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会揍我的。”
“啧…”乔小妹听着他优柔寡断的话觉得牙齿疼。
“你这么大个子，怕什么？”
乔耀龙拿开纤云揪自己眼皮的手，只是小孩子手太快又重，他被扯的呲哇乱叫也没拿开。
乔小妹无奈收回目光，得嘞，连小孩子都打不过。
“小妹姐。”穆祉君见到乔小妹就开心，笑意吟吟的踏过门槛，放下一篮子瓜果。
乔小妹给她顺了个板凳，“你哥呢？”
“村子抢水了，他下村了。”去年，穆祉堂才将小姑娘接过来，一晃眼都是大姑娘了。
看见漂亮的小姨，纤云手脚并用爬下来，扭着屁股就要她抱。
乔耀龙望着这个小没良心的，心口气抽抽的，方才被扯的眼皮更疼了，“他才回来吧？”
“嗯，还未睡下呢，就传信来了，我哥出门的时候好似脑袋上有一朵乌云。”穆祉君费力抱起纤云，给她掖了衣角，揉揉她软乎乎的肚子。
“大忙人呀。”三人一起念书，如今蓝月白跑出去，穆祉堂也靠着自己能力混起来了，只有他，还在学堂念书，算是年纪大的一批了，“比不上喽。”
姐妹二人不理会他这酸言酸语，想必此时的穆祉堂也不太理会到底有何比不上的，皱起的眉头可以夹断一颗大树了。
村民持械站在一起，几人才到时，只听到一声，“就是他堵住水，给我打。”双方混战一堆。
随行的官差拍打手中的大刀制造，“不准打，不准打。”
声音像是投入湖中的石头，“揍死他丫的，又截水。”
这些年处理民政，都是争水抢田的大事，一不小心就死几个人，他心中烦累也不敢一丝一毫耽误。
干天大风，秋高气爽，山间橙绿交接，穆祉堂掐着腰大喊，“找死啊，一堆的，分开分开。”
好不容易扯开两个小年轻，还互相梗着脖子不服气，转头又扭打在一起，这在外围转着也不是个事，穆祉堂混入人群中，将扯头的两人拉开，想他当年一个文弱书生，现在一人一拳颇有喜感。
“niangxipi——呀，长官来了，别打了，别打了。”文喜胜捂着青肿的脸，穿梭在人群中大喊着。
不一会儿只剩下两个最上头的还在挥舞拳头。
文喜胜瞧着几人脸色越发难看，连忙吼起来，“三里桥的，你们截水就算了，现在长官都来了还打，不听话，这就是，就是蔑视长官，今年的税就该多收你们村的…”他叭叭几句话便颠倒起来，气得对方青壮脖子更红了，眼睛瞪得和一旁的牛眼睛一样大，眼看着说不出两句话，又想动手。
穆祉堂揉着额头，适时截断，“行了，去哪家坐坐吧！”
对方头头也反应过来了，瞪了一眼躲在后面的文喜胜，“我家就在那柿子树下，近—”他是个老实闷头性子，说了之后搓搓手心，也怕穆祉堂真气了后给他们村涨税租，现在哪都不好过呀。
“行，过去喝碗水。”他长叹口气，随即哈哈哈大笑两声，点了双村几个人，“一起吧，去讨碗水喝。”
柿子树展得开，掉落了叶子，像一把撑开的伞面，他家小孩笑嘻嘻的摘了好些个，放在篮子上，黄橙橙的很亮堂。
一堆大汉坐在屋里屋外，冷冷的空气钻入脖子，太阳高悬温和，他却觉得脑袋充血。
“抢什么抢，我们县哪里缺水了，马上又要下雨……”
乔方容站在屋檐角，看着顺着屋檐留下来的雨滴，滴滴哒，连成线。
一旁的李忘言靠在椅子上，看着她。
对视的一瞬间，乔方容心中忽然冒出来一个想法，因为有他，这一刻，下雨天不让人觉得烦躁，而是冲走日常沉闷的一剂药方。
二人对视一笑，任由带着雨气的风吹拂起发丝和衣角。
山上的树长青，年复一年一层层的树叶铺在地上，厚实又具有弹性，走上去好似踩在床垫。
她掀起锅盖，看看汤好了没有，温热的气息打在脸上，暖暖和和的。
“丝瓜。”
盆中泡着好几根个丝，篱笆墙上爬上，结了好些。
最嫩摘下。
手指没入水中，凉意率先传来。
捏着略有点硬的皮上下随意滑动，放入碗中。
给丝瓜削皮可是她的拿手活，沿着纹线用力，绿色的皮划开，露出绵软的瓜肉。
丝瓜很甜，煮出来的味道特好，也可以给孩子吃。
小竹椅留在屋檐下，大人坐了半日，小孩玩了半日，它自己休息了大半日。
好几日不曾放晴，今日一早起来。
乔小妹便看到窗外阳光和暖，照得芭蕉树翠绿明亮的快要反光。
她随意的将头发拢起，伸个懒腰，爬起来，在屋子里面转了好几圈。
转烦了，便把还窝在被子里面的李忘言拉起来，作势要给他编辫子。
“这都是我刚才新想到的，一定很好看。”
李忘言睡眼惺忪，眨巴眨巴眼睛，然后乖乖的坐在凳子上，等着她的实验。
乔小妹拢起他的头发。
发质乌黑，如同绸缎一般。
摸起来还带着一丝床上的热气。
将头发抖散，全部别到他的胸前，撩起一缕便开始编辫子。
李忘言微微后仰着脖子，眯着眼睛清醒，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整个人连同飞起来的发丝就像是附上一层金光。
窗外风吹动芭蕉叶，乔小妹嘟嘟囔囔的说着话。
“……墙边的花得收起来，蚂蚁来作家了…上次我看到大姐，穿金戴银的，日子过得不错，没好意思要是钱，下次得学乖一些，找几个金子过来带带…
妈说了，让我们明日回去吃饭，姐姐和姐夫要回来一趟……
城西铺子给打了一个杵子，吃了饭过去拿……”
“……嗯……”
李忘言将话从耳朵边走到右耳朵边，叽叽咕咕。
日子好像就这样被拉长，平淡，温和有幸福。
吃了李忘言做出来香喷喷的饭，乔小妹拉着他沿着小石子路。
她离开三年的时间，这里就像按了暂停键，除了在孩子脸上能够看出来成长的痕迹，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当年她们一波长大的孩子，大部分都已经成亲。
岸边吹来一阵风，带着湖里的水汽，飘飞的柳条像是一幅漂亮会动的画。
乔小妹看着远处换洗衣物的人，想到了什么，弯腰去捡路边的石子。
垫着脚尖走了几步，观察好距离，指间的石头，揉来转去几下朝着湖水就砸去。
石头砸开水，溅开一圈圈水滴，飞向还在洗衣服的妇人。
她来不及管衣裳，站起来左右转了一圈，想是哪家调皮的孩子，没想到柳树下的乔小妹正悄咪咪的往李忘言后面躲。
她擦擦手上附着了一点点水，气势汹汹的捏紧木棒，就要去揍人。
乔小妹见她这样，哈哈哈的拉着李忘言跑开，像小时候一样。
“罗琴妹，略略略，你来追我呀！”
“好呀，你一回来就来找揍，看我不打你！”
“追不到…”
“琴妹，衣裳要跑了…”人已经跑远，随行的人叹了口气，找个杆子把衣裳挑回来，放在木盆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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