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沈樾没反应过来，“什么？”
游丛溪已经从他的怀里退出来，背过身胡乱抹了把脸，随口敷衍：“没什么，夸你衣品好。”
沈樾很愉快地笑了起来：“你也发现了？我早上特地做了个新发型，光挑衣服就挑了一个小时。”
怪不得。
游丛溪转回身往他头上扫了一眼，是自己从来没见过的样子。
她忍不住想起那个担架上的男生。
这就叫关心则乱么。
可这也太巧了。
经过这一遭，游丛溪有些怏怏的，也不太理沈樾的话，自顾自在一边走着。
“你刚才上救护车干什么，”沈樾察觉到女生状态不对劲，以为她是吓着了，牵紧她的手塞到自己兜里，“你和那个人认识？”
游丛溪没说话。
“听说这边出车祸我都吓死了，想给你打电话发现手机没电关机了，昨天太困了直接睡了忘记充了......”沈樾自顾自地说着，也不在乎女生有没有回答。
游丛溪看了他一眼。
“下车就看见你半边身子在救护车上，我当时腿都软了，跑过去发现你整个人好好的，我在心里给菩萨耶稣孔老夫子还愿还了个遍。”沈樾说。
游丛溪还是沉默，但被握住揣在兜里的手轻轻动了动。
沈樾也安静了几秒，周围有汽车的鸣笛声，有行人的谈笑声，还有树上不怕冷的鸟群的叽叽喳喳声，只有这两人之间的小世界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们走的不算快，手指亲密地交缠在温暖的口袋里，胳膊紧贴着，行走间会有微弱的衣料摩擦声。
没有人说话，但气氛并不尴尬，游丛溪恍惚间感受到一种静谧的安宁，像是那晚岛台前冒着热气的热牛奶，好像自己的所思所想已经被身边的男生尽数知悉，然后接纳。
她穿了件黑色的羽绒服，显得脸更小，被包裹起来的刺也软了几分，在沈樾看来，就像一只翻了肚皮的小刺猬，刺儿上还扎着小苹果的那种。
“游小鱼，”沈樾突然出声，轻易就把女生一路上竭力隐藏的东西挑了出来，“你担心我啊。”
又是一阵沉默。
沈樾早就准备好的打圆场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听女生“嗯”了一声。
沈樾一愣。
“我害怕躺在救护车上的是你，沈樾。”游丛溪说。
她说害怕。
比担心还要再上一层的情绪。
明明是最不可能说怕的一个人。
明明是最不愿意示弱的一个人。
“沈樾，我......”游丛溪顿了一下，又接着说，“我好像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喜欢你。”
喜欢到......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不知不觉走到湖边，两边的柳树已经变成了枯枝，湖水也结了冰，湖风阵阵，除了荷尔蒙爆棚的小情侣没人愿意往这儿溜达。
明明是一派萧瑟之景，沈樾微张着嘴，却感觉心脏扑通扑通跳。
“我......”他略低着头，望进女生黑亮亮的眼睛。
他甚至从那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女生温热的鼻息打在他的鼻尖。
“汪汪汪！”
一条狗追着一只猫路过此地。
沈樾一脑袋扎进游丛溪的肩窝。
“......靠。”
脑门儿跟着女生颤抖的肩膀轻抖，沈樾恼羞成怒：“不许笑！”
“就笑。”头顶传来声音。
感觉到出门前精心抓得头发被拨弄，沈樾又说：“不许碰我头发！”
“那你起来啊。”游丛溪说。
“我不。”沈樾耍赖。
“快点儿。”游丛溪轻薅着他头发试图把他拔小葱一样薅起来。
“不。”沈樾越埋越紧。
周围零零散散有几个人经过，男生像只大狗一样赖在女生身上很是显眼，两人皆是样貌体态俱佳，就算看不清男生的脸也能想象到肯定是一张不俗的脸。
游丛溪没有沈樾这么厚的脸皮，被几个路人或短或长地扫过几眼之后感觉整张脸都要燃烧起来，于是下手更加重了几分。
“嗷——”沈樾被薅疼了，直起身气道，“谋杀亲夫啊你。”
“你算哪门子‘夫’，”游丛溪才不怕他，“顶多算个......”
