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陈憬渊对着菜单一个个问到了最后一页，每一个都很有耐心地等待纪淼的反应。
最开始纪淼还要思索好几秒，到后面回答得也越来越快，碰到不喜欢的，她摇头的幅度都比先前大了许多。
“你看，这不发现学姐有挺多喜欢吃的嘛！别担心点多了，今天人多，这些说不定还不够呢。”陈憬渊边提交菜单，边在心里勾画好纪淼的偏好。
即使还附带着一长串“不喜欢吃的食物”清单，陈憬渊也没觉得麻烦，只盘算着下次家里应该做什么菜来讨她欢心。
他还庆幸自己对对方又多了解了一些。
“嗯！谢谢你，麻烦你了。”
纪淼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来表达自己的“挑食”，还是对着一个不太熟悉的学弟，总觉得有几分难为情。
毕竟，她那一长串的摇头动作，实在显得有些过分挑剔。
陈憬渊笑她太客气，还拿自己举例：“哪麻烦了呀，谁没有点偏好，我就不喜欢吃豆制品，腐竹、豆干之类的，但是煮火锅的时候我又能接受。”
话音刚落，服务员给他们先把众人点的饮料给端进来放桌上。
都是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两大瓶可乐，瓶壁上还落着冷凝水，这看得陈憬渊直皱眉，他低头又扫了个桌上的二维码。
“吃烤肉，就得搭配可口可乐，这气泡多爽啊！”费翟赶忙拧开瓶盖给大家倒。
陈高浩是百事党，抱着百事可乐要跟他一决高下：“我觉得百事才好喝，够味！”
俩人吵吵闹闹地各给每人倒了一杯，眨着眼一脸期待地望着众人等待评价。
陈憬渊在二人的视线逼迫下分别尝了口，见费翟的目光太热烈，随口选了他。
见他们视线转移去迫害下一个人，他才朝纪淼挑眉促狭地说：“看吧，就连可乐都有人挑嘴。”
被他这么一打趣，纪淼也跟着笑起来，那几分羞怯也跟着散了许多。
范春花管姐弟管的严，一直不让他们喝汽水，说是对身体不好。
喝的次数少，她之前从来没有觉得出来百事可乐和可口可乐之间有什么差别，她好奇地想尝尝，结果还没摸上塑料杯杯壁，就被陈憬渊唤住了。
“学姐，今天中午是不是吃得胃不大舒服？等会就别喝冰的了吧，和烤肉一热一冷，对胃不好，我刚加了瓶常温的凉茶，正好吃烤肉可以去去火。或者等这两杯没那么冰再喝吧？”陈憬渊一脸关切地问她。
服务员恰好端着菜进来，连带着把那瓶王老吉一同放在了桌面上。
正好他俩的位置靠门，陈憬渊自然而然拿了放纪淼面前，单手捏着易拉罐的拉环一拉，随后又低声叮嘱纪淼一句：“学姐先等我下。”
他趁着没人注意他俩，起身往包厢外走了，没一会儿，手上拿了根吸管坐回来。
“这表面不干净，用吸管喝比较好。可以先喝这个凉茶，等会儿可乐就没那么冰了。”
明明包厢被其他人喧哗声填充，纪淼却蓦地觉得周围有些空荡。
不然她怎么听陈憬渊说话听得这么清晰。
之前第一面，她觉得这学弟长得有点凶。
家教上门的时候，她又觉得这人挺乖，人也懂事。
现在却觉得未免有些太会照顾人了。
他的姐姐和家里人估计教的挺好。
纪淼想起自己一脸稚气的弟弟，忍不住想说那句：看看别人家的弟弟！
想到自家弟弟平时干的蠢事，纪淼忍不住笑起来，边抱着凉茶吸了一口，边对陈憬渊说：“如果我弟有这么懂事就好了，谢谢学弟啊。”
陈憬渊捕捉到新人物，立马顺着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说：“哦？学姐还有个弟弟呀，几岁了？学姐家教这么好，弟弟肯定也很懂事啦。”
纪淼说起江阔干的傻事，自己都忍不住乐呵起来，只是要说江阔，怎么都避不开季平康的名字。
她仍旧不好意思说“男朋友”，单说“朋友”却又在语境里体现不出来。
