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木雨潇不在，夜晚最后一个走的必定会是陆子韵，反正那个家里，也没有人等他。
陆子韵抬起发酸的脖颈，看了看快要到零点的钟表，于是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离开。他踏出门口的时候，却有点犹豫，然后改变了方向，回到了宿舍。
人可以习惯孤身一人的冷寂，但万家灯火通明，总归会想着寻找点依偎。
“诶，你今天在宿舍睡？”宿舍只有顾远道一个人，他桌上摊着英语阅读，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等我这盘赢了，要不来一局？”
“不，我再看会就睡了。”陆子韵对打游戏兴趣不大，摊开书继续做题。
过了一会，顾远道终于关上了电脑，但已经没有了学习的情绪。他瞥见陆子韵准备合书，犹豫片刻还是问道：“你下定决心了？”
陆子韵沉默几秒，随即摇头：“还没。”
顾远道张了张口，但还是选择闭嘴。于是他想起今天的事情，换了个话题，懒洋洋地躺上床：“你最近在想什么？”
陆子韵疑惑地看向他。
顾远道也看着，好像有点不确定似的，然后又换了个话题：“你说这个李珊最近是想干什么？昨天又过来问我，说想聊聊，她最近在一个小私募打下手，初次接触量化模型这块，想和我们交流业界心得。”
陆子韵点了点头：“她想问，你简单答一下，不要把我们重要信息说出去就行，我们现在是和合作方接洽的关键时期。”
顾远道不是想听到这个回答：“我当然知道。你知道我的意思，她是想找你复合还是咋的？”
“她怎么想我们也管不了。”
“怎么就管不了了？你不想？”顾远道最喜欢的就是试探，特别是陆子韵，他会有怪异的成就感。
“不想。”陆子韵语气很平静。
这是顾远道意料之中的事情。
“对了，这个肖遥，感觉和雨潇小学妹关系很好？”顾远道又扯到别的事情。
陆子韵习惯了他这样，想到下午木雨潇说的事，目光透露出一点心领神会。
“他估计想通过小学妹她们进来吧哈哈哈哈，还挺执着。”顾远道则是毫不留情地大笑，“他和子辰杠上了，我都替他感到扎心。”
“所以就让他自己处理。”陆子韵点头。
“听思颖学妹说，那小子之前天天缠着打听我们的事。”顾远道摇了摇头，“我觉得子辰差不多得了，咱现在本来就缺人打下手，招人多费劲。”
“他有他的想法吧。”陆子韵顿了一下，“也许他并不是在和肖遥置气。”
顾远道没有像往常一样吊儿郎当地接话茬，只是默默地点了下头。
也是，他们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思索与选择。
“呃，那你想给他一个机会，也没必要自己也要亲自上场吧。你最近事那么多，你还要教他们计量？”顾远道拿了一盒巧克力豆充饥，“还是说，你也并不只是热心而已？”相识多年，顾远道算是比较了解陆子韵。
“实话说，他们这么上，别说拿奖，进复赛都难。”
陆子韵望向窗外的月光，突然又想起了那个夜晚一瘸一拐的女孩。
“不试一下，又怎么知道？”
“唉，也对，咱们当时搞SKY，不也是啥都不懂就上了。”顾远道又拆了包薯片。
他突然转了转眼睛：“不对，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怎么突然怎么好心？”
陆子韵没有搭理他，过了一会，才收回目光，扔下一句话：“可能，我也想试试。”
手机发来了很多消息，他突然有些心血来潮，翻开了很久都没有点开的朋友圈。他试着往下翻，似乎是心领神会的，半个小时前，那个顶着戴框架眼镜萨摩耶大脑袋的头像，发了一张垂头丧气的表情包。
“搞学术好难......
好想高歌一曲：当初说好一起闯天下，现在想来就当是梦话......”
还挺顺口的。
陆子韵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女孩耷拉着脑袋、瘪着小嘴含糊哼着丧气话的模样，眉心微微舒展。
“你看啥呢？”顾远道看到他盯着手机，还有点笑意，顿时有点好奇。他现在学不下去习，正烦得很。
“没什么，不想学就洗洗睡了，强撑反而效率低。”陆子韵关上手机。
另一边，木雨潇、程思颖、肖遥好不容易读完了几十多篇的实证模型。没有计量基础的他们，全然靠着薄弱的数学基础强撑。
最后终于敲定选题、列出框架后，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其实熬夜和挨饿差不多，当你过了那个劲，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行了，总算是开题完了。咱们明天问问子韵学长什么时候有空帮我们速成一下计量。”木雨潇到底还是有点晕晕乎乎了。
“嗯嗯好啊。”肖遥作为资深熬夜族，听到这话更是神采奕奕。
“那我们撤吧。”程思颖也一脸生无可恋。
“诶，等下。”
木雨潇和程思颖都无精打采地看向肖遥。
肖遥反倒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所以说......江子辰学长是同意了吗？”
......