她的眼神在沈樾那张俊脸上转了一圈，抿嘴一笑，没说话。
沈樾不干了，隔着厚厚的羽绒服挠她痒痒：“我算什么？嗯？说啊？”
游丛溪向来怕痒，羽绒服再厚也能感觉到那股子受不了的痒劲儿，她笑着想躲，但整个人被这混蛋拘在臂弯里，铁铸的一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哈哈哈......走开哈哈哈......”游丛溪笑得喘不上气儿，眼角都有泪花儿。
沈樾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毫无顾忌的大笑。
他渐渐停下动作，等游丛溪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的手臂已经环上了眼前这个混蛋的脖子。
两双还残存着笑意的眼睛对视。
沈樾慢慢低下头，鼻尖亲昵地蹭了一下她的。
环住他脖颈的手倏地收紧。
“闭眼。”他哑声说。
冬天的湖风冷冽又刺骨，但游丛溪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她头脑发蒙，浑身像被火球包裹住，偶尔溢出的闷哼和唇齿交融间渍渍的水声让她浑身战栗。
顾不上想会不会有人路过看到，她浑身发软，全靠沈樾牢牢箍在她腰身的结实手臂，才不至于整个人滑坐在地上。
......
吻毕，游丛溪双眼放空地盯着地上的枯草喘气。
沈樾把人放开，灼热的目光在人脸上转了一个圈儿，而后抬手，用拇指揩去人嘴角的一丝口水。
枯草上路过一群蚂蚁大军。
“傻了？”沈樾笑着伸手在女生眼前晃了晃。
“沈樾，”女生突然出声，“你第几次谈恋爱？”
“你是我初恋，”沈樾讶异挑眉，“怎么这么问？”
游丛溪总不能说是因为你吻技太好了根本不像第一次谈恋爱的样子吧。
她板着脸，憋了半天，最后在沈樾的追问下憋出来一句：“你吻技其实也就那样。”
“......”
“敢笑你死了。”游丛溪死死盯着沈樾抽动的嘴角。
沈樾举起双手投降示意自己绝对不会笑。
两个人往前走了几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沈樾憋不住笑出了声。
一边笑还一边指着游丛溪拍大腿。
“沈、樾。”游丛溪语气异常地平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沈樾撒丫子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大笑，顺着风全灌进女生的耳朵里。
游丛溪气得头发冒火，眼见马上追上前面那混蛋，结果被人吧唧一下亲在嘴角，没等回过神那混蛋又一溜烟儿跑远了。
“汪汪汪！”
她喘着气转头去看，刚才甩着舌头追着猫跑的狗现在被猫追着，不变的是它依然愉快地甩着舌头，咧着嘴被猫追得愉快。
*
约会无非就是看电影吃饭做手工，但两人吃饭吃到一半就被突然窜出来的几个人绑架带走了。
“干杯！”
贺奇正举着酒杯挨个碰杯，一仰脖灌进去，拿了麦克风指挥人点歌。
“来首《社会摇》先热热场子！”
劲爆的音乐一响，贺奇正和曲祈就跟被雷劈了似的开始摇脑袋晃腚。
沈樾不忍直视地移开视线，慢慢悠悠抿了口啤酒。
这几个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他和游丛溪刚撂下筷子，就被半架半拉的拎到了KTV，说小组活动必须全员参加。
他放下酒杯，瞄了眼对角线上的游丛溪。
“分离焦虑？”殷子萱注意到他的视线，玩味地问了一句。
沈樾一口酒差点呛在喉咙里，他咳了几声，一脸无语地转过头，痛心疾首：“殷子萱，你堕落了！”
“哦。”殷子萱说。
沈樾郁闷地把一杯酒都闷了。
前面那俩摇嗨了，非拉着剩下的仨喝酒，说什么朋友一生一起走，谁不喝酒谁是狗。
喝完一轮就点了首《朋友》，贺奇正左手搭着沈樾右手搭着曲祈，一边嘶吼一边掉眼泪。
“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
“正儿喝多了，”沈樾忍着笑倒了杯酒递到他嘴边，“来再喝点儿酒压压。”
另一边曲祈也跟着凑热闹，非要让大家合唱，不然不切歌。
她举着慢慢一杯酒：“从咱们小组成立起来，笑过，也闹过，就是没有散过！这杯酒，我敬大家，敬咱们哲学小组，希望咱们都越来越好！”
“好！敬大家！敬我们！”贺奇正抹了把眼泪，也举起酒杯，和曲祈的碰了碰，“来，喝！”
陈奕迅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贺奇正和曲祈两个人已经头抱着头哭成一团。
“不知道的以为咱们要毕业分道扬镳了。”游丛溪坐近了一点儿，喝了些酒的缘故，语调有些懒懒的，带着笑。
“毕业就分道扬镳么。”殷子萱和她碰了杯，不知是调侃还是试探。
游丛溪没说话，她喝了口酒，但没放下酒杯，就这么端着看着殷子萱。
殷子萱也看着她。
“我替你高兴，”游丛溪说，她举着酒杯和她碰了下，“咱们纪律委员是个好女孩儿，你们好好的。”
“非工作时间不要称职务。”殷子萱说。
游丛溪和殷子萱对视一眼，举着酒杯乐了半天。
有些事儿就这么变成酒杯里的液体，随着两人牛头不对马嘴的插科打诨，随着两人不明意味的一眼对视，随着两人嘻嘻哈哈的一顿玩笑，变成酒杯里的液体，一口吞下，于沉默中流经身体，最后排出体外。
前面轮流唱歌的三个人不知道喝了多少，一个脸红得像猴屁股，一个说话大舌头，还有一个......
