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那天,阳光非常好,凌晨的时候市里下了雨,但是陈懿推着轮椅出门的时候已经停了。所以空气清爽干净,给人以美好的体感。
陈懿被段以桓推出来,他出院的时候没有提前告诉家人,因为怕他们来找他。
关于和陈欣的关系,他还是决定回到以前不相认、不接触的状态。受伤纯属意外,意外既然解决,他应该回归自己的舒适圈。
医院外陈懿用手机叫了车,并再次阻止要亲自送他回家的段以桓,对方眉头紧皱,好像下了很大决心,才肯让陈懿自己踏上回家的路。
“你不怕坐车了吗?”
用手挡去令目眩的阳光,陈懿定定神,笑道:“那也不可能一辈子不坐车吧。”
段以桓点点头,给他拿了一对崭新结实的肘拐,放在陈懿身边。陈懿经过一段时间的康复训练,终于恢复到可以借着拐杖慢慢行走的状态。但他拄拐时候走路要小心翼翼,以应对时不时传递上来的神经疼痛。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我和你一起回去。”
陈懿无奈地同意,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再拒绝段以桓,对方会分神去想很多不好的事情,既然执意要送,给他确认一下也无妨。
“那上车。”
段以桓乐得伺候陈懿,给他把轮椅折叠放进汽车后备箱,再扶他进入后座。司机发动汽车前往预先定好的目的地,段以桓心情有些激动,他终于也有机会去陈懿的住处。
旧小区原本住着还算舒适,但对于现在的陈懿来说,处处不方便,很多楼梯拐角没有斜坡栏杆,他都要费力用拐杖找到落脚点,再一步步上下。下车到回家的距离,段以桓不敢代劳,因为陈懿总有自己出门的时候,万一因为不熟练摔了碰了他更着急,倒不如趁着自己现在在身边陪伴,保护好他不要摔倒就行。
进了家门,段以桓先去开窗通风,然后给他放下行李,挽起袖子开始收拾。
陈懿手术之后身体变得容易虚弱,外出这会回到家已经有些疲惫,坐在沙发上看段以桓忙着除尘,感觉这个场景只会在梦里出现,段以桓竟然在他家用原始的工具给他打扫卫生,属实搞笑。他看看整个客厅,身处将近三个月没有回到的房子,甚至还觉得有些陌生。
所以他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段以桓收拾到浴室时,突然站着不动了。
他在里面问了句:“你用什么颜色的电动牙刷。”
“呃,白色?”陈懿还在玩手机。
突然抬起头,看向对方所在的方向:“等下,你不用帮我做家务......”
紧接着就听见东西被丢进垃圾桶的声音。
陈懿捂着脸,当时去超市,盛延北说什么都要跟他买同款不同色电动牙刷,硬凑成一对情侣款。当时进医院没人回家,很多盛延北留下的东西都没来得及处理,这下被段以桓看见了,怪尴尬......
