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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折戏

号外!号外!沈少帅不日迎娶上海滩名角,林云升收官之作,就在今晚金桂大舞台!

卖报童的吆喝声,带着一种末世般的狂欢,响彻上海滩的大街小巷。

开戏前三个时辰。

金桂剧院后台,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紧绷。搬道具的杂役嘀咕了一句:“这林老板的行头,怎么死沉死沉的?跟灌了铁似的。”

“师傅,今天用不到您,这是赏钱,拿着去歇息吧。”有管事的上前制止。

杂役脸上堆笑,心里却对这生面孔泛起了嘀咕。还“您”呢,戏班的管事什么时候会对他们这些下等人客气?话说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林班主去哪儿了?

他扫视一圈,戏班里净是些生面孔,长相白净,细皮嫩肉,笨手笨脚,一看就不是做体力活的料。

古怪,这可太古怪了,但又与杂役有什么关系呢?不用出力,还白得赏钱,他转头就拿着钱出去喝酒了。

前夜,戏班诡异的安静中,不时响起一串匀称的呼噜声。

江华烯的声音很低,手指在舞台布置图上划过,“今晚我的人就会把林班主和师姐们送到安全的地方,我的同志会扮成检场的、拉幕的、甚至是乐师,接管整场演出。”

开戏前一个时辰。

化妆镜前,林云升凝视着镜中那张异常苍白也异常平静的脸,她伸手拿起描眉的笔,蘸了浓黑的黛粉,稳稳的,一笔一笔,勾勒出凌厉飞扬的眉峰。

一周前。

工厂幽暗的灯光下,林云升抚摸着那杆被特殊改造过的“花枪”。道具枪头已被取下,取而代之的是一截寒光闪闪、真正能一击致命的三棱刺刀。

“这柄花枪很沉,重量是你平时舞台上使的道具枪的十倍,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好,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掌握吗?”江华烯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单刀直入。

林云升没说话,只是伸出缓缓握向那冰冷的枪杆,提起的瞬间,她手腕微微往下一沉,随即稳稳握住,花枪在她手中似被注入了生命般飞快旋转,虎虎生风,速度快到舞出了残影。

“师傅从小训练我们用的就是真枪,他说习惯了真枪的分量,舞台上才能举重若轻。”林云升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嘲弄。

开戏前半个时辰。

夜幕降临,金桂剧院门口车水马龙,华灯璀璨连成一片虚影,炫目得有些不真实。社会名流、报社记者、忠实戏迷……人群如潮水般涌入这座即将拉开最终序幕的舞台。

“戏子嫁入豪门”, “麻雀飞上指头变凤凰”是极好的噱头,即使是对戏曲不感兴趣的人,都想来凑凑热闹,但首先得通过极为严苛的安检关。荷枪实弹的士兵们,满脸严肃地挨个检查入场观众,使银子插队都不好使。

秦霜序的墓前。

“接连不断的刺杀已经让沈潭三变成了惊弓之鸟,根本就不会去人多的地方,就算你的计划顺利进行,沈潭三在沈子瑜的劝说下,同意亲自来看你的最后一场演出,剧院里的士兵只会比观众还多。”

“这是一场没有撤退计划的暗杀行动。”江华烯语气凝重,像是在劝说她放弃。

林云升的指尖抚过坟前开出的一株野花,它是那么脆弱纤细,似乎风一吹就散了。

但它仍然活着,即使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也要努力向阳生长。

“那就有缘再见。到时候,江华烯,你欠我的那出戏,该落笔啦!”林云升回头,裂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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锣鼓铿锵,急急风如骤雨敲打着每个人的心弦。大幕缓缓拉开,灯光骤亮。

台下,沈子瑜卖力地向沈大帅推销着新媳妇的贴心:“爸,这是云升特地为您排的新戏,她说要用职业生涯的最后一场演出来讲述您的丰功伟绩,您的事迹会和那些经典话本一起永垂不朽。

“而且她这回的扮相都和以前不同,不演小生,改扮刀马旦……”

沈堂三冷哼了一声,姑且把注意力放在了舞台上,面色却逐渐阴沉。

舞台上,林云升一身缟素,鬓边插着白色的绒花,如同披麻戴孝,晦气极了,戏文里频频出现的“长工”、“勾结外贼”、“屠戮满门”,更是如同一根根烧红的钢针,精准地扎进沈大帅内心深处最隐秘的角落。

这出戏讲述的是一名长工勾结外贼,屠戮主家满门,卷走钱财,摇身变为权贵,多年后,唯一幸存的小姐女扮男装,前来复仇的故事。

“你道是朱门酒肉臭,

我只见白骨露于野,孤魂哭嚎!

你道是权倾东南势滔天,

我只见血海深仇债未偿,天日昭昭!

问苍天,睁眼否?

看人间,魑魅魍魉称霸王,笑里藏刀!

今日里,拼将孤身饲虎狼,

也要这青天白日,

现——血——光!”

