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我,应该是我们。”她抓住他的手臂,语气急促,“阿章,我说过,不论发生什么,我们永远都一起面对。”
韩章担心她情绪太过激动,忙垂头浅笑,握紧她的手,“我知道。”
“阿章,你为什么不看我?”她说着,情绪如暴风雨降临前的阴云,浓厚而沉郁。
她太了解他,他说谎时,永远不敢直视对方。
韩章缓缓抬头,看着她悲伤的神情,迟疑不定。
他黑曜石般的眸中,闪动迟疑与不忍,她见之心头突然抽搐,泪水霎时流淌。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和我一起离开?”
“我不能离开。”韩章看她一脸痛苦,心中发酸发苦。
她泪光朦胧,“为什么?”
“浅浅,我不能再让当年的事重演,也不想让你继续待在这里。”韩章将她紧紧搂入怀中,“我已联系纪明谦,你带着泡泡,与裴琮他们一起回去。”
听到她可能被人绑架的消息,他差点没顺过气,险些栽倒。
她本该过上安定生活,都是他,让她再次濒临险境。
如果他不曾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如果他在四年前真正地死去,也就不会让她这么痛苦。
她浑身冰冷,眼前依旧重现那残忍的场面,每每回想,便会被那种对生命无形的漠视击溃。
“阿章,我不能走。”她仰起头,和他对视。
“浅浅,就听我这一次。”韩章急眼,“你不能待在这里。”
“我带着孩子走了,詹姆斯那边怎么办?”
韩章眉眼瞬间冷冽,“我会承担这一切,你放心,他不会伤我性命。”
她伤情地望着他,抬手抚摸他脸上那条从额角延伸至眉尾的疤痕,“我走了,你怎么办?”
她怎么能,明知道他被迫当了黑手套,还将他留在这无望的地狱。
她流露心疼目光,他偶然瞥见,瞬间被戳中软肋,眼尾赤红,“只要知道你们安全,只要能保证你们的安全。”
“浅浅,不用担心,我能忍受。”他压下泪光,露出幸福安心的笑容。
“可我不放心。”她紧紧回搂着他,“想到你,我不能再安心过平静日子。”
“阿章,在教堂再次见到你,我已做下决定。”她靠上他胸膛,再次坚定选择,“不论生死,与你同担。”
“詹姆斯有异常,你应该也发现了,我一定会找出他的秘密和软肋。”她语气坚决,抬头正色看他,“阿章,我们一起经历这肮脏的地狱,才有重建天堂的可能。”
韩章被她坚毅的目光感染,不发一词,缓缓埋进她颈窝,须臾声音闷闷的,“浅浅,这世间,也只有你,始终能坚定选择我。”
“阿章,我要你答应,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不能随意取人性命。”
“好。”
她在医院住了几天,确认身体无恙,才回到米瓦尔城堡庄园。
刚进韩章和亚瑟所住的古堡,泡泡眼角挂着一泡泪,一个劲冲来。
“妈妈!”
韩章及时挡在她面前,截住孩子,单手抱起,轻哄着,“妈妈有些不舒服,现在不能抱你。”
泡泡将小手放在她额头上,附身在她脸上呼呼,奶声奶气道:“娘亲不痛,宝宝给你呼呼!”
宋浅浅亲亲孩子侧脸,振奋精神,高声笑说:“谢谢宝宝,宝宝一吹,妈妈就不痛了!”
“妈妈,你不要生病。”泡泡眉眼间和她如出一辙,只有那股神态像极了父亲的执拗,卷翘的睫毛间挂着晶莹泪珠。
“妈妈答应宝宝。”她摸摸孩子小脸安慰。
“没想到,我们家还有这么单纯的人。”詹姆斯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身后。
她回头,望向别墅门口,笑意凝固,本能牵住韩章衣角。
韩章注意到她的举动,微微侧身,挡在她面前。
詹姆斯身后,埃德温面容凝重,“爷爷请你们去主堡,奥斯汀、亚瑟,走吧。”
听到亚瑟的名字,宋浅浅转头向别墅内看,只见亚瑟、维多利亚和另一个不相识的金发女郎,无形中组成一个完美三角。
他们一行人,来到主堡会议厅。
厅内,面积辽阔,呈现西欧古典风,一张长长的棕黑色议事桌左侧,早已坐满了人。
靠近主座那边,坐了赛琳娜,以及另一个与她长相相似的男人。
桌旁众人,见詹姆斯走进,全部站起来,毕恭毕敬称呼:“父亲。”
只有赛琳娜和那个男人,微微点头。
詹姆斯拄着拐杖,稳步走到长桌正中央的主位落座,神情庄严,“坐。”
埃德温在右侧最靠近主位的位置就坐。
韩章随之牵着她和孩子,走到右侧长桌旁。
他让她和孩子坐在,靠近主位的第二个座位。
随后,才在第三个座位就坐。
亚瑟紧靠着坐在第四个座位,维多利亚坐第五个,那个金发女郎站在后侧。
就坐后,她才轻轻打量对面所坐的一对中年夫妻。
女人金发蓝眸,男人黑发碧眼。