最后用的是“竹马”。
陈憬渊扭头静静看着纪淼生动的表情，同中午他碰见的，包含着真真切切的惊喜的笑容如出一辙。
这还是他第一次，能够从正面拥有她这样的笑容。
所以他也格外珍惜这几分钟的时刻，恨不得将对方的每一点表情刻进脑回里。
她笑起来的眼睛好似一弯月牙泉哦。
陈憬渊盯得有些愣神，舍不得移开一点，脸上的笑容也跟着一点点变大，如同他心口那一点疤。
那一刻，他一半的心用来祈祷自己能一直拥有她这样的笑容，一半的心用来祝福她能永远这样幸福、快乐。
哪怕这个故事里，永远有“竹马”。
“你们暑假放多久？快搬到高三楼了吧？”作为刚解放并且拥有三个月超长暑假的高考生，林愿兴致勃勃地来跟费翟嘚瑟。
提起开学，没有学生会高高兴兴地回答，桌上欢快的气氛瞬间凝滞。
费翟看着盘子里刚从李一恒筷子下夺来的牛肉粒都乐不起来了，长叹一口气：“吃着饭呢，别提这丧气事。暑假居然就两周！这不，已经过去两天了！”
李一恒飞快把牛肉粒夹回来塞进自己嘴里，在费翟的干扰下囫囵嚼了几下赶紧咽下去，紧跟着说：“还要分个几天来补作业呢，就这两周，每科发了二十几张卷子。”
说起开学，几个预备高三生都低落了会，但转而随着新端上来的炒饭又忘了这回事，话题快速来到了“怎么寻乐子”。
他们都准备在这个弯道快速倒车一下，赶紧把能玩的都体会完，等开学就要没好日子过了。
林愿想起朋友圈里季平康发的照片，扭头问彭安：“前几天你是不是跟他们去平武山上玩了？”
彭安摇摇头，解释自己那几天刚回海城，在跟着家里人走亲戚，正好错过了。
“不过听他们说，好像都觉得挺好玩，适合朋友们聚会散散心什么的，风景确实不错，也比市里凉快。”
“我看他们照片里有看日出看星空什么的，还能自己搭帐篷露营呢，感觉挺有意思！”林愿被几人恨不得一会儿就买票去玩的状态一激，立马风风火火打开手机开始查平武山的攻略。
陈憬渊还在听纪淼说她和季平康轮番教江阔拼音的事，压根没听他们聊天。
等到他被李一恒一唤，才知道这几人已经飞快定下明天就上平武山玩两天的行程。
露营帐篷、睡袋、烧烤架都租好了，他们都已经在讨论明天去超市买什么烧烤串带上去。
陈憬渊还没来得及表示自己的意愿，就听到手机里一个新群叮叮当当的新消息提示音响起。
一点开，陈憬仪赫然在群里刷屏。
他抽了抽嘴角：“你们默认我同意了就算了，陈憬仪什么时候说要去了？”
费翟义正言辞回答他：“刚问的啊！咱姐立马就说来，还叫了个她闺蜜呢！”
说完，他立马扭头和彭安他们讨论起了开谁家的车。
桌上正好6个男生，2个女生，算上陈憬仪和她朋友，正好两辆车够了。
桌上有驾照的就一个彭安一个陈高浩，刚拿到驾照，俩人都挺乐意当司机的，巴不得有机会展现自己的车技。
这餐饭下来，彭安觉得跟费翟他们性格挺合得来的，甚至飞快给众人把行程都安排好了。
“那行，咱们明下午集合去买菜买零食，然后就直接上山烧烤呗，晚上看个星空，后天早上看日出，就可以回来了，也不用准备什么，反正漏了就去山上租。”
纪淼左边看看右边看看，一时间以为就自己刚和陈憬渊聊弟弟教育的那一会儿，就已经过去几个月了。
进度快得她都有点咋舌。
这些人真是第一回见面？也太自来熟了吧。
纪淼扯扯林愿的袖子问她：“真去啊？”
林愿看着纪淼才猛然想起来自己还没问纪淼的意见。
因为之前每次去哪玩，她喊上纪淼，纪淼一般都会同意，刚刚和他们聊得热火朝天一不小心就上头了，想都没想就开始租帐篷。
这次人多，林愿担心纪淼会因为社恐、尴尬不乐意去，赶紧可怜巴巴地央求她。
“去嘛去嘛，人多好玩，放暑假这么久了，你还没出门玩过呢。而且这些人你都认识，也不会尴尬的。”
看着桌上这一圈人聊得热火朝天的，加上还有比较熟悉的人在，纪淼也就顺势点点头同意了。
