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要救本君?”他缓了好一会,最终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姜离脸上的神情严肃起来:“因为小白。”
玄宸:“?”
难不成是看在那个小神兽的面子上才来看他,并替他疗伤的?原因就是,她把神草园的守护神兽顺走了,为避免惹上祸端,先来贿赂一下他?
姜离看着角落里已经啃完灵芝、正打盹的独角兽,很认真地说道:“小白喜食灵芝,一看到灵芝就管不住嘴。昨天我让它上来打探情况,它把你殿外那片空地上的灵芝吃了一半,我就寻思着,我又没钱赔给帝君,就只好上来帮帝君疗伤,也算是出了一点绵薄之力,作为补偿......”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愈发小了下去,还时不时看帝君一眼,看他是否生气。
玄宸是真正无语了。
敢情她还不是专程上来看她的,而是他傍了这只小怪兽的福,才有机会让她替自己疗伤。换句话说,他竟然连一只小怪兽都不如么?
他的眉头越锁越紧:“就为了这个?”
他的殿外的那片空地上长出的灵芝,是以他的灵力蕴养的。但是,不管怎么说,他是帝君,灵荥再高级也是药材,他一个帝君,跟一味药材相提并论,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是不是有点侮辱人,哦不是,是有点侮辱神了呀?
“不然呢?”姜离歪着头,好像在很认真的思索,“难道说,是因为我心悦帝君,心系帝君安危,所以不顾这九重天有多么难上,也非得上来看望帝君,并替帝君疗伤。帝君心里面一定是这样想的吧?”
玄宸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随即意识到她这是在调侃自己,不由恼火起来:“不知羞耻!”
姜离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没有想到,堂堂帝君,居然如此好捉弄。
她笑得弯下腰去,发梢扫过玄宸下巴,痒得他不得不别过脸去。
“不跟你开玩笑了。”
姜离笑够了,敛了神情,正色道:“我说帝君,你是不是糊涂了,你干嘛非得要去顶撞帝尊呢?你对那些天规律令不满,也要寻个时机,好好跟你父君说道说道啊,怎么就这么莽撞的,当着满朝大臣的面,就直直顶撞你父君呢?唉,那些改革建议晚几天说会死啊?”
姜离说这话,听起来不大好听。但是,玄宸还是从这些话里听出了她的担忧。
如果不在意你,不紧张你的话,何必如此喋喋不休的说道你呢?肯定是紧张你了,甚至有些害怕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玄宸微扬了唇角,看她的眼神都温柔了些。
他沉默片刻:“本君没想顶撞。”
只是......怎么说呢?
话到嘴边就控制不住了,尤其是看到父尊那副“朕即天道”的姿态时,他发现,自己就不能好好说话了。
当然,现在回想起来,也有一些后悔。因为,当时的他,纯纯是在跟她斗气嘛。
结果,在她那里受了气,把气全撒到天庭上去了。
没办法,意气用事,这顿打也是挨定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当时抱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好像真的要赌一赌,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在意他。
“啧啧,叛逆期啊。”
姜离老气双手交叠于胸前,微微歪头,看着他,横秋地摇头:“帝君今年贵庚啊?三万岁了还叛逆啊?”
玄宸拿眼睛瞪她:“本君是为三界众生请命!天庭积弊已久,若不改革,只怕会.....”
