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霸天不奇怪,时安客好奇呢正常,毕竟三年前的云水盟灭门惨案震惊江湖。
彼时云水盟横断八江五湖,坐拥四十二码头,多年来风头无两。但害了满门的不是金银财宝,而是一张纸——
上面写了培养蛊虫的秘方。
云水盟从码头无意得到这张秘方的第三天,便被灭了门,其手段之狠,速度之快,令众人瞠目结舌。
灭门者正是烛神教教主闻临鹤。
那时的闻临鹤还是少主,灭了云水盟满门后,马不停蹄回去杀了老教主继位。
此人行事嚣张,将云水盟灭门之事当作实力的象征大肆宣扬,江湖中人想不知道都难。
“此事不提也罢。”危霸天强调道,“但我梨花镖局绝不是背信弃义的货色,就算是云家灭门了,这婚约也不会解的。”
难怪危霸天这么在意这门婚约,这会儿解了,怕是会被人嚼口舌,说看不起失势的云少爷。
子游途和时安客相互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心事。
只是不知,是对危家事,还是对云家事。
危霸天浑然不觉,接着说:“你们夫夫恩爱,死丫头她不懂这些,实在冒犯了,要不要留下来喝酒?”
夫夫?
子游途迟钝反应过来:“我和他不……”
“诶。”时安客这时候恢复谦谦君子模样,上前一步,“难得危镖头这样热心,但我和我家这位还要赶路,不能久留了。”
危霸天没有拦,送来赔礼:“耽误你们时间了,这点儿银子就当交个朋友了,慢走不送啊。”
时安客假意推却一番,收下银子,示意子游途跟上。
路上,时安客嘴不停解释:“我买完干粮,手里还剩不少钱,就想着给你买些衣服,刚走到天福楼下,那绣球就砸我头上了。
“我百般不愿啊,说了我有家室,但是危小姐非要让我进去说,说什么帮她挡下这个婚约就让我走。那可不行,我走了你怎么办,我不同意,她还扒了我的人皮面具,差点儿打起来,就……就这样了。”
说话之余,他还不忘用余光去瞥子游途,末了还小声补了一句:“你没生气吧?”
子游途奇怪回问:“我生气做什么?”
时安客一时哽住:“让你等了那么久。”
“都是意外,我不在意。”子游途多看一眼时安客的脸,只觉一副多情公子相,状若无意问,“你有龙阳之好?”
时安客掩住眼底慌乱:“称不上‘有’。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看起来不像。”
“你看起来就像了?”时安客上下打量子游途,“我都没想到你喜欢男人。”
“喜欢就是喜欢。”子游途直接问,“你说自己有龙阳之好就算了,为什么还说自己有家室?”
“这不是想让危小姐放我走嘛。”时安客辩解道,“我确实有心上人的。”
按理说不该问,可是子游途还是问了:“是谁?”
“不重要了。”时安客落寞垂眸,“他心中另有他人。”
“你不去问,怎么知道她心中另有他人?”
“我问了才知道的,竹马之交,情深义重,即便他们分开了,我这点情分,又如何比得上那十几年的重量?”
分开了?
子游途接道:“她和那人只有十几年,可她的往后余生还有几十年。”
“当真?”
“当真。”子游途正色道,“人生苦短,何妨一试?”
闻言,时安客眉开眼笑,一双桃花眼波光粼粼,薄唇往上勾起:“那我便试一试。”
开导完时安客,子游途心里却闷闷的,竹马之交,情深义重,他不由得想到某个人。
“老板,一间中等房。”
时安客的声音将子游途拉回现实,原来他已不知不觉跟着时安客,走到了一家客栈里。
这是桑镇最大的客栈,食宿俱全,人声鼎沸。
时安客不敢牵子游途的手,只扯他的袖子,生怕跟丢似的:“耽搁太多时间了,走夜路我不放心,就在客栈里先住一晚。”
“驴车那边我安排好了,明早去取。”子游途说。
“你做事我放心。”时安客夸道。
用完晚饭,时安客顺理成章和子游途住到了一间房里。
喝完药,子游途终于想起来问:“怎么是一间房?”
“省钱啊,而且也方便我照顾你。”时安客招呼他上来,“这床挺大的,你睡里面吧。”
子游途没动。
时安客笑起来:“都是男人,再说昨天在车上同睡,子首席可没这么别扭。”
车和床怎么能一样?