木雨潇和程思颖完全失了耐心，理都懒得理他，拎起包就顶着初冬的冷风往宿舍走。
第二天的时候，木雨潇给陆子韵发微信，问他什么时候有空，他们过来找他。陆子韵回得及时，就约了晚上八点后在SKY的会议室。
肖遥激动了一个下午，特别是知道江子辰不在，觉得是自己表现的好机会了。
陆子韵下午下了课就在SKY待着复习，肖遥吃了晚饭就激动地跑过去，到的时候才七点。为了展示诚意，他带了一堆校门外的零食，车轮饼、关东煮、枣糕等等，想要给陆子韵他们留下好的印象。
陆子韵不喜欢甜食，但大概觉得孩子挺不容易，就推脱说自己已经吃了饭，可以分给工作室的其他人。
肖遥小心翼翼环视了一圈，今天周五，工作室大多数人都享受周末去了，只剩下陆子韵和顾远道这两个悲惨准备考研的。于是他又跑去给顾远道分了，然后局促不安地等在会议室。陆子韵还在做题，没有过去。
等到程思颖来的时候，还有十五分钟快八点。她买了四杯奶茶，也是专门讨好陆子韵。
陆子韵已经在会议室了，面对这一对吃吃喝喝的，有感而发这些学弟学妹现在都如此......通达人情了吗？他正在思考措辞来婉谢好意，顾远道倒是很自觉走了过来，不等程思颖坐下，就拿起了一杯凉的：“好家伙，你们这是补课还是开聚会。这家伙不爱甜的，给我吧，我正好口喝。”
程思颖看他一点也不客气插了吸管就喝，也没等陆子韵进行任何表态，对这等自说自话行为深感震惊。但又碍于学长身份，她只好僵硬地笑了笑：“是吗？那学长，不客气。”
木雨潇在这个时候进来，又拿了一堆东西进来。
“今天真是有口福啊。”顾远道又吸了一口奶茶，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木雨潇走的有点着急，她看着远处的四个人张嘴笑了笑，喊道：“大家要吃糯米糖葫芦吗，我今天去的早，抢了好多串呢！”
秋冬之际是糖葫芦最盛行的时候。糖葫芦买的快，尤其是加了糯米和枣泥的。不过木雨潇最喜欢糯米的，她不知道工作室今天会有多少人，反正多了到宿舍分着吃，糯米糖葫芦正是最火的时候，从不缺销路，于是她把食堂的六串全买了。
程思颖和肖遥眼睛都亮晶晶的，一脸“姐妹干得漂亮”的样子。
顾远道作为社交达人，自然也知道最近流行的糖葫芦之风，他是很喜欢凑热闹的。
“子韵学长好像不爱吃甜食。”程思颖到没忘记顾远道的话，一脸满足地咬了一口冰糖山楂，含糊着提醒木雨潇。但心里却想着陆子韵和他们真的有代沟啊，他们买的东西基本都是甜甜腻腻的，反而他不喜欢。
“这样吗？”木雨潇愣了一下，心里有点隐隐失望，但还是笑盈盈地对陆子韵问，“学长尝一尝嘛，糯米山楂真的超级好吃，咬一口都很幸福。”
顾远道刚喝了全糖奶茶，拿着葫芦一点不觉得甜，对木雨潇说的一点都不信。
陆子韵看了看木雨潇，下意识就准备拒绝，特别是看着顾远道喝完奶茶吃糖葫芦，感同身受替他牙疼。可是他看到小姑娘买了这么多，眼底又亮晶晶的，心忽然有点软，到底不想浪费一篇心意，还是伸手拿了过来。
“挺甜的。”陆子韵从小在北方长大，糖葫芦小时候吃的多，并没有觉得有多么好吃。现在的花样多，但糖葫芦还是糖葫芦。
但是他转头看向木雨潇，她小心翼翼地咬着冰糖包裹的糯米，神情软软的，是真的很享受。
所以说，小孩子才爱吃糖。
“我说，你们现在的小孩为啥这么喜欢甜的？”顾远道果然被甜的难受。
“有吗，我感觉还好啊。”肖遥立刻接话，一点也没有拘束的样子了，
程思颖心想谁叫你要抢呢，又不是给你的。
木雨潇倒是接话说：“甜的好呀，生活都已经那么苦了，为什么不多吃点甜的呢？”
顾远道听完笑了，歪头对陆子韵说：“你看现在的小孩，才多大就有这么深的领悟。”
陆子韵又咬了一口糖葫芦，笑了一下没有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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