林云升的唱腔,不再是往日小生的清越醇厚,而是带着一种撕裂般的悲愤、一种孤魂野鬼的怨毒与决绝,字字泣血,句句含刃。

银色的枪头在舞台强烈的灯光下,反射出刺骨冰冷的寒芒,随着她凌厉的身段舞动,如同一条蓄势已久的毒蛇,终于露出獠牙。

台下沈子瑜看得如痴如醉,而沈潭三已经气得扔出了手边的茶杯,愤怒地起身打断:“停下,唱得什么玩意儿——”

众人俱是一惊,空旷的舞台上,那个惨白的身影却没有停,背对着观众自顾自地吟唱,如泣如诉:

“你且听——

永丰纱厂,大好青年,不及弱冠已永眠!

淮南铁矿塌方,上百矿工,冤魂可曾安息?!

还有那——

文城,秦家庄!”

“秦家庄”三字如同惊雷炸响,暴怒的沈潭三再也无法忍耐,转身面对观众席,掏出手枪对天开枪:“都给我散了!”

就在这一刹那,戏台上的林云升转身。

当沈子瑜与林云升的眼神对上时,顿时被那褪去了所有戏文的伪装,只剩下纯粹到极致的恨意与杀意所震惊,他条件反射的想要扑倒沈大帅,但林云升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高台上的刀马旦纵身跃下,枪尖划破被灯光照得纤毫毕现的空气,手臂肌肉瞬间绷紧如铁。她推开沈子瑜,反手将那杆沉重的花枪尖端,用尽全身的重量,贯入沈潭三的胸膛。

利刃入体的声音,沉闷而清脆,沉闷的是入肉,清脆的是骨碎。

大片的血霎时间如同喷泉般涌出,沐浴在鲜血中的刀马旦,仿佛是血池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诡异的宁静,下一秒,反应过来的卫兵们疯狂开火!子弹如同疾风暴雨,倾泻在单薄得如同纸片的身体上,爆开数朵血花。

但林云升没有后退,她踉跄着,凭借着意志,死死握住枪杆,将它更狠、更深地捅进去,仿佛要将沈潭三用远钉死在十八层地狱的最深处,永世不得超生。

沈潭三双眼圆睁,似乎难以置信自己一代枭雄、叱咤风云,竟然被一个女人所终结。

林云升用尽胸腔里最后一丝气息,对着虚空呐喊:

“秦霜序,我给你报仇了!”

然后,她松开了手,身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缓缓地、带着一种奇异的解脱感,向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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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前的走马灯很长,林云升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前走,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暗里,出现了一束光:

舞蹈教室的玻璃门外,扎着两个羊角辫、脸蛋红扑扑的小女孩,眼睛亮晶晶地,一眨不眨地追随着练功房里少女的身影。

妈妈蹲下来,心疼地问道:“豆豆,学戏很苦的,真的要学吗?”

林豆豆毫不犹豫,指着少女大喊:“学!要学!要学得像那个姐姐一样好!”

少女似有所感,回首凤目中映出浅浅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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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适合学戏。”正式拜师的第一个月,天鹅般优雅的少女对着压个腿就龇牙咧嘴的林豆豆下了“劝退通知书”。

“我偏要学,以后还要唱得比你还好呢。”林豆豆疼得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嘴上却毫不服输。

“你的基本功太差了,课后我陪你练练吧。”少女没有生气,反而相当欣赏林豆豆的倔强:“我叫秦霜,你叫什么?”

“林,豆,豆。”女孩的声音有些颤抖,因对方的眼帘第一次映入自己的倒影而心脏紧张得怦怦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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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大课间休息,高中生林豆豆正在冥思苦想。

“小江老师,这道题教教我”林豆豆敲敲前座的班长江华烯,脸上堆满谄媚的笑。

江华烯无语:“林豆豆,这道题我都教三遍了,你还不会啊?”

“江老师,小的驽钝,再来一遍嘛”林豆豆星星眼,双手苍蝇搓作乞求状。

“好吧,看在你天天给我带早餐的份上,”江华烯忍不住问:“你到底要考哪所大学啊?”

“Z大。”林豆豆报了一所以她现在的成绩听起来像痴人说梦的高等学府,自信满满地宣布:“我暗恋的人在那所大学,所以我一定要考上。”

说完,还骄傲地给江华烯看她的手机屏保,照片是一张合影,林豆豆笑容灿烂,站在旁边的女孩看着比她们年长一些,如同从泛黄古画里走出的仕女,凤眼微挑,唇色极淡,面对镜头害羞似地撇过脸,只能隐隐看到浅浅的笑。

“好看吧!跟仙女似的!”林豆豆捧着手机捂在胸口:“每回我在题海挣扎得要窒息了,就拿出来吸一口,又有了力气扑腾。”

“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娱乐圈都找不到。”江华烯认真评价,反倒引起了林豆豆的警惕,她语重心长道:“小江,你别动心啊,我可是不会对情敌手软的。”

江华烯满脸黑线:“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异性恋的,而且……”她的声音突然变小:“之前你说有喜欢的人,我还以为是3班那个男生,你总是和他一起玩……”

“你说沈子瑜?因为他闲啊,你这大忙人一下课不就去培优班了?”