女人长相与亚瑟相似,男人相貌和韩章有几分神似。
此刻,这二人朝她微笑,她亦微笑回应。
詹姆斯这时高声道:“今天,雷蒙德家族家主特来拜访,莱斯拉特荣幸之至。”
帕特里·雷蒙德再次站起,向在座的众人点头示意,落座后开始寒暄:“詹姆斯叔叔客气,今天雷蒙德前来,是想促成和莱斯拉特的一桩好事。”
赛琳娜始终低着头,看不出真实情绪。
宋浅浅又用余光扫向旁边的埃德温。
埃德温唇角笑意不改、气定神闲,丝毫看不出之前与韩章格斗时的愤怒、急躁,甚至分出心来,朝她微笑。
虽然,那笑容,在她看来,假得不能再假。
之后,怕特里和詹姆斯就婚约存续,又进行了长时间讨论。
在座众人都认认真真倾听,至少表面上看来。
最后敲定赛琳娜和埃德温的婚事。
她突然想起泡泡前段时间,经常挂在嘴边的一个概念。
伪人。
“妈妈,好无聊呀!”泡泡这时在她耳边低语,打了个哈欠。
小孩子虽然天真活泼,却也能对外界环境产生清楚感知。
韩章将孩子从她手中接过,抱在怀里轻声哄着,“睡吧,老大。”
泡泡大眼睛往周围望一圈,全是人,揉揉眼睛,凑到他面前嘀咕:“老大,好多人呢。”
“没关系,睡。”韩章摸摸孩子的小脑袋,给孩子戴上降噪耳机。
泡泡这才双手牵住他的衣角,脸埋在他衣服里,闭眼睡去。
她凑到他那边,小声问:“这耳机,你什么时候带的?”
“我变的。”他扬起笑容。
她低声蛐蛐:“哦,那你真厉害。”
这时,埃德温敲敲她面前的桌子,她这才注意到,詹姆斯那边飞来严厉眼神。
长桌前,许多人有意无意,朝这边看。
詹姆斯那儿,她给不了好脸色,只向其他人歉疚一笑。
很快,两家亲事敲定妥当。
詹姆斯向威登吩咐:“隆重招待帕特里家主和赛琳娜小姐。”
威登这才带着二人离开会议厅。
离开前,那个名为帕特里的男人,眼神不明地看她一眼,又往她身旁的韩章深深看了一眼。
她心中狐疑,这么多人在场,也不便询问韩章。
此时,室内一片沉寂,似乎都在等着詹姆斯开口。
须臾,詹姆斯吩咐人打开,室内墙面上的大LED屏,放出一则新闻。
【M国郊外工厂突发爆炸,出现离奇人骨,灵异再现?】
附的图片触目惊心,荒郊野岭的一条小溪流里,出现许多堆叠的皑皑白骨。
她看了看新闻报道的时间,是在昨天。
詹姆斯鹰眸扫视一圈,冷冷开口:“没有人,想说这件事?”
她快速扫视周围人的神情,只见众人皆面面相觑。
埃德温蹙起眉头,绿眸泛起冷意。
詹姆斯再次催促,“没有人知道此事,这么明显的事?”
单论这则新闻的配图,太过残忍灰暗,宋浅浅不想再看第二眼。
桌前众人开始窃窃私语,她看向身侧抱孩子的男人。
男人从洛康手中接过薄毯,低头将毯子盖在孩子身上,似乎对詹姆斯提及的事,不以为意。
“最后一次机会,谁干的?”詹姆斯这时直接不再卖关子。
问题一出,室内死一般沉静。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她脑海中酝酿,正如有人喜欢鳄鱼等动物做成的包或者大衣,也会有人喜欢另辟蹊径的刺激。
这么多沉积的骨头,很像加工厂上的一个个零件。
这很可能是笔生意,暴利的生意。
不由得想起,几天前在那栋别墅听到的话。
“全身上下,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有用。”
一想到这,她全身发毛,好像有凉水兜头淋下,从头顶到指尖,透心凉。
再次巡视眼前衣着精致的众人,她忍不住想逃离,这里面有魔鬼。
此刻,詹姆斯又调出另一段监控录像,涉事人员,一目了然。
突然,对面席位斜后方,一位瘦削高挑的中年男人,腾然跪地,“父亲,是我错了。”
詹姆斯一言不发,眼神阴沉,唇角紧绷。
“三叔,这种生意,虽然暴利,但莱斯拉特从不涉及,爷爷也已明令禁止。”埃德温出声:“你应当知道当前家族的所有规划。”
“父亲,是儿子一时糊涂,走了歪路。”
“文森索,你暗自和帕特里会面,私自进行这类生意,要悖逆整个家族?”詹姆斯语气无波无澜,眸中却似有无穷无尽的黑。
宋浅浅每每看到詹姆斯那双眼睛,就会想起指环王中罪恶的索伦之眼。
叫文森索的中年男人,倏地膝行至詹姆斯椅子旁,神情惶恐,“父亲,我从没有这种想法。”
詹姆斯乜一眼,宣布:“从今天起,收回文森索名下所有产业,平分移交给埃德温。”
“还有,奥斯汀。”詹姆斯目光又转向她这边,“亚瑟、维多利亚,还有那个女人,跟我来。”
说完,詹姆斯站起身,正要离开。
文森索大骇,极其狼狈地抓住詹姆斯衣袖,“父亲,这件事和理查德无关,还请您不要收回他名下产业。”
詹姆斯眸光狠辣,如同看向一只蝼蚁,而不是儿子,冷酷无情说:“理查德名下产业,也暂由埃德温接管。文森索,作为父亲,你这么愚蠢,理查德又怎么能让人放心?”
