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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李火旺就自然地站起来,帮诸葛渊洗碗。在两人收拾的空隙,白头公已经悄悄溜走了。诸葛渊把李火旺请到座位上,热情地给他介绍邪崇村的人口:白头公、白兔公和白卫公。[1]
李火旺托着腮,耐心地听诸葛渊讲话,心想现在的师弟可比过去活泼多了。
简直就同他最初所见的三清一样。
只是当时诸葛渊是三清将证道无情时斩下的三尸,又身负道脉重任,更为冷静沉稳些。正胡乱想着,诸葛渊那双清澈黑亮的眼睛忽然映入眼帘,李火旺心头一软,不由开口问:“村里就这么几户人家吗?”
“你一个人待着,有人陪你玩吗,会觉得冷清吗?”
“倒也不会......”诸葛渊眼神游移一会,又转回来期待地看向李火旺,“妒女姐姐,那你要在我们村住下吗?”他认真保证道:“如果是你的话,打多少阵秋风都可以,不,我是说——”
“明天我给你打野味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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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渊养邪崇十分娴熟,夜寝时他在小屋四隅烧起蜡烛,亮得李火旺眼睛痛。
“你怕黑吗?”李火旺不解。
诸葛渊已经有些困了,撑起眼缝解释道:“妒女姐姐......你不是由火而生吗,这里没人给你烧木头,我烧蜡烛给你。”他打了个哈欠,“你别乱跑,异乡的孤魂,不是会害怕野外的荒坟吗?你想玩什么,明天我再带你去。”[2]
诸葛渊睡着了。
李火旺睁着眼睛看他,一夜未合目。
两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同居了。诸葛渊如今尚不能自如控制神识,日常形态是半触手状。两人最初还生涩不敢接近,后面相处日久,又为方便林间穿梭,李火旺索性整个人攀附在诸葛渊背部的触手上,被诸葛渊拖着到处跑。晚上两人谈完天,就一起枕在触手内测柔软处入睡。
睡前,李火旺百无聊赖,随手拨弄诸葛渊的吸盘。玩得正起兴,却见诸葛渊耳根涨红、眼神闪躲。李火旺悟了:“你还没学会怎么操纵神识?”
“我来教你吧。”
李火旺伸手按上诸葛渊的丹田,指导他呼吸导引、吐故纳新,“传说有仙人神凝,能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修炼有成,操纵神识并非难事。听好了,保神明清澄,治气抟精......”
诸葛渊匆匆忙照做,却因紧张和生疏,动作显得格外笨拙。一个不留神,他的触手不受控制地卷向李火旺的脚踝,上面的倒刺轻轻划过皮肤。
李火旺蹙眉,轻声抱怨道:“刺。”
他抬眼去看诸葛渊,却发现对方的脸已经全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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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郎这是思春了吧。”茗柯拿着《聊斋志异》,朝裕华挤眉弄眼,“总是和我拿女鬼的话本子,难不成他家里养了只聂小倩?”
两人鬼鬼祟祟地潜到好友家门口,茗柯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却见房门自开,诸葛渊踏门而出,高声道:“妒女姐姐,你先睡吧!我自己练习就好了!!”向他身后望去,只见一位眉眼昳丽的红衣道人坐在床边,手腕脚踝布满暧昧红痕。
裕华:“我去......”
他一发声,李火旺和诸葛渊俱转眄看来。茗柯咳了一声,心虚道:“四郎,我和裕华是来给你送话本子的。你不是朝我要《萤窗异草》、《阅微草堂笔记》和《画皮》吗......”看着诸葛渊表情逐渐生无可恋,茗柯声音越讲越小,最后细不可闻。
四下一片沉默,半晌,李火旺幽幽道:
“人口少,很冷清,没人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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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渊这几天都是活人微死的状态。
小小触手第一次懂得了什么叫“避嫌”,诸葛渊痛定思痛,决心和女鬼姐姐保持距离,于是跑去和白卫公一块住。数日里他打到野物便送货上门,但不好意思和李火旺见面,只留下东西就离开了。这么过了几日,忽然茗柯悄悄问他:“四郎,你和那位,到底如何了呀?”他用手肘撞了撞诸葛渊,“不是我说,你也太小气了,这几天都不让我们见见村里来的新人。”
诸葛渊沉下眉眼看向他,“你说什么?”
他急匆匆赶回屋舍,果然已经人去楼空。屋内摆设恢复原状:灶台碗筷被归置得齐齐整整、白蜡杆的枪头新上了蜡、桌上数支红烛完整如初,仿佛李火旺从未在此出现过。诸葛渊呆呆地站在原地,片刻后,他伸手拨弄烛芯,点燃了蜡烛。
烛光却再也不会映出李火旺的脸了。
蜡泪一点点滴下,诸葛渊把茗柯给他塞的话本丢在角落,却忽然听得李火旺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红烛再烧,想必你已知晓我离开之事。”
“因事先行,不能相陪,万般挂念,想你有友相伴,不致孤单。”
“若能重见,勿复欺瞒。”
“李火旺拜上。”
诸葛渊骤然回头,却见蜡烛在李火旺话音落下后蓦地熄灭,只余尘灰。
他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联系方式。
下次再见......要多久?
[1] 白兔公:《神仙交感传》云是彭祖弟子,常骑白兔,往来如飞,因称为白兔公。
白卫公:太上老君所骑之驴。
[2] 《聊斋志异·聂小倩》:“异域孤魂,殊怯荒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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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作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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