林豆豆一脸莫名其妙,正说着,话题主人公抱着篮球出现在教室门口,大声吆喝:“林豆豆,打篮球四缺一,你来凑一个呗。”

少年的身量很高,站在门口几乎要遮住全部的光线,俊朗的五官被逆光镀上一层金线,吸引了不少女生的目光。

“不去,姐忙着学习呢。”林豆豆断然拒绝,沈子瑜盛情邀请,拉扯间,林豆豆福临心至,把江华烯推向沈子瑜:“小江替我去。”

“我?”看戏的江华烯猝不及防被推到话题中心:“我不会啊?”

“没事,老师都说你这脑瓜子不当科学家可惜了,规则你看看就会了”见江华烯还在犹豫,林豆豆故作老成地批评:“瞧瞧你,总是窝在桌子边,身体差得跟什么似的,上回感冒了一个月都没好。”

又拍了拍沈子瑜的肩膀:“带我们家小江玩玩,未来国家栋梁的健康就交给你了。”

说完,把满头雾水的二人推出教室,继续在桌前题海苦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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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豆,你要对我单独说什么?”大学艺术节,二人第一次搭档演出结束后,堆满道具的空教室,秦霜被步步紧逼到了角落,林豆豆双臂俯围着她,好像随时都要亲下来。

不知什么时候起,小豆丁比她高了。

看着林豆豆亮的吓人的眼睛,秦霜心脏怦怦跳得飞快。她隐隐约约已经猜到林豆豆要说什么,既想听到那句话,又恐惧听到。

出身于高知家庭,秦霜人生的每一步路都行得无比端正,不敢越雷池半步。

“霜儿,”中气十足的林豆豆此刻却像是没什么底气般,怯生生的。

又这么没大没小,秦霜想,可意外的不讨厌,她没有打断,反倒心里被这猫叫似地羞赧,挠的心里痒痒的。

我……”林豆豆鼓足勇气,正要开口,却被步入教室的脚步声打断。

“林豆豆!秦霜!”“指导陈老师对着社团经理江华烯嘀咕:“等会儿庆功宴,这俩主角跑哪去了?”

“陈老师在找我们,出去吧。”秦霜轻声说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试图从豆豆的双臂中钻出去。

林豆豆感到有些气馁,为什么告白的时刻总是被打断,简直像一种魔咒,正在这时,江华烯的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得响起:

“我一定,在很多年前就说过爱你,只是你忘了,我也没记起--”

微弱的光线里,当二人的目光交错,她们瞥见了古老昨天的一枝半叶。

“陈老师,我想起来了,豆豆和霜姐说过有事要先走,我们去饭店等她们吧。”江华烯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扯着还想说什么的林老师走出了教室。

当沉重的关门声响起,如同超新星爆发般无法阻挡的爱意,在情人的眼神间流动。再也无须更多的言语,少女们贪婪地噬咬对方的气息,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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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来世吗?

林云升的注意力开始涣散,望着金桂剧场穹顶那盏刺眼的水晶吊灯,视野逐渐模糊,她挣扎着想要抓住眼前的人,却在下一秒从床上摔倒在地,低声啜泣起来。

“豆豆,怎么了?”秦霜被她惊醒,慌忙打开床头灯,紧张地俯身检查她是否摔伤了。

林豆豆抓住她的手,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我……我做了个好可怕的梦……梦里,你……怎么也不肯接受我……却又一直在背后默默地保护我……你背负了好多东西,我却什么都不知道……只会埋怨你……”

“你死了……我……我也追随你而去呢……”

眼泪如雨注,无法停歇,林豆豆哭得喘不过气来,秦霜紧紧抱住她,吻过她的发顶、额头、唇角,声音温柔而坚定,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傻豆豆,那都是梦,梦是假的,醒了就好了。你看,我们都在这里,好好的。”

她将二人的无名指比到一起,昏暗的灯光下,钻戒发出耀眼的光芒:“你看,我们不是已经约好了吗?”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林豆豆似乎是因为太过完美而不敢置信,秦霜双手捧住她的脸,郑重的语气像是回到了婚礼交换戒指的现场。

“这辈子我们一定会一直在一起,幸福长长久久,一天,一分,一秒,也不少。”

“嗯。”

混乱的金桂剧院中央,崩溃绝望的嘶吼、士兵粗暴的怒吼、枪械慌乱的上膛声……所有这些声音,都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的毛玻璃,浑身被鲜血染红的女人,躺在冰冷粘腻的地板上,随着最后一丝生命气息流逝,唇边缓缓地绽放出一个甜蜜而又满足的笑容。

本文的灵感来源于大学戏曲课,课堂上迸发了二朵火花,一个是本文,另一个是“《女驸马》 《帝女花》 新世纪福音战士”,由于后者据某基友说jj百合频已经把这个题材写烂了,俺就不打算写了。

由于俺对戏曲的了解连叶公好龙的水准都算不上,所以如果有专业人士愿意温柔地指出文中的问题,会非常感谢[让我康康]

最近两天会更新一个甜甜的番外,收藏一个呗[亲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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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折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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