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遥和风来回到绪府，正撞上应雪承给落魄剑修看手。
风来靠在门边：“师弟挺忙啊。”
“你去追□□妖。”燕遥看向风来，“雪承看起来心情不好，我开导他一下。”
“好。”风来凑近燕遥的耳朵，“等我回来。”
说罢，风来先去找绪忘忧。
这般响动惹得应雪承往门外一看，看到了燕遥，当即对落魄剑修耳语一番，起身走到燕遥面前，双手奉上南柯剑：“师尊，你的剑。”
燕遥接过剑收好：“麻烦你了。”
应雪承像得了糖的孩子，笑道：“是师尊的吩咐，怎么能叫麻烦呢？”
他以前也爱撒娇，但这般殷勤都要赶上风来了。
燕遥拍拍应雪承的肩：“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从未怪过你啊，而且，当年的事我也有考虑不周……”
应雪承摇头：“我只是太想师尊了。”
随后，他又想到什么，瞥了一眼绪老爷房间方向，眼底掠过落寞之色：“师兄抱着你的尸身回来时，我都不敢去看，最后一面没瞧见……”
他低下头：“弟子身为剑修丢掉自己的剑……师尊应该很伤心吧。”
“我知道这是你一定会走的路。”
燕遥没跟应雪承说他看过剧本，原剧情的应雪承弱冠前顺遂平安在应府长大，没有偷跑穷梦山拜师习剑这一段。
所以应雪承弃剑自逐只是回到了原本的轨道，当时的燕遥并不觉得奇怪。
可是对上应雪承诚恳的眼睛，燕遥编不出好听的谎言了，只道：“伤心，有一点吧。”
小徒弟就这样和他决裂了，让燕遥非常怀疑自己当师尊是不是太缺少人文关怀……
应雪承松了口气：“所以我还可以跟着师尊学剑吧？”
“当然，这把剑我当时就让风来还你的。”燕遥想到风来的脾气，揉了揉眉心，“没想到他会不还。”
少年风来在他面前还是太乖了，让他忽略了风来本身偏执的一面。
“那时师兄心里生气，我知道。”
“他现在都叫你师弟了，肯定不气了。”燕遥换了个话题，“你怎么一下想这么多？”
应雪承看了眼屋内，落魄剑修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内容，正用好奇的目光偷偷打量他们。
“有人不能习剑，花十几年寻遍名医，连剑都不敢死当。”应雪承叹了口气，“我有这么好的师尊，还主动放弃了。”
“少了个剑侠应雪承，多了个神医琉璃君。”燕遥宽慰道，“我的医术可比不上你。”
“师尊一向能言善道。”应雪承心情轻松不少，“从妖界回来后，师尊可得再喝一次我的拜师茶。”
“好，一言为定。”
应雪承甚至连他们要去妖界做什么都没问，燕遥也舍不得跟他说了，省得徒增担忧。
应雪承舒心许多，面上多了笑意：“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今晚。”燕遥望了一眼天色，“越快越好。”
他做事向来干脆利落，更何况剧本残页上的血字颜色越来越深，好像在预示结局的迫近。
应雪承面露难色：“我得在这里多呆几天。”
“嗯，等绪家的事处理好了，你再来也不迟。”燕遥给了他一个气泡，“我的气息，到时候你用追踪蝶追上我们，万事小心。”
“师尊考虑周到。”应雪承接过气泡，叹道，“离愁心里肯定不好受，作为师尊，我得开导他，免得他一时想不开，走上岔道。”
燕遥笑了：“雪承也有几分师尊样子了。”
应雪承有些不好意思，别开脸：“是经验之谈……”
他们还在你来我往聊天，风来已经拿了蝴蝶出来，戳破混杂□□妖气息的气泡，蝴蝶翩翩起飞，风来跟着它追上去。
不远，还在金玉城外。
风来很快锁定位置，果然见到丛林中有几只鬼鬼祟祟的妖，□□妖正用妖语咕呱咕呱同他们说着什么。
妖语。
幼时他总和人类娘亲呆在一起，先学的人语，后来却不愿学妖语。
理由很简单，这样就听不懂妖们怎么嘲笑他这个古怪的半妖了。
可惜，作为少主，他不得不学。
那奇异的语言从记忆里刺出来，与现实的声音重合，风来蹙紧眉头，听懂了他们的对话——
“你的消息靠谱吗？那位去无冬岛做什么……”
“靠谱，是，是杀神说的。”
“啊，你居然没死吗？我听说杀神最讨厌妖了，专门抓妖宝宝炼丹。”
“我，我又不是，宝宝。”