段以桓收拾得愈发起劲,只要是关于盛延北的他通通扫进垃圾桶,一上午就收拾了两大袋东西。他没问为什么陈懿的房子里有这么多别人的物件,因为在医院的时候他问过陈懿是怎么和盛延北重逢的,陈懿也没有隐瞒什么直接说了。
陈懿说和盛延北不是交往的关系,那就不是交往的关系。
而且作为祸害陈懿的元凶,这人更加不能继续侵占陈懿的空间。
陈懿不敢得罪生闷气的段以桓,主动提出给他做个午餐。
段以桓就变得极为乖顺温柔,和声和气得同他说:“你好好休息,别劳累。”
“我就下个挂面再煎两个鸡蛋,很快。”
二十分钟后,陈懿关了灶台的火,段以桓也走进厨房,帮他把面条盛进碗里,端到餐厅桌上。这种汤汤水水的热食如果弄撒了会烫伤皮肤,要有人代劳。两人面对面坐着,和往常一样吃着午餐。
吃完饭,段以桓就该回去接着培训。他叮嘱陈懿,做饭还是得小心,不要做容易洒漏的东西。
陈懿用肘拐的末端朝他挥舞:“知道了,你今天真是特别啰嗦。”
临出门,段以桓还是继续:“我给你找个钟点工,你别自己干活,听话。”
“滚滚滚。”陈懿用力推门,把他硬挤出去。
段以桓的声音终于消失在门后。
陈懿看着监控器,人几次回头,眼里尽是不舍。他也有些心软,下定决心出院,回归个人生活,意味着所有事情又回到最初的原点,看着空空如也的干净家里,他开始有些落寞。
他在玄关呆呆坐了会,起身准备回房间洗澡。
他相信这只是因为自己的内心空虚太久,被别人趁虚而入罢了。过了这段时间,他会适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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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以桓叫的钟点工是位四十出头的朴**性,她穿着简单又得体的连衣长裙,头发编成麻花挽在一侧肩膀,热络地朝陈懿打招呼:“陈先生,您叫我秦姨就好,我是受段先生委托来给您打扫卫生做家务的,您身体不便,事情给我来做就行。”
陈懿便也不强行自己做事,把一些事情交给秦姨。秦姨做事利索,有边界感,还很亲和,陈懿一下子就接受了她的存在。
每天傍晚,她会推陈懿到小区附近的人民公园透透气,这时候空气中的氧含量最高,人也渐渐多起来,都是饭后散步消食的,亮起的路灯和粉紫色天空交相辉映,特别浪漫。
只是今天有些特别。
池争还是戴着他的鸭舌帽,远远地站在路灯下。灯光笼罩在一身黑的他头顶,即便看不见脸,他的身材也已经足够瞩目,过路的人不住用探究的眼光去打量他,试图分辨口罩下是怎样的一张面孔,她们转到他的正面,被他的沉默和空洞吓一跳,又仓促地离开。
池争眼神呆滞,死死盯着坐在轮椅上笑着和女人聊天的男人,显得有些颓靡,但又有些难以察觉的希冀,对他而言,那道身影是石头底下潮湿柔软的沙子,想抓起又深知手里紧攥的是留不住的。自觉爱得深了,想要得痴了,身体都不会动,静静站在原地看。
陈懿隐隐约约感觉有人在窥视自己,转着脑袋四下看。
碰上池争着急转头压低帽檐的动作,他觉得这人非常熟悉,但具体究竟是谁,他不敢猜。
自从上次冒险被人救了后,大概那个帮自己的人把原话转达给了发短信的神秘人,对方发了个【别乱来】就没有再回过他的消息,但也没有真正出现在他面前,大概对自己也是很了解,知道陈懿不会当真用自己的身体再次冒险。
池争的的确确是被人陷害的,因为本身就觉得对方罪有应得,陈懿心底是觉得解气,但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害怕,池争这样的人没有社会脸面的顾虑,是否变得更加不理智?
而见自己实在躲不过的池争,干脆放弃调整帽子遮挡面部的动作,径直向陈懿走来。
陈懿心里有些紧张,但这里毕竟是大庭广众的场合,池争再大胆也不至于在公园里对自己动粗,何况他身边还有阿姨,还有.....段以桓。他并不孤立无援。
但如果池争真的要对他做什么呢?陈懿紧张地抬头看了下一无所知的阿姨,他们之中,阿姨是最无辜的......他不应该连累她。
“阿姨,你,你能站远一点吗?”陈懿吞了口唾沫,强笑道。
虽然不知道雇主此举为何意,阿姨还是往不远处的公共长椅走去。
剩下陈懿一个人,紧紧攥着轮椅扶手,警觉看向朝自己靠近的池争。
多少天了?距离他们兄弟二人再次相见。
陈懿已经无暇去计算。
剑拔弩张的气氛已经扩散,四周都变得寂静,他们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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