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尽快查明他们在揽月台的具体所为,取得太子涉足其中的直接证据。”褚休神色冷峻,“若真是在秘密营建宫室,现场必有太子府印记的物证,或能与东宫有所关联之人。”
“梁暮秋亲自前往,若非监工,便是迎接重要人物。”馥姑洗分析道,“或是太子特使,或是那位神秘的‘主上’现身。此行危险,需做万全准备。”
两人当即决定,亲自前往揽月台外围一探究竟。
为免打草惊蛇,仅带数名精锐暗卫,换上夜行衣,趁夜色掩护,再次潜入三重山深处。
越是接近揽月台旧址,空气中的氛围越发阴冷。
原本荒芜的山道上,隐约可见被清理过的痕迹,甚至铺设了简易的碎石路基,以供车马通行。
林间暗处,不时有潜伏的暗哨,若非褚休与馥姑洗身手卓绝、经验丰富,几乎难以避开。
终于,他们潜行至一片高地的边缘,借着一块巨岩的遮掩,向下望去。
只见下方一片相对平坦开阔的台地上,灯火通明,人影绰绰。
原本的废墟残骸并未被完全清除,反而被巧妙地利用起来。
在其基础上,新的宫墙殿基正在拔地而起。
大量加工成型的青灰色条石被工匠们用绞索、滚木等工具,艰难地垒砌起来,已然初具规模。
看那形制,虽不及正式皇宫宏伟,却也绝非普通宅院,带着明显的皇家苑囿气息。
而在那工地中央,临时搭建的高台上,梁暮秋正躬身站在一人身侧,态度极为恭谨。
那人背对着褚休他们的方向,身着赭黄色常服,虽看不清面容,但其身形气度,以及周围护卫森严的架势,赫然流露出只有长期身处高位者才有的威仪。
“赭黄服色……”褚休道。
在本朝,此色虽非皇帝专属,但亦是皇子、亲王方可使用的颜色。
太子身为储君,私下场合身着此类服色,并不逾制。
“看来,即便不是太子亲临,也必是东宫重要的人物。”馥姑洗低语,目光却望着工地,“看那些物料堆放处,可有印记?”
两人凝神细察一番后。
只见堆放的木材上,隐约可见烙有“内府监造”的火印。
而一些特制的琉璃瓦当,在火把照耀下,亦能分辨出只有东宫所属工匠坊才有的独特纹饰。
更令人心惊的是,他们看到几名身着东宫侍卫服饰的人,正在工地上巡视监工。
“证据确凿。”褚休声音低沉,怒意汹涌,“太子竟敢私自动用内府物料、东宫卫率,于此隐秘之地,擅建宫室。仅此一条,已是僭越大罪!”
他心中亦感沉重,若太子如此行事,其心可诛。
“且慢。”馥姑洗却微微蹙眉,“殿下请看,那主位之人,虽身着赭黄,但其站姿步伐,似乎……少了一分储君的雍容,多了一分武人的悍厉。”
她观察入微,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偏偏这时,那主位之人似乎因梁暮秋的某句回话而不悦,猛地一挥袖。
就是这个动作,让褚休和馥姑洗看到了他手腕处一个不甚明显的刺青图案。
“不对!”褚休心头巨震,“此人绝非太子,太子手腕白皙,并无江湖人的刺青。”
这是一个替身,一个精心培养,用以在必要时冒充太子的替身。
同一时间,变故出现了。
只见一队黑衣蒙面人,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中涌出,目标明确,直扑那赭黄服色的“太子”以及梁暮秋所在的高台。
这些人身手矫健,出手狠辣,招招式式皆奔要害,分明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有埋伏!”工地瞬间大乱。
护卫们与黑衣死士厮杀在了一起。
梁暮秋脸色剧变,在那“太子”替身的掩护下,仓皇后退,口中疾呼:“保护殿下!” 眼神却惊疑不定地观察着四周,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也感到意外。
高台之下,一个瘦弱的身影被厮杀的人群撞倒在地,正是被梁暮秋强行带来的梁首冬。
他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刀光剑影,一时竟忘了躲避,眼看就要被一名杀红了眼的死士误伤。
馥姑洗眸光一凛,不及多想,袖中一支铁笔激射而出,精准地打偏了那死士的刀锋。
这细微的动静,在混乱中本不易察觉,但却被正狼狈后退道梁暮秋捕捉到了。
“岩石后面有人!”梁暮秋厉声喝道,指向他们的方向。
瞬间,数名黑衣死士以及工地护卫的目光,齐齐投向巨岩。
“暴露了,走!”
