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安的话让他们陷入了沉思，这是他们从未想过的角度。
冤魂一般为失去自我意识，只能依靠本能来进行杀戮，只有极小一部分会保留一点生前记忆。
但时安说得确实有些道理，他们在课上听长老提起冤魂所创的梦境，语气都是不屑。冤魂的梦境漏洞百出，一进就破。可现在这个梦境和长老说得相差未免太大了。
见他们情绪有些低落，时安转移话题：“你还记得他什么时候死的吗？”
谢以怀道：“明天早上，大概是卯时？我记得那天自己起得很早，不知道为什么。”
时安：“好，那我们明早去外面看看，他应该有别的作用。”
“对了，你们有看到什么吗？”时安继续问道。
谢以怀见林归面色不对，便自己开口道：“是林归先发现的，那是一间很普通的屋子。但是只要路过那间屋子门口，他们走路的速度就会变正常。我们进去看过了，里面很长时间没有人居住了，都是灰，找不到什么有用的。”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那间屋子里写满了奇奇怪怪的东西，有一些我们只能看懂一半的字。”
“一半的字？”时安皱着眉头，她想到了自己刚来时，也是不太看得懂这里的字，难道？
时安的心微微下沉，语气依旧沉稳，她看向谢以怀问道：“你还记得那些奇怪的东西吗？”
谢以怀挠了挠头，眼睛眨了半天，最后摇了下头。
“我记得。”林归的手在时安掌心勾动一下。时安松开自己的手，林归用灵力在她面前写下了“H2O”。
时安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她之前的想法被验证了一半。她和无声的到来不是意外，也不是结尾。
周围的仆人飞快穿梭，他们仿佛站在时间长河里。时安看着消逝的身影，只希望不是她想的那个最坏的结果。
——
在推开房门时，时安听到了林归从身后传来的声音，微微发颤：“师姐，你觉得那个乞丐可怜吗？”
时安的手贴在门上，久久未推动。半晌，她放下手，转身，用力抱住了林归。她看到了，那个被欺负的——林归。
冰凉的液体划过时安的脖子，积蓄在她的锁骨里。林归低声地抽泣，他搂着时安的腰，越来越紧，像要把时安融入骨中。
时安轻轻地拍着林归的后背，隔着衣物，她碰到了林归的蝴蝶骨。她心想：小师弟还是太瘦了。
今夜的时间流速是正常的，黑色的月亮悬挂在白色的天空，星星垂落在地上。蝉鸣、风铃、竹笛，各种声音混在一起，吵得时安耳朵疼。
看林归没有松手的意思，时安轻轻地移动下脚。
一阵发麻的感觉从腿部传来，时安悄悄地松开一只手，附上腿，输送些灵力。
小师弟还没抱好啊？
时安轻轻推了他一下，见没反应，松开手，后退几步。不知是林归腿麻还是什么，他竟然径直朝时安倒来，吓得她赶紧扶住。
扶稳后看了眼小师弟，时安轻笑一声，没想到小师弟睡着了。
月亮静静挂在天上，时安一把抱起林归，用脚尖推开门，轻缓地把林归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然后轻巧地推门离开。
时安坐在外面的树下，看着地上星辰发呆。
这里到底还有多少个穿越者？又为什么是我们？
时安想不明白。
在时安走后，林归睁开了眼。他从床榻上坐起，头抵着立柱，透过被支起的木窗，看向树枝间，隐隐约约的，坐下树下的身影。
见时安朝这边转头，他赶紧往床里靠去。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传来，林归立刻躺平，姿势和位置与时安走前一模一样。
时安悄悄地推了条缝隙，看林归还安然无恙地躺在那，心里松了口气，慢慢合上门，靠在门边。
林归扭过头，看见从缝隙里透进的影子，乖乖地躺在床上没有动。直到影子离开，他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把灰，施加些灵力，变幻成了一只灰色的纸鹤，这赫然是时安那晚放出去的那只。
灵力消散，纸鹤又变回了他手里的一把灰。
——
天边隐约亮起火烛，这个梦境快要结束了。为防止意外，时安决定大家一起出行。
实在奇怪，除了时安的修为没有变化外，其它几人都从筑基降掉到了练气。
“温师妹，我记得你说过，你是来自涯州的，但我看城门口写的是氓城，如果我没记错，这隶属人界的瑜洲。”时安走在街上，看着温从筠道。
温从筠点点头，“师姐，我以前确实是瑜洲的。但自从师姐被……师姐的修为降到练气后，我父亲怕我会出事，就带着我们连夜搬到了修真界内。”
时安听后没再说话，一行人继续走着。
街上的行人还是那么的步履匆匆，一天了，整整一天，他们都没看到一个时间正常的地方。
