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你，我现在又累又困……还怎么上班啊。”
陆饮真亲了下纪寻因生气而鼓起的脸，“那今天不去了？”
“我可舍不得全勤，”纪寻笑着看向陆饮真，“而且——”
“我还要赚钱养你呢。”
不等他反应，纪寻便下了车，透过车窗摆手再见，转身进了公司。
开车时，陆饮真无意间扫到后视镜，看到自己脸上挂着笑意，他愣了愣，接着便坦然地接受了。
中午给纪寻做什么好吃的呢？他在心里规划着新菜谱……
“叮——”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声。
陆饮真不耐地“啧”了下，点开消息，
［人抓回来了。］
“哈……”陆饮真笑出声，自言自语道，“这算双喜临门吗？”
下一个路口，他没有转向家的方向。
郊区。
林间屹立着一栋不起眼的老旧房子，立在门口的男人看到走来的陆饮真，迎上去将钥匙递给他。
“不要再有下次，好吗？”陆饮真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男人低下头，“是。”
陆饮真走了进去，男人被他示意留在外面。
拎着钥匙站在门前，正要打开门锁时，陆饮真低头看到手腕上有个红印，是昨晚纪寻留下的，不免愉悦地勾起嘴角。
推开门，房间的布局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还有房间上方墙角的硕大的显示屏。
以及一个被锁链锁住的男人。
与他的满面春风不同，坐在地上靠着床的男人看起来憔悴极了。衣服凌乱，身上还沾着泥土和草木碎屑。
陆饮真颇有些好心情，“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竟然还能逃出去。”
他感叹了下，“真是可惜。”
男人一动不动，连看也懒得看他。
陆饮真走到他面前，蹲下来，微提袖子，将手腕伸到他眼下，“你猜这是什么？”
男人终于有了反应，抬眼看他，下一秒突然暴起，将锁链缠在陆饮真脖子上，并将他掼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陆饮真大笑了起来，丝毫不顾颈间越收越紧的锁链，“你要杀了我吗？”
陆饮真反拧住男人的胳膊，一天一夜的躲藏消耗尽了男人的体力。注意到男人体力不支松了手，陆饮真将他踹开，站起身，歪了歪头。
“你也不是全然冷静理智嘛，”他笑笑，“看来小寻错了。”
“她真该看看这样的你。”
男人，不，应该说是陆饮真。
对着站在他面前的顶着他的脸的人，冷冷吐出两个字，“疯子。”
“陆饮真”毫不在意他的评价，自顾自的思索着，“不对，可不能让她看见你……”
他将陆饮真禁锢在椅子上，手握着遥控器，“你不想知道我和小寻发展到哪一步了吗？”
“……”
见陆饮真不说话，他嘲讽地笑了笑，打开显示屏。显示屏上的画面是他和纪寻的家，他曾经通过隐形摄像头看了无数次，无比熟悉的家。
也是陆饮真被困在这的一个多月里，每天被迫看的家。
“陆饮真”略带笑意地摁着遥控器，往前调监控的时间，“啊……这里。”
“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吗？”他兴奋的瞪大眼睛，站在显示屏下，如同一场大戏的播报员，激情的介绍着他珍藏的剧情。
“小寻说她爱我，”他又重复了一遍，“你听到了吗？她说她爱我。”
像是根本没意识到对面是真正的陆饮真，如告诉朋友自己的喜讯一般。
“看吧。”他按下播放键，拖过来另一把椅子，坐在陆饮真旁边，陶醉地看着监控画面。
画面里，他的表白，她的回应，他们的亲吻，他们的亲密无间……
他注意到，陆饮真只在最开始纪寻说“我爱你”的时候反应强烈，短暂试图摆脱桎梏无果后，便平复了下来。
视频结束，他忍不住狂笑起来，眼泪都渗了出来，“她爱我，你看到了吗？”
陆饮真抬脸，冷冷盯着他，双眼赤红，苍白的薄唇微微颤抖。
他这才发现原来陆饮真也没他想象中的那么淡定。
毕竟陆饮真实在太能忍了。记得最开始给陆饮真看自己和纪寻的相处录像，在他面前讲述时，他还会暴怒，咒骂和砸坏显示屏。
然而没过几天陆饮真便冷静下来，无论他怎么做都一言不发，只盯着画面，冷着脸不知在想什么。直到他逃出去……
“我好幸福，”他喃喃道，“她爱我……”
“而你，早就被她忘的一干二净。”
“哈……”陆饮真嗤笑出声，这是这一个月以来他第一次笑，发自内心的笑。
“蒲心，你不觉得你很可怜吗？”
蒲心面无表情缓缓转过头，浮起那种陆饮真在监控画面里看过无数次的，在纪寻面前的温和笑容，“我有什么可怜的？”
陆饮真勾起嘴角，嘲讽道，“她真的爱你吗？”
蒲心瞳孔震颤了下。
