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轻屿抬头看了眼病床,‘刘老师’已经休息了,手术很顺利。她没吃晚饭,起身拿了个香蕉垫肚子,‘付医生’中午带的。
一下午折腾够呛,付轻屿没心思干别的事,放空片刻后,随便点开朋友圈翻了翻,看到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图片中,祁放半侧身子,慵懒坐在沙发上,手臂肌肉线条很好看,不刻意,眼神给得不多,带着侵略意味。
付轻屿脑子中浮现出几个字,小狼还是有些稚嫩。
这个角度和构图,不是一个人能拍出来的。付轻屿眉毛轻挑了下,不是说在江城没朋友吗?
她扫了眼文案,‘看到,要夸’。
付轻屿当做没看到,继续往下刷。
——
酒馆不小,昏黄的灯光,整个氛围十分慵懒,每个桌前都聚着几个好友喝酒谈笑。
来这里的多是年轻人,老板刚到三十,为人随性,歌曲随便祁放挑的,只要不过于跳脱就行,没太多要求。
祁放和陈昊飞都放得开,不光会唱,长得也出挑,来这第一天,氛围带着很好。
一天三个小时,老板管酒喝。两人下班后,留下喝了几杯。
祁放抱着手机,来回刷新朋友圈,小声嘀咕:“怎么没有评论,点赞也没有,难道还没看到?”
陈昊飞一边问他,一边拿起手机点进朋友圈,“啥啊,你发啥了?”
祁放说:“就你给我拍的照片。”
陈昊飞也来回刷了几遍朋友圈,“我这咋没显示?”
祁放漫不经心地说:“我选的仅她可见。”
陈昊飞:“……”
一个破照片,跟谁稀罕看似的。
陈昊飞转念一想,“你发的什么文案?我看看发了什么骚话,还仅她一人可见。”
“没什么。”祁放听他一说,立即收起手机,不看了。
陈昊飞切了声,调侃几句,没当回事。
快凌晨两人各回各家,祁放在出租车上给付轻屿发了条消息:睡了吗?还在照顾阿姨吗?
他下午发过消息,知道手术完成得很顺利。付轻屿当时匆匆回了两句,说完‘先去忙’后,就再没搭理他。
祁放盯着手机,半天都没动静。这个点,应该睡了。
下一秒,手机屏幕还真弹出两字,“睡了。”
祁放:睡了还能发消息吗。
祁放:我还在出租车上,刚回家。
付轻屿:嗯,注意安全。
祁放撇嘴,打了句‘好冷漠的女人’,随后又删了,重新输入:太晚了,照顾病人也要注意休息呀。
付轻屿:嗯。
祁放嘴撇出二里地,前两天明明相处得很好,换到线上,变得好冷漠。
付轻屿:怎么才回家?
祁放撇出去的嘴角往上扬:担心我吗?找了个兼职,刚下班,车上有点黑,害怕。
付轻屿:不担心。
祁放实在没忍住:看我发的朋友圈了吗?
付轻屿:看了。
祁放扬起的嘴角重新撇回去:嗷好吧。
‘刘老师’醒了,付轻屿利落起身,用棉签沾水,给她涂在嘴唇上,又问:“有难受的地方吗?”
‘刘老师’闭上眼没说话,付轻屿知道她的意思——没有。两人虽然没什么交流,有些时候却出奇的默契。
付轻屿盯着病床上的人,静静呆了会,再打开手机,页面还停留在和祁放的聊天记录上。
祁放没再发消息。
付轻屿看着最后一条消息,又想起他朋友圈的文案‘看到,要夸’。只有小孩才会发这种文案吧。
付轻屿就算疯了,也发不出这种文案,光是想想,脚趾都能扣除三室一厅。
……除非主持节目做游戏输了。
付轻屿敲下几个字发出去:照片看了,挺不错的。
祁放立即回了个开心的表情:我到家了。你还不能休息吗?