詹姆斯率先离开,会议厅中的人也随即散去。
这时,宋浅浅察觉有道刻薄尖利的视线,四处搜寻,撞上文森索阴沉的目光。
她确认没见过文森索,不知道他怎么回事。
坐在她对面的那对中年夫妻,本来想上前和她打招呼。
霎时,韩章一手抱着熟睡的孩子,另一只手牵起她快速离开。
他们跟上亚瑟一行人的脚步。
她这时问身边男人,“刚才那对夫妻是?”
“无关紧要的人。”
她其实心中早有猜想,也知道他对亲生父亲心怀芥蒂,现在问清他的态度,以后这种关系也好处理。
“什么无关紧要的人,那是你亲爹!”前方,亚瑟转过头,丢来一句。
亚瑟好些天不见,整个人显得憔悴,那股欠欠的劲依然没变,“奥斯汀,你再怎么不想承认,这都是不会改变的事实。我这个死鬼老爹,懦弱是懦弱些,对你母亲却是真爱。不然,怎么会用你母亲的‘肖’姓给我取中文名。”
宋浅浅也是今天,才知道“肖智扬”这个中文名的来历。
真是狗血。
“废话多,自己的破事都无法处理。”韩章并无触动。
宋浅浅这下注意到,维多利亚和亚瑟拉开很长一段距离。
而亚瑟,和那个金发女人一起走。
她不放心维多利亚,松开韩章的手,跑到维多利亚身边,“维多利亚,你打算怎么办?”
维多利亚昂头,往后冷冷瞟一眼,“只要不坏我的事,谁管他?”
亚瑟顿时回怼:“这应该是我对你说!”
这时,维多利亚接到一个电话,接完瞬间驻足,转过身来,气场全开,“亚瑟,你那点破事,我并不在意。但你给我记住,结婚后,都给我收敛。你要敢坏我名声,我剁了你!”
亚瑟气势稍弱。
维多利亚这才朝反方向离开。
“维多利亚,你去哪儿?”亚瑟连忙追过去。
维多利亚头也不回,“本家有急事。”
维多利亚走后,亚瑟带着另一个金发女人向他们介绍,“这位是贝拉。”
“哥哥姐姐们,你们好。”女人声音秀秀气气,外表显得十分柔弱。
宋浅浅也不好回复什么,只能笑笑。
“跟他们废什么话,麻烦!”韩章牵着她,转身离开。
一路上,她搂住他的胳膊,问:“那个叫贝拉的女孩子,就是亚瑟前女友吧?”
“他的事,与我们无关。”
她定定神,“亚瑟,是不是有点拎不清?”
“他想要追求自由,闹出这些破事,随他。”
“阿章。”她想到什么,斟酌着开口:“卡修斯的事,是不是也和文森索有关?”
韩章眸光微顿:“嗯。”
“文森索的工厂爆炸,是不是也?”
韩章宠溺着笑看她,眉眼间浮动无奈,“我的宝贝,怎么这么聪明?”
她心中了然,难怪帕特里、文森索眼神怪异,也只有这一种解释。
韩章为她,坏了他们的事。
“阿章,如果我太蠢,会拖累你。”她环住他的窄腰,仰起头笑。
韩章单手掌住她的腰,凑近,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太聪明,我会心疼。”
“文森索暂时不能除掉,但你放心,他逃不掉。”
想到这些天发生的种种,她心情立即变得沉重,“阿章,后天是你复健的日子,我陪你一起去。”
“嗯。”
几天后,一则婚礼消息,传遍整个庄园。
十月中旬,埃德温、亚瑟同一天结婚。
韩章得知后,抱着她说:“那天,我们一起出去玩。”
她揶揄:“你哥和你弟结婚,你不见人影,不合适吧?”
“谁和他们一家人,我们才是一家人。”
“哦。”她笑着拍拍他,知道他担心自己,劝慰道:“阿章,我们几年前在国内,已经结过婚了。我不在意这些。”
“我在意,我总是对你不够好。”他露出无限柔情,吻住她发尾。
“不说这些。”她错开话题,“那这么盛大的婚礼,我们也得见证见证呀。”
“有什么好看的?无非是些家族借此聚会交际、协商。”韩章冷哼,“台上那两对新人,恐怕谁也真心笑不出。”
“阿章,你真的不想去?”
“嗯。”他下巴搭在她右肩,慵懒点头。
“唔~”她笑着提议,“不如这样,那天我们只看看宣誓环节。随后,我再带你去一个地方。”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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