“你怎么知道，她爱的是‘你’？还是‘陆饮真’？又或是……那个假的‘完美丈夫’？”
“不对，你说的不对……”他猛地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她爱我，她是爱我的……她爱的就是我……”
“其实你很清楚不是吗？”陆饮真淡淡道，“否则你就不会一直留着我了。”
蒲心停下脚步，隔着桌子站在他对面。
陆饮真微微仰头，从容不迫地看进那双琥珀色眼睛，语气平稳，不急不缓，就像在阐述一个天然存在的真理。
“如果你真的确信……”
“又何必告诉我这些？不过是通过我，去掩盖你的不确定和自卑。”
“陆饮真……”蒲心重重喘息着，身体不住地发抖，“那她也不爱你！”
“如果她爱你，为什么会接受我？如果她爱你，为什么不积极治疗我的‘失忆’？”
“至少在你我之间，她选了我！”
陆饮真沉默了瞬，神色不变，“你用着我的脸，而她也没提离婚。陆饮真是纪寻的丈夫，这就够了。”
蒲心被狠狠刺中了痛处，晨间还满溢的心此刻因陆饮真尖锐的话破了个大洞，那虚妄的幸福如流沙从崩坏的洞口涌出，坠落。
“闭嘴！”他痛苦地低吼了一声，如同一只挣扎的困兽。猛地冲过来，举起木椅，狠狠地砸向了陆饮真。
陆饮真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额角流出鲜红的血，模糊了他的视线，忍着剧烈的眩晕和疼痛，透过血幕，看到蒲心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他在心里轻笑，愚蠢的疯子。
他摊开手，手心渗出血，是因他刚才过于用力，指甲刺破了皮肉。
显示屏上那段监控还在反复播着，陆饮真目不转睛的看着里面纪寻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心下苦涩，他也很蠢，蠢了十几年。
重又收紧手掌，他试图利用那点疼痛，像刚刚那样，抑制住自己身体和灵魂发出的尖啸。
纪寻……
蒲心疾步出了房间，将钥匙扔给负责看守陆饮真的人。
男人开口想说什么，但蒲心脸色极差，浑身上下是掩不住的阴郁，比他曾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要更加可怖，终是将话咽了下去。
“保证不死就行，至于其他的，我不希望他过的太舒服。”
蒲心神经质地睁大眼睛，一眨不眨，“舒服到……甚至有精力逃跑，你觉得呢？”
“是。”
“咚——”锋利的刀锋折射着冷冽的光，轻而易举地斩断了骨肉。
看着菜板上碎成块的排骨，蒲心多么希望他剁碎的是陆饮真的肉。
不，不行，这怎么能是陆饮真呢？
如果这是陆饮真，那陆饮真岂不是会被小寻吃下腹？那是多么幸福啊……对，这不是陆饮真，这应该是他自己……
蒲心继续一下又一下挥动菜刀，面上是病态的潮红。
从厨房来到客厅，蒲心一寸寸审视着这个家。明明昨晚他还在沙发上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告白，此刻却无比空虚。
每一处布置都是来源于以前的陆饮真和纪寻，这不公平……蒲心痛苦地弯下腰，眼泪砸在地板上，良久，他缓缓直起身，神情空洞，虚无的视线扫视评估着他和纪寻的家。
不够……还不够……他需要更多……
纪寻午时如往常一样下楼，见到了陆饮真。
摸了摸他泛红的脸，心疼道，“是因为太冷了吗？怎么不多穿点？”
视线落在陆饮真身上，却发现了米色风衣领口上的几滴红色，迟疑道，“这是血吗？”
陆饮真垂眸看了眼，抬头面露委屈，“做饭时不小心把手割伤了。”
“啊？”纪寻去抓他的手，想拨开他的手套。
却被陆饮真躲过，“已经没事了，小伤而已。”
“先吃饭吧。”陆饮真温柔笑道，“如果把你饿到，我会更难过的。”
纪寻心神不宁地机械咀嚼着饭菜，衣服上的血不像是不小心蹭上去的，更像是……飞溅。如果依陆饮真所说，究竟是怎样的割伤，才会溅上血呢？
她能感受到陆饮真炽热的目光如往常一样落在她脸上，而这次，她却不愿笑着回头迎接他的注视了。
脑海中突然浮现起昨日黄昏时分的陆饮真，纪寻突然觉得有些窒息。
“不好吃吗？”
沉浸在思绪中的纪寻被突然出声的陆饮真吓得一抖，“不，很好吃。”
“只是……今天没什么胃口。”
“因为没休息好吗？”陆饮真歪歪头。
纪寻呆了下，想到昨晚，脸变得通红，“没、没有。”
低头迅速扒了两口饭，耳边是陆饮真胸腔里传出的闷闷的笑声。
纪寻余光悄悄看向陆饮真，神情仍是温和而惬意，还带着几分刚刚成功逗弄她的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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