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刚从西边收工，门外的抓挠声就像是接到了信号，骤然变得急促。门也被撞得咣咣响，要不是早就已经拿家具堆在门口，腾妤都怀疑门现在就能连门带框被撞开。
哪怕兄妹俩没出声，更没开灯，丧尸们仿佛也能透过紧锁的门嗅闻到房内人类的气味。或者说，至少门本身发出的声音就是一个引诱器。
“哥……”腾妤的声音微微颤抖，下意识将手伸向林源，“这声儿听起来比白天要响不少。”
林源握紧腾妤的手，拍了拍安抚道：“哥知道。放心，咱家门不至于第一天就废。要是废了，哥马上去找厂家投诉要赔偿去！”
“哈哈哈哈……”腾妤下意识笑了几声，“哥你又在讲地狱笑话了，都有丧尸存在了，厂家人还在不在咱们都不知道呢！啊，我日常功德又减一，敲敲我的精神小木鱼，罪过罪过。希望厂家的那些人都平平安安，希望咱们这的丧尸只是咱们这小范围发生，希望只是没人反应过来，希望人的伤亡没有多少……军和警肯定很快就能摆平它们。”
看腾妤又开始嘀嘀咕咕起来，林源松了口气。
前几天她生理期刚结束，在今天事件发生前家里的垃圾也都是每天一丢。相信血的气味就算是残留着，应该也不会太浓……只是家里的食物和水不能按之前那样随意使用了，得在尽量节省的情况下保证饮食还能均衡健康才行。还有加强健身也得提上日程，明天得开始做撤离的准备工作……没事的，没事的，小时候都撑过来了，现在也肯定没问题！
林源心里盘算着，却被腾妤的拥抱打断了思路。
“嗯？”林源低头看着腾妤的脑瓜顶。
“哥你别想一个人担下全部，不然我可是会生气的哦！”腾妤的声音有些发闷，“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我都长大了，你可别想把我落下！我能跟上你的……”
他刚想回应，就听见腾妤在更小声地嘀咕，若不是他听力尚可就要错过了——
“虽然有时候可能得你稍微等等我……”
林源叹了口气：“不就是把你放家里上爸妈那两家要钱去了嘛，你个小记仇鬼。你忘啦？那时候你自己偷开家门想跟上我，还自己走丢——”
腾妤连忙捂住林源“翻旧账”的嘴巴：“不算不算！那时候我还小呢，不能算！而且那时候我不是被警察叔叔安全地送回家了吗？外面有丧尸，不要继续讲话啦！”
林源低下头，嘴巴在腾妤的手心下面还在开开合合：“你双标哦？你不是还在讲话？”
腾妤被弄得手心发痒，连忙抽回手。
她想了想，又自觉理直气壮地回答：“人本来就是双标的。你是我哥，不是别人，那我更要双标一下了！”
两人的低声对话似乎并没有刺激到丧尸，门口的撞击在两人对话的中途不知什么时候就消失了。
兄妹俩屏住呼吸，慢慢挪到门口细细听外面的动静。
除了丧尸移动时的脚在地面的摩擦声和仿佛是从胸腔里直接通过喉咙挤压出来的“呻吟”声外，听不见其他声音。
腾妤放松下来，她感到疲倦一阵阵涌上来冲击着她的大脑。
林源见腾妤开始打哈欠，就拉着她走回卧室前低声道：“你快睡吧，哥守夜。你今天都累一天了，而且本来你今天就在不舒服。”
“我想跟哥你一起——”
腾妤刚想反驳，林源就板起了脸：“我是你哥，听话。啊？”
她犹豫了一会儿后伸出手拉着林源的衣角晃了晃：“那……哥，你就像小时候那样陪我睡呗？我害怕。而且要是有个万一的你还可以叫我起来或者替你守一会儿。”
“才说自己不是小孩了，就又孩子气。不是都是大姑娘了吗？”
“哥～那我也是你妹嘛！陪·我·睡·啦～我还要像小时候那样听你讲故事才能睡着！我今天遇到这么大的事，可把我吓坏了，要你哄才能好！”腾妤撒娇道。
“你知道你这行为叫什么吗？是遇到压力的心理退行……”林源想起自己查阅过的资料，下意识准备“教一教”腾妤。
“讨厌！”腾妤瞪着林源，“你要是再念下去的话，瞌睡虫可都要叫你赶跑了！我是想体贴你今天压力也大才撒娇让你放松嘛～大木头！怪不得‘吓跑’了我那么多对你有好感的潜在嫂子！”
“好好好，对对对……快睡吧，听话！”林源一把抱起腾妤把她塞进被窝卷成了粽子，“那今天就讲，在很久很久以前，山里有一座寺庙，寺庙里有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老和尚对小和尚说：‘我今天给你讲个故事吧，在很久很久以前，山里有一座寺庙，寺庙里有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老和尚对小和尚说……’”