加上她刚刚在群里看到了陈憬仪的名字，知道这两天反正也是不能上课的，左右也没什么事，去附近玩一趟也可以放松一下。
而且，她还没有和同龄人一起旅行过呢。
每回旅游都是同父母，难免会有些观念上的冲突、聊的不愉快的时刻。
纪淼也跟着有了几分期待。
这次还是朋友们自驾呢！
还有睡帐篷，自己烧烤，她听着都觉得挺新鲜的。
前后敲定下来也不过半个小时，一行人边讨论怎么玩、带什么东西上山，边风云残卷地将桌上摆的满当当的菜全吃完了。
这家烤肉店的分量算是挺多的，每盘菜都装得满当当的。
结果，李一恒费翟几人飞快把那一盆蛋炒饭分完后，又加了三份，才喊着：“7分饱了，回家睡觉前再吃一顿。”
还记着中午吃撑的难受感，纪淼没吃多少就收了筷子，撑着下巴听他们聊天。
桌上的几人一个比一个话多，从明天的自驾游扯到了考试、篮球、游戏。
虽然大部分参杂了些网络热梗，纪淼听不太懂，却依旧觉得挺有趣。
每次在热热闹闹的人堆里的时候，她就会觉得很安心。
陈憬渊注意到纪淼总是不说话，他仔细看了好几眼，确认对方只是不说话而不是心情不好。
他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猜到了几分缘由，就在费翟他们每次说到什么网络用词时，低头给纪淼发消息。
载舟覆憬：栓Q是thank you，谢谢。
载舟覆憬：“我们家子涵”是因为一张家长群聊天截图，因为一个叫子涵的小孩被蚊子咬了，子涵妈妈就在家长群里质问老师“为什么只有我家子涵被咬了，蚊子不咬其他人”。
......
纪淼点开不断亮起的手机，才发现是陈憬渊给自己发来的一条条解释。
三水：谢谢学弟！
纪淼抿着笑也在手机上给他回信息，贴上一个小猫举着“谢谢”的可爱表情包。
她这下是真有几分想向陈憬仪讨教了。
这样细心的弟弟到底怎么培养出来的？能不能帮她把纪阔也培养一下？
陈憬渊轻车熟路地把纪淼发来的表情包加入自己的收藏列表里，回了个类似的小猫举牌的“没关系”后，依旧在每次他们用到什么网络热梗的时候给纪淼解释。
消息跳得多了，纪淼就没再熄屏，一直让他们的聊天界面常亮着。
看久了，她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还没给陈憬渊打备注。
最上方依旧是他的网名。
水可载舟？
看来他八字里或许真的很缺水，他也真的挺相信这些的。
纪淼点开信息栏，想了一会儿，打了一个符号却又很快删去。
最后留在备注界面的是，海成一中学弟-陈憬渊。
“谢谢啦，不用给我发了，太麻烦了，我就随便听听你们聊天好了。”纪淼收了手机，偏过头对陈憬渊小声说了句。
纪淼注意到陈憬渊开始给自己解释后，都没怎么和他们说话了，这弄得她心里有些负担，觉得自己耽误对方同朋友聊天了。
这样给她解释实在太麻烦人了，对方又没什么义务和必要来帮助她，好不容易放个假出来吃饭，还要时刻注意照顾一个不熟的学姐。
陈憬渊想说一万遍“真的没关系”，但看到纪淼惴惴不安的眼神时，他只好收了口。
他这样一厢情愿的打扰，才是对对方的负担吧。
陈憬渊只好笑着回复她：“好的，学姐。”
虽然他强制着自己扭头去和李一恒他们搭话，其实压根没听清他们在聊什么，只是时不时跟着附和一声。
听着热热闹闹的交谈声，他的心里又开始下雨。
为什么每次自己觉得靠近了一些的时候，总能猛然被那道看不清的边界线拉扯住呢？
我是不是打扰她了？
是我敲门敲得太大声吗，敲得太固执吗？
陈憬渊想不明白。
先前那些劝说自己放弃的念头再度浮起来。
毕竟，她现在看上去过得挺好挺快乐的。
如果她一直不知道，是不是可以一直保持这样的幸福状态？
李一恒注意到好友的心不在焉，拍了他肩膀一下，小声打趣陈憬渊：“想什么呢？人都坐在你旁边了，还不抓紧机会？”