褚休当机立断,一把拉住馥姑洗离开了。
暗卫们奋起抵挡,掩护二人撤离。
这次袭击的双方都出乎他们意料。
馥姑洗二人一路疾驰,好不容易甩开追兵,回到客栈时,天色已微明。
“好一个李代桃僵之计!”褚休面色阴沉,“用替身在此督建僭越宫室,一旦事发,所有证据都指向太子。真正的主谋,却藏在幕后,既能拿捏太子把柄,又能在必要时舍车保帅,甚至……借此除掉太子。”
“那些黑衣死士,或许是真正主谋派来灭口,以防替身落入我们手中,又或是另一股势力,想借此机会直接将‘太子’毙杀于此,引发朝堂巨震。”馥姑洗分析道,她想起梁首冬险些丧命的一幕,心中微沉,“梁暮秋似乎也对袭击感到意外,可见幕后之水,比我们想的更深。”
如今,他们虽找到了太子涉足僭越宫室的证据,但也打草惊蛇,使得对方更加警惕。
揽月台之行虽凶险万分,却也撕开了阴谋的一角。
褚休与馥姑洗断定,梁暮秋便是串联太子与江南乱局的重要人物,而那座僭越的宫室,仅是冰山一角。
真正的命脉,在于支撑这一切的庞大资金。
接下来的日子,可谓步步惊心。
调查屡次遭遇不明势力的阻挠,派出的暗卫遭遇数次精准伏击,伤亡不小。
江南官场忽然流传起褚休“构陷太子”、“结交江湖匪类”的谣言。
更有一封措辞激烈的弹劾奏章直达天听,参褚休“巡察地方,骚扰士绅,意图不轨”。
与此同时,他们暗中监控的几个可能与石料运输、资金往来有关的据点,接连遭遇火灾或盗窃,关键账册凭证损毁殆尽。
显然,幕后之人正在疯狂反击,试图切断所有线索,并将褚休置于死地。
“他们在害怕。”
馥姑洗于灯下擦拭着那枚自梁首冬处得来的碎石,笑道:“越是如此疯狂地抹去痕迹,越是证明我们逼近了真相。”
“太子在江南,有一处极为隐秘的产业。”褚休沉声道,他动用了埋藏极深的暗线。
“明面上是一家不起眼的绸缎庄,实则控制着几家关联钱庄,为太子及其党羽在江南的诸多活动提供资金,也负责一些见不得光的收支。揽月台的用度,多半经由此处。”
“绸缎庄……”馥姑洗眸光一闪,“可是‘月圆楼’?”
“先生如何得知?”褚休讶异。
“董晚玉曾数次光顾,挥金如土,且皆是袁濮陪同。若此处仅是普通绸缎庄,岂能入袁濮之眼?”馥姑洗道,“而且我观其地段与建筑格局,暗合藏风聚气、转运钱财的隐秘风水阵。此处,必是那秘密钱庄无疑。”
时机紧迫,不容再等。
褚休与馥姑洗决定,直捣黄龙。
月圆楼后院,灯火通明。
梁暮秋正与钱庄大掌柜核对最后几笔涉及揽月台工程及打点各方巨款的账目,梁首冬一如既往地沉默跟在身后。
“尽快处理干净,不能留下任何把柄。”梁暮秋语气森然,“褚休那厮,像条嗅到血腥的鬣狗,甩不脱了。”
就在这时,阁楼的门被撞开了。
褚休与馥姑洗带着精锐护卫,如神兵天降,突然出现。
“梁公子,别来无恙啊。”褚休声音带着点笑意,眸光扫过屋内惊愕的众人,最后落在梁暮秋瞬间阴沉的脸上,“深夜在此,核对这般巨额的账目,不知是在为太子殿下操劳何等要务?”
话落,另一道身影也出现在门口,竟是梁孟春。
她一身利落劲装,面带寒霜,显然是得到了消息,为保全家族而来。
“大哥。”梁孟春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你究竟背着家族,做了些什么?”
一时间,阁楼内气氛剑拔弩张。
褚休、馥姑洗、梁孟春,三方目光皆聚焦于梁暮秋身上。
梁暮秋最初的惊慌过后,迅速强自镇定,脸上甚至挤出一丝笑容:“褚大人真是无孔不入。此处乃太子殿下私产,我等在此,自然是为殿下办事。大人擅闯此地,意欲何为?莫非真想与东宫为敌?”
他试图以太子之势压人。
“为殿下办事?”馥姑洗上前一步,字字诛心,“便是用这‘寒石’为殿下修筑那违制逾矩的揽月台?便是挪用江南治水款项,乃至勾结地方,倒卖官仓,以填这无底洞般的私欲?梁暮秋,你假借太子之名,行此祸国殃民之事,才是真正的其心可诛!”
江南案要结束啦[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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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擒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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