“我睡啦我睡啦，已经睡着啦！呼——吸——呼——吸——”一听林源的故事走向，腾妤立即捂住耳朵缩进了被窝，“小时候你不会讲故事，就学来了这个，结果现在你还讲？”
“不是你这小丫头说想听哥给你讲故事嘛。”林源戳了戳麻薯团被子里的“馅”，“我就擅长这一个。”
“你狡猾狡猾地！”
“招数不在多，好用就行。这回你可以睡了吧？”林源站起身准备离开腾妤的卧室，却被麻薯团“勾住”了衣角。
腾妤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神色有些不安：“哥，你不会留我一个人的吧？我可是要你去哪我就去哪。”
“……最近做噩梦啦？跟揣了个小兔子似的，有点风吹草动就开始害怕了。”林源坐在腾妤的椅子上对着她笑着说道。
“我就是……有点不安。”
“先睡吧，哥在这呢。”
坐在椅子上等到妹妹熟睡，林源还是起了身。他先将饮水和接的自来水按最低消耗算好每日用量，然后去把粮油干货和家里的营养片剂也重新翻出来按类别和数量记在电脑的表格里。
然后他想了想，走向冰箱。
里面新鲜菜肯定是要先吃的。就算是电力一直都有，它们也是烂得最快的。
“即使省着吃也只能吃四个月吗……到时候正是寒冬的话，只能靠空调了么……”林源有些疲惫地闭上眼，将额头贴在冰箱门上，让那冰冷的温度给自己冷静头脑。
“小时候都熬过来了。不会有事的……我们一定能活下来的。”
林源默默给自己打着气。
次日，腾妤醒来时，看见林源正斜靠着椅子上抱着拖把杆和菜刀改制的长柄刀闭目养神。
“醒了？早餐我做好了，等会你起床锻炼，我给你制定了个日常计划表。”
“那我的学习……”腾妤下意识追问。
“学习可以先放放，求生技能更重要。”林源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他身上骨头嘎嘣嘎嘣直响。
“哥你快去睡一会吧。看你这样肯定是又熬了一晚上。我去把重要的东西收拾好，到时候咱们想走就走。”
林源看了眼窗外——万里无云，丧尸们都缩在阴影里没有离开，就连不远处常被居民们抱怨“光污染折射”照亮的那片小树林里都不见丧尸的半个身影。
“那我先回去睡一会，万一发生什么，你就喊我。东西我都收拾好了，等准备走的时候再拿。”
“……嗯。”
看着兄长疲惫的背影，腾妤咽下了还未出口的话。
然而当林源睡下，她看着整整齐齐放好的行李和被家具顶死的房门，巨大的无力感袭来，她几乎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倒坐在沙发上，她只能看着大门发愣，心里空落落的。
林源睡着后大概一个多小时，有一辆粘着血的车开了过来，停在小区院内阳光笼罩处。
“各位居民大家好！我们是X市负责突发安保工作的官方人员，目前我们正准备安排志愿者给大家运送水和食物，还请大家守在家里，不要擅自离开，以免遇到危险。重复一遍，我们是……”
声音震天响，震得阴影里的丧尸们躁动不安。
八成整晚都在撞门的丧尸们似乎也被这个动静吸引了注意力，总算安静下来。腾妤也总算能让自己的眼睛从那些挡着门的家具上挪开。
窗外的动静除了惊动丧尸外，也惊醒了林源。
他走到窗边。
那车只是一遍遍播着广播，却没人下车，更没人杀丧尸。
被声音吸引着，有丧尸试图走入阳光下，却很快皮肤泛红开始腐烂掉落。丧尸似乎因此产生了一点反应，连退了几步倒回阴影区。
林源认得那个丧尸，生前是从居委会退休的热心肠的老太太，谁家有个着急事需要帮把手的，她总是要帮一帮。腾妤小时候走丢也是她帮忙一起连夜找的。
腾妤走进林源房间：“那是干什么呢？这么吵，门口的丧尸都震惊了。”
“谁知道。”林源看着楼下各单元门里有丧尸的脚在阴影中挨挨挤挤，没有一只越过门檐下的明暗线走进阳光。
显然有人觉得这是个逃生的好机会。
隔壁单元门传出骚动，丧尸们的身影从那个单元门口消失。一个在这大夏天的身上裹了一层又一层、还带了头盔的人背着个包，拿着根有些坑坑洼洼的铝制棒球棍从二楼的楼梯窗口跳出来，在地上滚了两圈。被扯出来不少新破口的衣服也沾上不少灰尘，但看起来好歹没被咬伤。