付轻屿:这就休息了。
祁放:那晚安。
付轻屿:晚安。
‘晚安’两个字对付轻屿来说没什么特别含义,就像‘你好’和‘再见’一样,是个客套话。
祁放一个没谈过恋爱的,可美坏了,反复欣赏这两字。洗漱看,喝水看,画画前看,睡觉前也要再看一眼,恨不得供起来。
医院的陪护床,付轻屿睡不习惯,时不时看看‘刘老师’的情况,一晚上翻来覆去,基本没合眼。
第二天请了个护工,尿管拔了,‘刘老师’需要尝试下床走动,护工照顾人会更专业。
有护工在,付轻屿也没走,直到‘付医生’过来,她才回家休息。醒后,快餐店简单对付一口,又赶回医院。
一连四五天,基本都是这个状态。‘刘老师’这次动完手术,嘴皮子收敛了一点,没怎么说话,母女两人保持着一种奇妙的沉默关系。
付轻屿过得浑浑噩噩,感觉这几天的事情都是虚飘飘的。
脑子像台胶片相机,画面对不上焦。祁放每天发的几条消息,穿插在虚焦画面中,是唯一照到的实点。
‘刘老师’住了一周院,出院那天,付轻屿就收拾东西回江城了。
‘刘老师’出院后,有二姨照顾,她再不走,这段微妙的沉默关系即将变成一场大战。
况且还有一档音乐节目要主持,付轻屿也耽搁不得。
回江城的路上,付轻屿卸了一身劲,实在累得不行,在车上睡了觉,竟睡得挺香。
补了一觉,出车站后,又恢复一身干劲,付轻屿打车回家,路上随便刷了刷视频。
刷到一个熟人。
视频里,祁放一身黑,脖子上和腿上搭配了金属链,拿着话筒,唱的是首旋律欢快的小情歌。
少年的嗓音跟夏季绝配,唱小情歌很好听,酷帅的外表又形成了反差,确实吸睛。
这首歌挺火的,昨天晚上发的视频,付轻屿看着几十万的点赞量,估计还能长,人也火了。
视频下带了个‘小酌酒馆’的标签,付轻屿知道这个酒馆,去年开业的时候,她和颜泠还去过,氛围很不错。
付轻屿鬼使神差地点进标签,最热的一条视频还是祁放。
祁放穿衣没有固定风格,这条视频一改酷拽形象,白衬衫牛仔裤,青春气息都快溢出屏幕了,没唱歌,拉了首小提琴。
这首曲子,付轻屿记得,是一部早期动漫的主题曲,挺感人的。
酒馆标签下,除了宣传视频,还有些酒友自发性的推荐。
祁放这几条视频,就属于酒友推荐,感觉不像在推荐酒馆,更像在推荐人,评论区还有些祁放的照片,都是他拍帅照。
付轻屿不禁感慨这些酒友的拍照技术,合理怀疑混进几个摄影师。
有几张祁放跟鼓手喝酒的照片,状态很放松,付轻屿能断定,两人是朋友。
这就是祁放说的不会唱歌?不懂音乐?不能喝酒?在江城没朋友?
家长眼里的乖小孩,出门后,变身十八般武艺精通的小狼崽。付轻屿退出视频,还有点不适应。
“祁放,走不走?”陈昊飞站在后门口,看他在酒馆前排一圈圈打转,“你找什么东西呢?”
“手机,忘记放哪了。”祁放拍拍脑袋,“应该就放这个桌子上了。”
陈昊飞给他手机打了个电话,没听见响声,“不会是让人偷了吧?”
“想充电来,忘了。”祁放窜到吧台后,手机已经关机了,“带充电宝了吗?”
“没带。”陈昊飞不知道是酒劲上来了,还是真困了,上下眼皮来回打架,“回家充吧,别墨迹,困死了。”
祁放利落收拾好东西,小声喃喃了句,“我还想看消息呢。”
陈昊飞啧了声,懒得回他。
两人从后门出去,酒馆打烊后,整条街也安静下来,路灯透过树叶枝干,风一吹,路上的影子开始摇晃。
“这个点不好打车啊,等会吧。”陈昊飞看着打车软件,点了支烟,烟盒往祁放面前递了递,“抽吗?”
“闻不来这个味。” 祁放稍微站远了点,摇头问他,“怎么还学会抽烟了,搞数学搞得,压力太大?”
陈昊飞含含糊糊地说,“也有这个原因吧。”
祁放看他,“切,装什么忧郁。”
“滚。”
“滚开,放开我,滚……”
女生的声音,祁放跟陈昊飞对视了一眼,一起奔向声音的源头。
酒馆后门左拐七八米有条小巷子,巷口拐角处,彩色珠子散落了一地,断掉的手链,还有个摔碎的小镜子。
两人快速走到巷口,朝里瞄了眼。
祁放给了陈昊飞一个眼神,顺手接过他的手机。
陈昊飞转身往回跑,去叫人。祁放快速按下报警号码,朝小巷喊了嗓子,“放开我朋友!干什么呢!”