“是是是,帝君心怀天下。”林小桃敷衍地点头,却暗地里伸手出来,戳了戳他眉心黯淡的神纹:“但下次能不能换个不挨雷劈的方式?我都快你吓死了。”
玄宸想反驳,听到她这句无意说出的话,不由一怔,竟鬼使神差地妥协了:“本君......尽量。”
涤尘殿的琉璃瓦在夕阳下泛着金红色的光晕,檐角悬挂的青铜风铃纹丝不动。
昊天帝尊布下的结界,宠罩了整个涤尘殿,包括涤尘殿外延五里,皆在结界范围之内。
也就是说,方圆五里,无人能够靠近涤尘殿。如想进入,除非拿到昊天帝尊的手谕。
帝尊布下的结界很是牢固,整个涤尘殿,偌大的空间里,连一丝风都透不进来。
姜离素来对结界很感兴趣,威力愈大,愈有兴趣。
此刻,她替玄宸疗完伤后,正蹲在殿前的白玉台阶上,指尖轻轻触碰那道无形的屏障,激起一圈圈水波般的金色涟漪。
这结界,虽然看似透明,但说它堪比一堵墙的厚度尚不为过。这堵无形的墙上,细看之下,流转着金色的符文,速度之快,愈发显得高深莫测。
“别白费力气了。”
玄宸帝君斜靠在榻边,玄色衣袍衬得脸色愈发苍白,大病初愈,他还没有几分力气,整个人还病怏怏的:“这是父君亲手布下的结界,除了他本人之外,无人能解得开。”
“是吗?既是如此,那我倒是要试上一试了。”
姜离此生最大的长处,除了医术精湛之外,就是擅长解开各类符咒。
这昊天帝尊布下的结界,实在是太具有挑战性了,不管怎样,她都要挑战上一番才行。
现在她已晋升至上仙品级,也不用那么麻烦的点朱砂在纸上写符咒了。
所以说,把品级晋升至上仙,还是有些许好处的,至少不用装着鼓鼓囊囊的满满一兜的符纸到处走了。
她也好久没有写过符纸了。
只见她食指与中指并拢,口中默念口诀,心意融汇贯通,一张符咒出现在她的手指间。
她再一次念动咒语,符纸上的符文瞬间亮起红光,与结界金光相持片刻后“嗤”地燃成灰烬,消散于空气中。
姜离不由有些泄气。
居然没有成功。
出师不利啊。
她那么要强的性子,可不允许半途而废。
不行,再来。
姜离微微蹙眉,又念了一遍咒语,手指间又出现了另一张靛蓝色的符纸。
这张符纸换了另一种颜色,但命运没变,在碰撞到结界之后,又化成一阵灰,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用的。”
玄宸下得榻来,走到她身后,声音里带着几分帝君特有的傲慢:“三百年前,西方佛陀座下弟子来访,用尽七十二般幻化,都未能撼动此结界。你这区区上仙品级,还想能有什么作为?”
姜离偏不信这个邪。
她想了想,这样写符咒不行,但是神农族可是很多写符咒秘术的,比如血咒。
姜离咬破指尖,在第三张紫色符纸上画了个复杂的星图。
她转头看向玄宸:“帝君,我们来打个赌如何?若我能破开此结界,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玄宸沉吟:“如果你所求之事不违天道,可以。不过,倘偌你破不开结界呢?”
“那我就告诉你小白的真实来历。还有,它缘何叫我为娘/亲。”
姜离冲他眨眨眼睛,“那小家伙可不止会啃灵芝那么简单哦。”
想到那头本该属于他们神族的神兽,居然被一个平平无奇的凡间女子给顺走了,一想到这,玄宸心中就充满了疑惑。
这上古神兽也有几万年了,也已开了灵智,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被一个凡人给顺走呢?
何况这古神兽凶猛至极,也不是那么好收买的。
这个提议玄宸的确有些心动。
“赌了。”玄宸点头,表示同意。
“不过,本君劝你别抱太大的希望,父君这结界,连本帝君都开启不了,何况是你这小小凡人......”
话未说完,只见姜离突然发力,她一种暴发力的姿态,将血符拍在结界上。
血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入透明虚无的结界之中,刹那间紫光大盛,结界表面竟出现蛛网般的裂纹,但转瞬又恢复如初。
玄宸瞳孔微缩。
这丫头使出来的,分明是古籍里记载的,早已失传的“破界符”!
问题是这样的符咒,连他也只在典籍中见过记载,未窥得真容,这丫头是从何处学来的?
玄宸脸上表情阴晴不定,声音也沉了下来:“你是从哪处学来的这符法的?”
姜离凝神静气:“你先别吵。”
玄宸:“?”
居然嫌他吵?