“同志！求你们带我走吧！我家里没剩什么吃的，再饿几天都能在家里饿死了！我啥都能干，给口吃的就行！”
丧尸们追出来，但在阳光与阴影的分界线停下了脚步，只是阴森森地看着那个人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扑向那辆车。
但不管那个人怎么哀求，怎么敲击遮得格外黑的车窗，甚至威胁要砸破车子同归于尽，车内的人都没有任何反应。
只见那辆车在播放了大约半小时的录音后，直接倒退出了小区，留下那人站在原地哭骂。
也许是意识到沮丧无法解决任何问题，在各家站在窗边、尚且幸存的人的目送下，那人抹抹眼泪，趁阳光尚且充足的时候逃离了小区。
接下来几天里，那辆车每天都按时来到院内播放声音。
可没人下车，也没人来杀丧尸。
“哥，这究竟什么情况啊，好奇怪。正常来说如果有志愿者送物资的话，也会有别人一起跟来保护安全吧？可是半个人影都没见到，就只有那辆车在播声音。但是丧尸们都不理它了。”
这时有一家传出惨叫声，被那车子播放的录音掩盖了大半。
而林源也听到了防盗门外丧尸又开始了撞击。
也许是电源不足，也许是其他什么原因，车子播放的录音开始混入滋啦滋啦的电磁声。让人听得忍不住在这大夏天心情暴躁。
“别tmd播了！天天播，哪有志愿者来？”似乎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一边拉开窗户大声喊着一边将什么黑色的东西丢向那辆车。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那人手法够准，东西直接砸在了车上架设的大喇叭上。
滋啦一声，那辆车的声音彻底“哑火”。
门外的丧尸们也安静下来。
在那之后，那辆车一直停在小区中央，没有人下车，也没有人开车。连续几天，都是如此——也许在林源和腾妤没有观察到时间里车内的人就已经撤离了吧，谁知道呢？
接下来的日子里，腾妤白天醒，林源晚上醒，两人能交流的时间就剩下清晨和黄昏。准备带走的东西早已准备好，而通讯一直都是零信号。虽然离线下载的文件和视频都能还能看，但随时可能会断电的威胁以及丧尸指甲刮擦门板时的沙沙声，让试图放松精神的兄妹俩只觉得那些文字、图像和音频都变成了乱码涂鸦和杂音。
所幸在同一个房间内互相守护，哪怕只是看着对方的睡脸，也仍然获得些许精神慰藉。
只是不论兄妹如何日守夜防，情况都在一天天变得更糟。
夏季炎热，即便是省着吃、尽力保存，鲜菜也已消耗殆尽。幸而吃得干净，不至于有什么恶臭。
目前剩下的主要是些干制品，米面油和调味倒是暂时不用愁。至于速冻食品，那已经变成了腾妤练习有进步时两人表示庆祝的奢侈品。不过饮水倒是比林源预想的消耗得慢。
只是丧尸还是会时不时来撞击，门框与墙连接的地方已经有墙灰在簌簌掉落。窗外堆满垃圾袋的地方也有丧尸在靠近。
甚至有一次，腾妤惊恐地发现一只丧尸的脚踏在了垃圾袋上。
这距离兄妹第一次发现丧尸的存在那天也不过两个半月。
尽管这种精神高压下严重影响了周期，被困期间腾妤的生理期还是来了一次。流血的那两天，门外的丧尸们格外激动，抓挠声听起来也比以往要更刺耳。
“哥……我是不是太没用了……”腾妤捂着肚子坐在马桶上，在换气扇工作的嗡嗡声里，声音有些发闷。
林源靠在卫生间外的墙上，听见妹妹的话，立即反驳：“说什么傻话，按日子来那是你健康的证明！你生理期推迟这么久才会让我一直担心。”
“可是都是我流血了才会引来丧尸的吧……”
“你蠢啊？丧尸哪天不来？闻到人味儿它们就来，管你流不流血？那我万一蹭破皮流点血，是不是就该怪我引来丧尸了？一天天的，有哥在你怕什么？”
“但哥你真的很累吧？”
林源沉默一瞬，又立即出声：“瞎操心。我去给你拿水来给你擦擦，让血一直粘身上才真引丧尸！”
“骗人，咱俩都拿我卫生巾试过了。血只在前两个小时会引丧尸。咱们厕所不是有水嘛，我就用那个。”
“特殊日子，那种水怎么能给你用！等着！”林源呵斥一声。
家具挡门不是万能的。在被困第三个月例行检查时，门框的墙壁上已经出现了蛛网状裂痕。
两人对视一眼，沉默着将房内两人的衣柜都推了出来。
虽然推衣柜的声音以及人类的靠近让丧尸们的动作变得更激动，但多了衣柜的压制，防盗门被破坏的时间多少还是被延后了——至少从墙壁裂痕上看是这样的。