时间越来越紧迫，天边的火烛越来越亮，林归几人的修为在极速下降，他们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时安感受着体内金丹期的灵力，面露不解。
时安：“回去吧，我护着你们，等到最后境主现身，我带你们出去。”
傍晚，凌冿找来，她支开身后的丫鬟，独自一人进到了温以筠的房间。
“阿陶，我真的要走吗？”凌冿握住温从筠的手，眼里流露出一丝乞求。
但温从筠一心只想着接下来的境主，听到她这么问，有些奇怪：“不是你说要走的吗？”
凌冿松开了她的手，苦笑几声：“是啊，是我要走的。”
她的情绪骤然一变，手又重新握上，眼里满是激动和喜悦，但浮于表面，像一具被人操控的木偶：“阿陶，东西备好了吗？”
凌冿的手捏得温从筠很痛，她好不容易把手从里面扯出，打开衣箱，从里面拿出一个储物袋递给凌冿：“喏，里面有灵石和银钱，还有些谢以安做的法器，我还给你做了几身漂亮的衣服。”
凌冿伸手去拿，温从筠的手却往回收了点，但想到江淮可能是境主，她的手又伸了出去。
但凌冿的手却停住了，她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片刻后，神情僵硬，突然说了一句：“我心悦他，想和他一直在一起。”
听到她这样说，温从筠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郁闷。她伸手紧紧地抱住凌冿，虽然，这是假的。
在她没看到的地方，凌冿的眼尾流下一滴泪。
夜晚来了，穿着补着补丁的白发老者，手里拿着铜锣，敲一下喊一下：“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有个人鬼鬼祟祟地在墙角移动，像是见不得光似的，游走在黑暗里。
躲在门后的时安几人，透过门缝，只见一道黑影快速朝温从筠她们袭来。在时安拔剑冲出去前，黑影停下，是那个面色惨白的男子，温府里的僮仆。
他好似没看见温从筠，一脸深情地看着凌冿，只是僵硬的面部显得他更加诡异。
“师姐，如果那个叫江淮的不是境主怎么办？”林归在时安耳边轻声问道。
时安：“不是也没关系，梦境收缩时，境主一定会现身，那是我们的机会。”
门外的凌冿与江淮互相看对视一眼，在准备走时，凌冿慢慢转过来，肢体显得有些僵硬。她一把抱住了温从筠，嘴巴张了几下，但没发出声。
时安看见了她的脸，是那天去水榭路上遇到的那个红衣师妹。
时安见她眼里的光越来越暗淡，强烈的不安包裹住时安。
凌冿松开手，后退几步，温从筠一把抓住，把她拉至身后。她感觉凌冿并不想和他走。
天上悬挂的月亮被黑暗吞噬，远处的房屋坍塌。剧烈的声响像是警示，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空间越来越小，最后，在江淮脚边停止了坍塌。
时安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这几人里一定有境主，他们必须在光亮起前杀掉它。
他们推开门，时安率先冲出。
她的足尖在门槛上一点，长剑出鞘，裹挟着淡青色灵力，直指江淮心脏。
江淮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待时安的剑身刺进去时，他好似刚反应过来，两只手抓上长剑，一点点往外拔，完全不顾被割断一半的手指。
见拔不出，他便往前走。长剑贯穿了他的身体，但剑身并没有多少鲜血。时安感觉不对，脚踹至他腹部，江淮久久倒地不起，时安提着剑，拦住了正要上前的林归。
江淮整个人看起来十分不对，不像境主，但他刚才的动作让时安联想到了丧尸。
江淮慢慢地从地上爬起，胸口流出极少的鲜血。他像个没事人似的，径直朝凌冿走去。
时安让温从筠松手。他们看着两人面对面站着，没有声音也没有动作，就这样互相看着。
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东边出现了光亮。
林归几人一下子倒在地上，修为骤减，从练气后期降至练气中期，眼看就要到练气初期了，他们的头发越来越白，来不及了！
时安直接拔剑砍下了江淮的头颅，失去首部的身躯晃动了几下，倒下了地上。
但梦境没有结束，时安看向站在一旁的凌冿，缓缓抬手。
趴在地上的温从筠看见了凌冿变白的头发，艰难地抬起手，却直抓住了时安的衣摆。眼看剑高高举起，她大喊道：“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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