子游途淡道:“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感觉不一样。”
时安客明白他的意思,下榻道:“那我打地铺。”
他这般果决,子游途迟疑了:“一起吧。”
时安客收回下榻的脚,喜形于色:“那还坐着干嘛?别累着身子。”
让子游途不由得想起,时安客推辞银子时的模样。
欲盖弥彰,口是心非。
子游途也上了榻,时安客没有逾矩,给他留了很大的空间,如果不主动靠近,两个人是挨不到边的。
子游途平躺着难受,侧躺护住小腹,刚一侧身,便对上时安客的目光。
时安客问:“不舒服?”
子游途想平躺回去,时安客抓住他的手:“侧躺着睡舒服些。”
“嗯。”
子游途顺势看了眼他的手,骨节分明,指甲里不染尘泥,只余草药清香。
时安客吹了灯,小心翼翼道:“睡吧。”
明明只认识不到三天,子游途却觉得时安客像个大型安神药,只要和他在身边,就梦不到那恼人的噩梦。
他闭上眼睛,沉沉睡去,朦胧梦境里难得出现另一人。
脸看不真切,声音也听不真切。
一切都是陌生的。
风轻轻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梦中人倒了一杯茶,不知问了什么,而后递过来一个小药瓶,上面写着:祛疤。
熟悉的字迹比任何一句话都让子游途震惊——他竟然梦到了时安客?
子游途这样想着,抬头想看清那张脸,“砰”一声,梦醒了。
长夜沉沉,不见黎明。
子游途撑起身子,警惕地环顾四周,轻手轻脚推开门,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剑刃偏了几分。
蒙面人给了子游途喘息的机会,子游途却不会放过他。
子游途后退半步,一掌向前击去,虎虎生风,震得蒙面人连连后退退却,险些拿不稳手中的剑。
蒙面人哪里想到面前这人武功这般高强,眼神一凛,像是下定了决心,一剑往子游途脖颈刺去。
第一剑的确是手下留情,但第二剑定是带着十足十的杀意。
子游途却是不慌不忙,侧身躲过,一个闪身到蒙面人面前,旋即两指合并,直戳蒙面人手腕。
“哐当——”
剑落下,蒙面人吃痛跪倒在地。
子游途麻利顺了条布带,牢牢捆缚蒙面人的手脚,又为了防止他自戕,扯下那蒙面布,一手卸下他的下巴,仔细察看,确认牙里没有藏着毒药。
看来不是死士。
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面目清秀,细皮嫩肉,像是没吃过什么苦的富贵公子。
子游途手指用力,合上他的下巴。这小公子龇牙咧嘴,狠狠地瞪住子游途。
有点儿武功但不多,子游途暗道,竟看不出是谁派出来的刺客。
子游途问道:“说出幕后主使,饶你一命。”
小公子愤愤不平:“什么幕后主使?我自己来的!”
子游途见他不肯说,给了选择范围:“锦州?还是皇宫?”
小公子更蒙了:“你个魔教帮凶,竟然还惹上了朝廷?”
魔教?帮凶?
子游途见他神色不像作假,再联想他的举动,回头看屋内:“你不是来杀我的,而是来杀他的?”
“废话,我又不认识你,不然为什么第一剑没刺下去?”小公子怒火中烧,讥讽道,“本以为你是被他迷惑的可怜人,没想到啊,这般武艺,还睡在一处,你是他的什么人?护卫?还是姘头?”
子游途如实道:“都不是,我是他的病人。”
“病人?哈……”小公子冷笑,“他这种人,还配行医?”
子游途上下打量小公子,忽然道:“云少爷,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你认识我?”这就是承认了。
子游途摇头,无所谓道:“不认识,猜的。”
不仅能猜到他是云轻舟,还能猜到,云轻舟正是追杀时安客的人,而且与时安客被逐出药王谷一事有关。
子游途不愿揭别人的伤疤,可有些事并不能逃一辈子,既然时安客医者不自医,那就让他来推一把。
云轻舟也在打量子游途,直觉此人不坏,松了口气。
“既然你知道,那就放了我。”云轻舟面色平和,“你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只要你放了我,我以后只杀他,绝不会为难你。”
子游途“嗯”了一声,却道:“他现在不能死。”
“为什么?”
“我说了,我是他的病人,你杀了我的医师,我怎么办?”
“天底下只有他一个医师吗?我帮你找!”
“天底下不止一个医师,可只有他愿意帮我。”
“你!”云轻舟气得两颊绯-红,“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子游途听惯了,敷衍应道:“嗯。”
云轻舟气不打一处来:“那你杀了我吧!”
“莫名其妙,我只说不让你杀他,没说我要杀你。”子游途关上门,“进来,别出声。”
等会儿玩一个简单的剧本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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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灭门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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