四五个男子转头看过来,人模狗样的,应该也喝了酒。有两个男子见情况不对,嘴里骂了两句,朝小巷另一边走。
剩下两男的,拉着女生不放手,有一个借着酒劲长脸,“哪来的小王八犊子,没你事,什么你朋友?这女的叫许莉莉,是老子女朋友,你从哪冒出来的?我说他这几天怎么抱着手机傻乐,是跟你这个小白脸勾搭上了。”
他说得有模有样,还作势往巷口走了两步。
祁放虽然没信,一时间被唬住了。
女生还在靠着墙挣扎,“放开我,谁啊你们,放开我。”
祁放咽了口唾沫,点开录像,往小巷里走,“你喝多了,认错了,这不是你女朋友,人家说不认识。你们再不松手,我可要报警了”
“你踏马的是不是听不懂人话!老子说了,这是老子女朋友,你踏马谁啊,多管个屁的闲事。”一个男子喊骂,另一个男子见状想把女生拉走。
祁放加快步伐,被骂人的男子拦住。
臭酒味跟烟味混杂在一起,直直往人脸上扑,祁放下意识皱紧眉头,有点想吐,直接拨通了报警电话。
“你好,这边是小酌酒馆后街,有两名男子……”
他正报警呢,话还没说完,眼前的男人直接急了,轮着拳头想打人。
祁放来不及吃惊,侧身躲他,额头撞到了墙上,脸上也被划了道口子。
祁放躲着骂骂咧咧的酒鬼,快速报完警,手机往兜里一踹,三两下给人按地上了。
陈昊飞带人赶到时,地上躺了个酒鬼,祁放正在跟另一个酒鬼抢人。
两个酒鬼,到了派出所又开始跪地忏悔,装得那就一个可怜,祁放将提前录得视频掏出来,都老实了。
酒馆跟派出所只隔了一条街,从出警到做完笔录都没用半个小时。
陈昊飞瞧了瞧祁放脸上的伤,“吆,这伤的。破相了,祁大帅。”
祁放拿派出所的玻璃大门当镜子,“就这点破皮,还叫伤啊。球场摔一跤,都比这伤得厉害。”
“给你能的。”陈昊飞重新打车,手上忙着,不忘笑他,“哎,你刷没刷到酒馆的视频,整的咱两快成小红人了。”
祁放来回蹦台阶玩,“我没有那些软件。杨小灿刷到了,说咱两风光不带他,要来砍咱两。”
“忘了,你是个把智能机当老年机用的,不刷这些视频。”陈昊飞笑了声,“杨小灿也跟我说来,说要削咱两个。”
祁放:“车还有多久到?”
“你着什么急?”陈昊飞看了眼手机,“王司机还有三分钟到达目的地。”
祁放说:“我着急看消息。”
陈昊飞叹息:“没出息的样儿。”
祁放当没听到。
屁股还没挨到车座上,祁放已将把话递到司机耳边了,“师傅,有没有充电宝啊,能借一下吗?”
“还真有,手机号后四位先报一下。”
祁放接过充电宝,道了声谢,连忙给手机充电解锁,点开微信。
付轻屿:晚上回去。
祁放立即回过去:现在到家了吗?
祁放看手机上的时间,凌晨十二点半多,又紧接着回了句:现在是不是睡啦。
付轻屿:没有,刚收拾完。
祁放将刚才发生的事给付轻屿讲了遍,讲得绘声绘色。
陈昊飞觉得身边坐了只坠入爱河的麻雀,叽叽喳喳,烦人。
付轻屿:受伤了?没去医院?
“小伤啦,没事……”祁放看着输入框的几个字,全部删掉,重新回她:没有,手机快没电了,家里应该有药,我回去找一下,先自己处理,应该没什么问题。
祁放紧盯聊天框,如临大敌。
付轻屿:家里没有的话,来找我拿。
“yes!”祁放这一声,给车上两人吓一激灵。
司机拍拍胸脯,通过后视镜瞄了眼,没多话。
陈昊飞看祁放,无奈摇头。这精神头,以前只在他投进三分球时见过,陷入爱河的男人,太吓人了。
祁放稍微矜持了两秒才回:好,我先回家找一下,实在没有再去麻烦你。
“师傅,开快点,我着急。”
付轻屿看着消息,回了个,“嗯。”
几个小时收拾下来,已经有个‘家’的样了,付轻屿环视一圈,缺几株绿植,小茶几下,还缺块地毯。
付轻屿欣赏过后,先找出药箱,又给自己做了份水果捞。
“叮铃——叮铃——”
付轻屿没来及看手机,听门外说了句,“轻屿,是我哎。”
祁放的声音。
付轻屿没看猫眼,直接打开门。
祁放稍微弯着腰,一路跑过来,气有些喘不匀,一手抱了盆绿植,肩上挎着一个大购物袋,袋子上又地毯标识。
绿植、土壤、混杂着祁放身上淡淡的芍药香,付轻屿第一次注意到他的味道。
祁放脸上带伤,抬头冲她笑了下,“我来啦。”
付轻屿一时愣住。
什么啊,许愿精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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