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工的通知响起时,阮秋正蹲在地上,一点点抠着地板上的胶带。他几乎是靠着意志力,才让发软的双腿支撑着自己站起身。
他没想到老外对东方面孔的靠谱程度认可如斯,第一天就给他派了一大堆的工作。
整整一天,阮秋就像个被上了发条的人偶,帮摄影师扛备用镜头,在导演的吼声中漫长寻找丢掉的电池,给灯光师举了四十分钟打光板,在不通风的道具车上整理了上百件零碎的配件,最后还被指派着抠地上的胶带。
每迈一步骨头都在咯吱作响,掌心火辣辣的疼,指尖甚至起了两个不明显的水泡。
更累的是精神。他英文距离native speaker还有很大一段距离,偏偏在好莱坞工作的英文哪里的口音都有,他生怕错过或误解任何一个要求,时时刻刻都在紧张待命。早上那点好奇和兴奋都没了,问就是麻了。
他跟着散工的人流往外走,夜风一吹,带着凉意。
主演请客,有人叫上他去喝一杯,但阮秋都拒绝了。这片的男主角在国际上赫赫有名,阮秋偶然看到过他的花边新闻,私底下百无禁忌的主,他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
他掏出手机,电量只剩下了可怜的一格,通知栏里堆积着一大堆无关紧要的消息,唯有置顶聊天框死一样的安静。
果然是个混蛋,居然不回他信息。
阮秋撇了撇嘴,本该生气的,但太累了,没力气生气。
他把手机塞回口袋,慢吞吞的往外走。
就在他准备路边叫车时,眼角余光瞥见了不远处一辆黑色的轿车,安静地蛰伏在路灯下,在好莱坞一众豪车里不如往常那般显眼,他才没有立刻看到。
忽然的惊喜轻轻撞了一下他的心脏,疲惫感奇异地消散了一瞬,随即又被疑惑取代。
柏川怎么知道他在这里的?
难道是先去学校接他,碰到教授,然后教授告诉他的?
笨!都不知道直接问他。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下巴微微扬起,只是走着走着就拐到了黑车那条路上。
阮秋刚走到车边,副驾的车窗便无声讲下。
车内光线昏暗,勾勒的柏川眉眼愈发深邃。
“上车。”还是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阮秋拉开车门,熟悉的淡淡香气立马包裹过来,他紧绷了一天的身体不自觉的就放松了下来。
他微微向后仰,等着柏川像往常一样倾身帮他系安全带,这是主人享受的服务之一。
柏川看他一眼便知到所有心思。
他俯身,手臂越过柏川身前,拉住安全带,小臂肌肉线条紧绷。
金属扣发出咔哒的声响,阮秋屏住的呼吸松开,却冷不防的,嘴角被轻啄了一下。
温热的唇瓣就这么毫无预兆的落在他的唇角,极快,带着偷袭意味的吻。
阮秋睁大双眼,长而密的睫毛扑闪了两下,比头脑先意识到的是身体反应,脸颊已经飞上两抹红,连带着锁骨上的印子也透着粉意。
柏川被他勾的压根发痒,唇又追了过去。
“呜!”阮秋回神,脸瞬间红了,因为他看到今天让他买咖啡的工作人员正笑着从车前走过,还朝着他坐的方向投来一瞥。
啊啊啊啊——
几乎是本能的抬手捂住了柏川再次凑近的唇。
阮秋用眼神示意他不许放肆。
柏川直勾勾的看着他,然后,掌心传来一阵濡湿。
他、他他他居然……舔了他的手心!
阮秋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所回收,又羞又怒:“柏川!你变态啊!”
柏川发出一声轻笑,这才慢条斯理的坐回驾驶座,发动了车子,明明干了坏事,说话语气却带着理所当然的谴责:“这是惩罚。”
“什么惩罚?”
“你用小乌龟骂我。”
“怎么就是骂了,我那是在跟你分享可爱的emoji!对牛弹琴……”
柏川瞥他一眼,方向盘打了个转,轻笑:“那你就当被一只可爱的emoji小乌龟啄了一口。”
阮秋抓住话里的漏洞反击:“那龟可是绿壳的~第一次见人想当绿毛龟的,品味好奇特哦。”
柏川勾唇:“我不在意这些,因为我喜欢的人很乖,很纯情,是不可能给我戴绿帽的。”
阮秋脸热了热,故意扭开头看着窗外飞过的霓虹,嘟囔道:“那可不一定。片场帅哥超多的,今天就有不下三个邀我晚上去happy hour,没准哪天我就把持不住了呢。”
“哦?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个?我可以帮忙参谋参谋,刚刚坐车里倒是没看见一个配得上你的。”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柏川这人脸皮这么厚?简直百毒不侵。
阮秋撅了撅唇,半晌,又悄悄翘了起来。
没人配的上,就他配的上,臭美!