“你不是千杯不倒么。”游丛溪看着趴在吧台上闭着眼睛的男生，调侃了一句。
沈樾听见她的声音睁开眼睛，又阖上。
不知道是谁把包厢的灯光调成了老式迪厅那种缓慢旋转的彩色灯球，包厢里并不很暗，时不时还会有穿插着的彩色灯条映在身上。
五颜六色的光条掠过沈樾半趴在吧台上的侧脸，平时冷峻的眉眼柔和下来，他眼皮很薄，透着点儿红，鼻梁挺直，嘴唇红润润的......游丛溪移开视线，吞了吞口水。
“哎，”她轻轻推了推他弓起的肩，“困了？”
男生没动，也没说话，只有睫毛颤了颤。
游丛溪转脸扫了眼旁边，殷子萱借着上厕所去和梁晶煲电话粥了，贺奇正和曲祈在男女对唱《爱情》。
贺奇正唱女声，曲祈唱男声。
“若不是因为爱着你，怎会有不安的情绪......”
如果说原唱的声音磁性又有故事感，那他俩的声音就是有喜剧感。
游丛溪笑着收回视线，结果下一秒就和沈樾琥珀色的眸子对上了视线。
他还是趴着，左手臂垫在额角，自下往上盯着游丛溪。
“你在看哪儿？”沈樾声音因为酒精有点哑，语气里带着不满。
“你不是在睡觉？”游丛溪说。
沈樾又不说话了，看了她一眼，又闭上眼。
游丛溪觉得他可能是喝多了。
她还没见过这人喝多的样子，不免有些好奇，刚想抬手戳戳他的脸，搁在吧台上的手一热。
她一愣，低头看过去。
男生的食指试探地碰了碰她的指头，再慢慢抓住，最后勾勾缠缠抓住整只手。
包厢里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她感觉自己猛地有些喘不上气。
“游小鱼。”男生喊她。
“嗯？”游丛溪抬头，左手还被他抓在手里。
“我刷到你朋友圈了。”沈樾说。
没等她说话，包厢的门被打开，煲完电话粥的殷子萱推门进来。
外面的光照亮了两人牵着的手，殷子萱挑了挑眉，反手把门关严。
“游小鱼！！”曲祈的惊呼通过麦克风炸响，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举着手机，酒醒了一半，“你在朋友圈官宣了？！”
一瞬间，所有视线都聚焦在游丛溪身上。
她在这一片寂静中，平静地举起与沈樾十指相扣的手。
“嗯，”她笑了笑，声音清晰而坚定，“和我男朋友。”
-我喜欢的人。【图片】
我的世界曾布满旧伤，结着黯沉的痂。
但你来了，于是疤痕之下，长出了新的春天。
---------------正文完---------------
完结啦！[加油]可能会有番外，可能没有，但是正文是真的完结啦！
这本写到一半其实就已经开始构思我完结之后要写什么感言，但真到了这一天，反而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段旅程就到这里吧，小鱼和月亮的人生还在继续，我们就陪到这吧[奶茶]
也谢谢小天使们陪我到这里，感恩[红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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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完】第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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