“你们两个别讨论这些题外话，我们派到仙人府的探子确认了，那位确实去无冬岛了。”
“太好了，少主有救了。”
“嘘，你说的好像少主要死了一样……”
“难道不是吗？”
“不要乱说话，好好办事。”一看就是领头羊的那只羊妖指着□□妖，“你的活干完了，可以回去，夫人那边缺人手。”
□□妖脸上没有喜色：“好、好的。”
众妖散去，风来靠在树边，整理信息，总结就是：枯山春陷入危机，疑似需要燕遥帮忙。
风来回到绪府时，落魄剑修已经离开，应雪承去了药房，燕遥在厅堂看木雕。
燕遥看了一遍又一遍，轻声念道：“真是栩栩如生……眼睛和鼻子最像……”
眼睛一黑。
一双略凉的手掌遮住他的双眼，身后的人不言不语，茶香淡淡，混杂了些泥土气。
燕遥失笑：“风来，你去城外了？”
“嗯。”风来放开手，不意外燕遥能猜出来，“师尊在想我。”
“这不是显而易见么？”
“那做个陶人给你，就像梦里那样。”
那个梦里的小陶人，燕遥都快把它忘了，难为风来把他们之间的事桩桩件件记得那么清楚。
“好。”燕遥进入正题，“有什么消息吗？”
风来将那些话大致复述一遍，燕遥和他抓到同一个核心点：“我们可以从枯山春身上下手。”
“太冒险了。”风来知道燕遥只是通知他，只好应下，“罢了，我们一起……你修为没有回到巅峰状态，不要独自行动。”
“好。”
燕遥没有拒绝，他转向看向风来，又想到刚刚的应雪承，竟有了一种“我家有儿初长成”的错觉。
事不宜迟，应雪承留在绪府，说等三天后再追上他们。
燕遥和风来趁着夜色，携通行令轻松出城。
妖域不像人界划分清晰，大多是各种山头水域交错而存，唯一中心区域就是妖王宫。
从金玉城出去，是妖王宫与仙盟合作设计的安全交易区，一般人不可出界。尽管管理森严，也不乏偷渡者，比方燕遥之前遇到的落魄剑修。
但燕遥和风来岂是一般人？当即找机会潜出交易区。
二人出了屏障，只见杳霭流玉，看得不真切，惟有那王姬花弥山亘野，火红夺目。
幽幽花香袭来，燕遥蹲下，却未采摘，他曾在古书上看过这种花，听闻妖族大王姬为妖族开荒辟野，在这里血撒未名花，妖族便为它命名为王姬花。
他站起身，却不知为何有块地方光秃秃一片，有人采过？可这花除了生命力顽强外别无用处，采那么多做什么？
燕遥收回目光，任由风来牵他往前走。不多时看到浊江，从青荷城方向而来，风来指着前方河流上的吊木桥：“我娘亲当年来过。”
一眼望去，长河彼岸，王姬绝命，倒真像传说中的奈何桥彼岸花。
燕遥正要说话，风来忙拉着他隐蔽气息夺到丘后。
“哐当哐当……”
几只妖拖着一车王姬花，鹰妖将车提到对岸，队伍中一个身影分外熟悉，正是那□□妖。
他们说了什么，燕遥学过妖语，能听明白大部分。
提花车的鹰妖不满道：“怎么还要带花回去？”
□□妖跟在后面老实回答：“夫人，喜欢。”
鹰妖冷哼一声：“他最近闹这出，少主能忍他多久？要我说……”
另一只鹰妖打断他的话：“错错以前是夫人的手下，肯定向着他啦。”
□□妖错错没有理会，弯腰捡起一朵掉在地上的王姬花，喃喃自语：“花死了。”
“这傻子，花摘下来的时候就死了。”
“哈哈哈……”
“……”
众妖声音远去，燕遥却越迷糊了：“这夫人是谁？”
一次也就算了，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个“夫人”，听这番话，还与枯山春有关，很难让人不在意。
风来盘算一番，摇头：“没听说过。”
“奇了怪了，消息封锁这么死吗？”
风来猜到他的心思：“不如我们跟上他，看看这个夫人是何方人物？”
燕遥朝他挥手：“走，跟上”
“等等。”
风来顺势拉住那只手，往怀里一带，低头吻下。
这个吻缠绵悠长，直到一阵风吹过，王姬花沙沙作响，风来才放开他。
燕遥还没回过神，风来先解释道：“渡点妖气给你。”
“直接传输也可以吧。”
“可以啊。”风来又蜻蜓点水般亲了一口，“但是我就想这样。”
燕遥：“……”
算了，随他吧。
那边已经走远了，燕遥微微颔首：“快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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