“你怎么过来了?”阮秋随口问道。
柏川目视前方:“有个课题,明天要出一趟远门,来跟你说一声。”
阮秋转过身:“这么突然……几天呀?”
“顺利的话,两天吧。”
“包括来回时间吗?”
柏川轻轻笑了笑:“不包括。”
阮秋想被戳破的皮球,整人都瘪了下去,心里忽然空落落的,就有一点点舍不得。
就一点点。
他头抵着车窗,手指无意识的抠着安全带,腮帮子鼓鼓的,从侧面看,嘴巴撅的都能挂油瓶了。
“我会尽快早回来的。”顿了顿,带着几分揶揄,“不会让你想念太久。”
“走就走,反正天天都能看到新鲜帅哥,谁有空想你,你少自恋了。没你看着我,我还自由了,明天我就去酒会,八块腹肌我想摸多少摸多少!”
“阮秋。”柏川忽然叫了他的全名,声音不大,却像淬了冰,阮秋被叫的心头颤了颤。
“干嘛?!”阮秋挺了挺胸,气势不能输。
柏川忽然在路边停下车,转过身来。
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到了一条前后都没有路灯的道上来了,只有车灯照出黑暗中的两道光尘。
柏川那双深邃的眼睛在黑暗中亮的惊人,像是某种兽类的瞳孔。
“你可以试试。”他一字一顿,语速慢的让人心慌,阮秋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狭小的空间里,柏川身上的压迫感太强。
阮秋愣住了,可是随之而来的就是委屈的气愤,柏川居然敢凶他!
“我就试你要怎样?我不仅摸我还要亲亲,我、我还……”
“呵。”柏川一声轻笑打断了他的话,接下来的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裹挟着某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偏执。
“我当然不会把你怎么样,我怎么舍得呢?”他微眯起眼,“我会把那个胆敢勾引你的人找出来,绑在椅子上,当着他的面亲你,亲到你爽的翻白眼,哭着求饶,让他看清楚,你是谁的人。”
说完,柏川亲昵的捏了捏他耳垂,重新启动了车子。
车子平稳的驶入夜色,车厢内却异常安静,只剩下空调细微的风声,和阮秋失速的狂乱心跳,砰砰砰的撞击着二模。
他僵在座椅上,连指尖都无法动弹,脑子里不可抑制的想象出柏川描绘的场景,仿佛已经被亲懵了。
一回到家,阮秋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柏川看着紧闭的房门目光幽深,半晌,垂眸自嘲的轻笑。他不过是展露了冰山一角,某个趋利避害的小东西就被吓到了。
果然,还是要徐徐图之。
*
第二天,阳光刺目。
片场依旧高速运转,嘈杂鼎沸。
阮秋被各路人马的指令驱赶,像个转的不停地陀螺,在场地里忙的脚不沾地,而这种忙碌让他无暇思考昨晚柏川的反常。
中午只有一个小时的消息时间,阮秋躲到杂物房里,快速给柏川发了消息:【几点的飞机?我溜出去送你。】
他等了几分钟,直到常务又开始大嗓门喊人,才把手机塞回口袋。
柏川没回消息,阮秋说不清的烦闷。
下午的工作格外繁琐,他连喝水的功夫都没有。
直到夕阳西斜,才终于得了空,他趁着去洗手间的功夫才拿出手机。
有一条未读信息,是柏川的。
他连忙点开,发送时间是三个小时前:【已登机。照顾好自己。】
短短一行字,阮秋看了好一会儿。
窗外恰好有飞机飞过,巨大的轰鸣声划破长空。
一股迟来的失望,混着一天的疲惫,沉沉的压了下来。
他,好像已经开始想念了。
今日无人来接,他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打到车。
公寓里一片寂静。
柏川只带走了贴身衣物和电脑,但他人不在,就哪里都不一样了。
阮秋踢掉鞋子,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没人替他放好。
他瘫软在沙发上,目光无意识扫过茶几,忽然顿住。
茶几上,孤零零的放着一张拍立得。
阮秋伸手拿过来。
照片上没有任何人脸,只有一片在晨光下显得格外清晰的紧实腹肌。肌理分明,线条深刻,人鱼线向下隐入紧窄腰间。
阮秋挑了挑眉,发现照片背面还有一行字:
【不要出去找帅哥QAQ。】
噗。
阮秋那点空落被冲的七零八落,他拿起手机,给柏川发了信息:【呆子!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想看你不会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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