只是，一味躲避只会拖延问题持续的时间，而期待时间能将问题抹去，也并不适用于当前的情况。
不得不“面对现实”那一天终于来临了。
“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一声怒吼从卫生间传出。
门外丧尸在嘶吼，墙的裂缝已经无法拦住房内人类的气味泄漏。堵住门口的家具们在地面发出吱呀的摩擦声。所幸今日天光正好，天也不算冷，窗外的丧尸都躲在阴影下并未靠近。
“我们得走了。”林源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恢复平静，声音有些嘶哑。
“……嗯。”
腾妤有些委屈，但还是点头，再一次将目光扫过这个充满回忆的家。
在饮水只剩下一桶时，兄妹二人就收拾好了东西。现在拿起背包，再把行李包往楼下一丢就能走——尽管房内干货还剩下一些，但显然他们没办法全带走，真是可惜。
林源率先将被子丢上垃圾堆成的斜坡。
“你先跳。”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还是哥你——”林源离窗更近，腾妤想伸手推他，却被林源一把揽过腰身就往窗下丢。
失重感仅一刹，几乎同时，卧室外传来家具轰然倒下的巨响！
腾妤在被子上抬头，心脏骤停——
林源正半跪在窗台上，右臂被丧尸犬死死咬住，鲜血染红了那如刀锋般尖利的犬牙。
“哥！”
怎么会？哥他可是套上了户外服！
“别上来，听话！”
林源厉声呵斥，带着臂上的丧尸犬一跃而下。身后，丧尸的手爪勾挠。
没有丝毫犹豫，菜刀裹着腾妤的恐惧与愤怒贯穿犬颅。
腾妤一手掐在林源伤口上方，一手向后试图掏背着的饮用水和登山绳：“哥，你的伤！”
林源哪有心思管自己的伤？今天可不是万里无云！
比起已经注定的伤口，他更希望能将腾妤尽快带离这个小区。
他一把扛起腾妤，疯狂地奔向阳光下的唯一希望——他们家的车。
本来是其他车位几乎卖光才不得不选的露天暴晒车位，现在却让自家车变成了“安全领域”——车边没有阴影供丧尸躲藏，而现在车高高的底盘下也没有丧尸存在。
林源将腾妤一把按在副驾驶位置上，自己转头上了驾驶位。
“跟咱家说拜拜吧！”
车轮飞速旋转，带着兄妹二人离开了小区。
“哥，咱们未来……该怎么办？”
腾妤一手用力挤压林源伤口，一手拧开瓶盖准备冲洗，声音里难掩忧虑。
“走一步看一步吧。别怕，有哥在呢！”
话是这么说，但林源下意识瞟了一眼自己绑紧绳子而感到有些麻木的右臂。他不由得想起那规划的“饮水特别配额”，这么久，只用了两次。一次擦身，一次清创。
他心里掠过一丝庆幸，同时又不觉有些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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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蛇咬伤时的急救方法包括：
保持冷静：遇到蛇咬伤时，首先要保持冷静，避免慌张，以减少毒液扩散。
限制活动：被咬伤后，尽量保持静止，避免剧烈运动，受伤部位应低于心脏水平。
包扎：用绳子或布条在伤口靠近心脏的地方进行包扎，但不要勒得过紧，以免影响血液供应。
清洗伤口：用流动的清水或肥皂水反复冲洗伤口，以减少毒液残留。
呼救：及时拨打急救电话，尽快送医。
确认蛇的种类：尽量记住蛇的特征，拍照以帮助医生判断。
这些措施可以帮助减轻伤害并为后续治疗争取时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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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002 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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