他想起自己下午提议的事，以为对方还在为此惆怅，赶忙宽慰陈憬渊：“没事，等从平武山回来，我就带你去。咱们再想想办法呗。”
正好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准备起身散场，陈憬渊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点头把心底的矫情劲收了。
“陈憬渊买的单？那你拉个群，等我把纪淼和彭安拉进来再发群收款吧。”林愿看了眼账单，利索地催人拉群。
等陈憬渊拉好群，几人才发现纪淼居然已经在里头了。
费翟着急地喊着：“你咋有学姐的微信呢？我都还没有呢！上次我就说我想要学姐微信问数学题，你们都说没有，其实就我没有是吧？”
明明什么都没有，但确实心里有几分意思的陈憬渊被他这几句话弄得有些慌张。
迎着彭安、陈高浩八卦的眼神，他表面上依旧面不改色地解释道：“学姐在给我姐，陈憬仪，当数学家教老师，也就前几天刚加的。”
“我下午才问的呢.......”费翟这才熄了火，撅着嘴从群里加上纪淼的微信，“学姐给我通过呗~我保证不会总打扰学姐的！”
从刚刚吃饭开始，费翟就跟长在了纪淼的笑穴上一样，听他这么一说，纪淼忍不住又笑起来，赶紧通过了好友申请。
“没事的，都是学弟学妹，有什么题不会做都可以问我啊。”
陈憬渊的脸更冷了几分，盯着费翟给纪淼发消息的手，恨不得给他剁了。
他想加个微信，前后踌躇半天，每回发消息还有左思右想。
这人这么轻松就加上了？
知道真相的李一恒在背后低头憋笑。
虽然笑朋友不太道德，但是能看到陈憬渊吃瘪，他还是挺乐意的。
几人不顺路，只能在路边确定明天的见面地点和时间，商讨一会儿后，确认下午五点等没那么晒了在一中门口集合。
当然，主要原因是上午他们都要睡懒觉，爬不起来。
正好陈憬渊在这，纪淼让他回家后帮自己和陈憬仪说下补课时间的调整方案：“明上午还是照常上课吧，可能会要多延长一两个小时。后天回来估计都挺累的，上课效果也不会好，就休息一天吧，大后天再多补几个小时就好了。”
纪淼计算着补课时长，努力把后天缺的课给补上来，因为高三暑期短，她之前都计算过每天的进度安排，正好能在陈憬仪开学前把高中数学都过一遍。
陈憬渊等在一旁，心底同样在计算时间。
只不过是在计算着他们的见面时长。
每回都是倒计时。
“大概就这样吧，麻烦你回去和憬仪说一声啦。”纪淼重新排好补课安排表，在手机日历上更改规划后，朝陈憬渊挥挥手告别，“我先走啦，拜拜，明天见！”
“嗯呢，明天见呀。”陈憬渊笑着和她挥别。
等纪淼转身奔向不远处在等着她的林愿时，陈憬渊却没有挪动步伐，也没有转身，就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俩人挽着手远去的背影。
路灯总是能恰好将纪淼的笑容照亮，让陈憬渊一次次亲眼见证。
他总忍不住想嫉妒。
嫉妒每个能光明正大拥有她的笑容的人，嫉妒可以突破她的边界线站在她身边的人。
直到那道身影消失进了车里，陈憬渊才轻声又说了句：“明天见。”
如果每天都能说“明天见”就好了。
下周一开完组会来更:)提前祝大家周末愉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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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改备注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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