不过就目前情形看,他好像真的“吵”到她了。
姜离不再说话,而是全神贯注地观察结界恢复的轨迹。
这是她的习惯。
她最是喜欢解决各种各样的难题,不破解的话,吃饭都吃不好的。
慢慢的,她鼻尖沁出细密汗珠,夕阳穿透进了涤尘殿,将她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长长的睫毛在脸颊投下扇形阴影,似停驻的蝴蝶。
玄宸突然发现,这丫头专注时的样子十分的好看,无形中竟还带有几分神性。
这样专注的神情,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但是具体是在哪里见过的,他却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奇怪......”
姜离喃喃自语:“这结界的灵力运行方式好像有些奇特,不能按照常理来推演.....”
她又试了几种符咒,每次都能引起结界剧烈反应,却始终无法真正突破。
玄宸从最初的惊讶,逐渐恢复到淡定,,以至平静。
他想昊天帝尊设下的结界,可不是闹着玩的,那是用来困住他的,岂能这般容易就让人给破解了。
只怕这丫头耗上一整天,也未必解得开。
玄宸帝君索性幻化出一把玉椅来,坐下来看热闹。
半个时辰过去了,姜离还在对着结界发呆。
“认输吧。”
玄宸又变出一张桌子来,上面放了一个茶壶,还有两个茶盏。
他端起其中一个茶盏,呷了一口热气腾腾的热茶,很是大方道:“本君可以当这个赌约不存在。”
再过了约莫一刻钟,姜离紧拧的眉头舒展开了一些,令得玄宸有些不确定,她是不是找到了真正的破解之法。
这时,姜离倒不急着破解结界了,而是转身过来,顺手端起桌子上的茶盏,一饮而尽,润润喉咙。
这才说道:“帝君可知道,最强的结界往往从内部最容易破解?”
玄宸一怔:“什么意思?”
这样的说法,他闻之未闻。
“意思是这一局,帝君可能要输了哦。”
姜离朝他狡黠一笑:“因为,我已经在里面留了后手。”
话音一落,姜离突然双手如蝴蝶般上下翻飞,片刻功夫,她的指尖上凝出一个古怪的法印。
她的十指交叠,如莲花初绽,口中念诵的咒语带着古老苍茫的韵律,以她为中心,朝四周散开。
散开处,如波光粼粼,流转间带着暗金色光符。
玄宸整个人呆住。
他猛地站起身来,带动玉椅,椅子瞬间倾翻,他也没功夫去把椅子扶起来。
这手印他认识,他见父君使用过,当时他一度以为是父君独创的手法。
因为它叫做:九重天阙印!
此时,结界剧烈震荡起来,金色光幕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古老神纹,那些纹路竟与姜离指尖流出的灵力,产生一种很奇妙共鸣。
不是抗拒,而是共鸣。
更令人惊讶的是,他看到,她颈后的若隐若现的蝴蝶印记居然在这一刹那间大放光芒,与结界神纹交相辉映,呈现出一道瑰丽的景象。
玄宸彻底石化。
他明白了。
面前这个神农族少女,一介普普通通的凡人,竟然懂得这种繁复的上古结印方法,这说明,这个神农族少女跟神境有着莫名的联系,指不定就是神境坍塌前后,某位神君所收的弟子也不一定。
而且,这回他看清楚了,这神农族少女颈后的印记,明显就是上古时代的图腾!
现在的他,对于那上古神兽的来历倒不是那么感兴趣了,他对面前这位少女的身世更感兴趣。
“你到底是谁?”
玄宸的话还未出口,只听得一声细微的声响,犹如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
玄宸定睛看去,厚重的结界竟真的裂开一道缝隙,然后越扩越大,刚好容一人通过。
姜离欢呼一声,脸上明显带着喜悦,抬脚就要跨出去。
玄宸一把拽住她的手:“站住!”
四目相对,玄宸眼中满是震惊与怀疑:“你究竟是谁?为何会父尊的独门法印?这破解之法你是从何处学来的?”
“我是谁?”姜离被问蒙了,“帝君不是去过神农山吗,怎么还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玄宸的表情一滞。
的确,他亲自去过神农山,还是她带他进去的。
她对他似乎并没有任何隐瞒,因为,作不作假,他作为上万年来的神罚者,一眼就可识破。
或许,她的记忆被抹去了?
所以,她会神境的法术,却忘记了自己与神境的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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