你看错了，”顾时转移话题道：“猜猜班主任叫我们过去有什么事？”
“进去就知道咯。”
“吱呀——砰！”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又关上。
尹煋在后面慢慢吞吞地飘着，对着紧闭的铁门一个闪身穿了进来。
办公室里除了江栖寒的那两个同学和他们班主任再没别的人。尹煋堂而皇之地坐在这三个人之间的办公桌上，打量着这里的布局。
跟二中的办公室没什么不同，看来全天下的教师办公室都一个样。无趣。
他跳下桌子，挪到墙角研究那一排多肉盆栽。有一句没一句地听他们说话。
“你们班的情况杨老师差不多都跟我交代过了，”高志明看着面前两个学生，“我之前也没在你们班带过课，对你们班的学生也不是很了解，不过尖子班嘛，成绩这方面应该也不用我操心……听你们杨老师说，你们班有个学生是高二下学期才转过来的？期末考试全年级第一，是不是？”
“对，他是我们班的江栖寒。”曲嘉铭回答道。
蹲在墙角的鬼正无聊起身想要离开，听见熟悉的名字，又默默蹲了回去，竖起耳朵听。
“他人很好，就是不怎么说话，比较内敛。”
“……你们应该都知道学校的传统，这学期你们班又加入了一些新鲜血液，作为班干部，对班级里新同学的适应情况要有所注意，不论是学习方面还是心理方面。”
“高三是一个很关键的时期，待会儿学校在阶梯教室那边召开学生会议，每个班抽几个学生，你俩当代表去参加下。”
尹煋早在高主任开始说一些无聊的轱辘话就开溜了，这会儿心念一动，又默不作声跑到江栖寒旁边坐着。也不说话，他倒要看看江栖寒什么时候才能发现。
1001，1002，10...
江栖寒转过头看着他。
此时班级差不多已然安静下来，众人都静下心开始自习。
江栖寒用唇语对他说：“你怎么又来了。”
他神色平淡，这句话倒不像是问句，而像是带着笃定的肯定句。
尹煋有些费劲地通过口型辨认出来，理所应当地说：“我来看你啊。”
面前这个无情的人将头转回去，又不说话了。
“干嘛又不理人？”尹煋有些不满。
江栖寒用笔在草稿纸上刷刷写着。尹煋有些好奇地凑过去看。
“我没不理人。”
“我，不，理，鬼。”
“好无情啊，江栖寒。”某只鬼在一旁忿忿不平地控诉。
“谁让你不说，来这里的目的。”
“你想干什么？来找我当替死鬼？”
“喂喂，别把人……别把鬼想这么坏嘛！”尹煋说着。
“算了，也不是不能说，既然你这么想知道——”
“那天，我是说你考试那天，那是我第一次附在活人身上。在此之前我从来不知道还能这样做，之后我又试过几次，对其他人，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只有你可以。”
“也只有你，能看见我。”
“所以我就来找你啦，”正经没多久的语气又变得轻快，若不是江栖寒一直看着他的表情，一定会怀疑这鬼又骗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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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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