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敏瞥着眼前笑的欢快的人,更加确信了,此人病的不轻,想着既然他要使力,那她就安心的窝着。
“嗤啦--”一声,是他掌心与藤蔓摩擦发出的声音。
诺敏余光瞥见他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已被粗糙的藤蔓磨的皮开肉绽,猩红的血珠顺着手掌划入袖口,轻喃一声:“真是活该。”
尽管耳边狂风呼啸,这声低语还是传进了万俟庭的耳蜗。
他将横在她腰间的左手收紧了些,眉眼间尽是恣意,嘴角噙着几分懒洋洋的笑:“让敏敏担心了。”
诺敏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然后微微侧过头,淡声道:“有病。”
待他们二人双脚落地,已是半炷香后。
相比于万俟庭身上大大小小的擦伤,诺敏除了墨发和身上的衣裳被风吹的有些凌乱外,其他并无大碍。
她一把推开万俟庭,拍了拍身上沾染的草叶,嗓音恼怒:“万俟庭,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万俟庭凝了一眼她眉眼间的烦躁,眸中却染上一丝愉悦:“敏敏这是终于肯唤我名字了。”
诺敏瞥见他吃痛的蜷了蜷手指,终究还是从锦囊中掏出伤药,扔进了他怀里:“自己涂。”
万俟庭抬起血肉模糊的右手伸到她眼前,嗓音柔和中掺杂了一丝软意:“我一只手怎么上药,虽是我拖你下水,但终究也没让你受伤,帮个忙总不过分吧。”
诺敏眉头轻蹙了蹙,面上露出一丝嫌弃:“你正常点。”
说的万俟庭面上一噎,喉咙梗了梗,轻叹了一声:“哎......”
正待他要将手收回时,诺敏轻拽住了他的袖口,拿过他的手,细细将倒刺拔出,指尖蘸了药膏,落在他滚烫的掌心。
药膏清冽,皮肉却灼热,冰火两重天间,他指节微微蜷缩了一下,呼吸也沉了几分。
诺敏故意在伤口上按了按,语气戏谑:“现在知道疼了?”
他闷哼一声,并没多言,诺敏遂又放轻了手劲,轻吹了吹,温热的气息拂过掌心。
万俟庭眸光扫过她认真的眉眼,心跳漏了一拍,视线迅速从她身上挪开,望向远方。
片刻后,他才开口:“往前走几里,有一处密林,过了密林,可直通西蛮。”
他又问道:“你去西蛮有何事?”
诺敏眸底闪过一抹狡黠,她拿出锦帕,手指翻飞间,替他打了个蝴蝶结,才抬眸道:“找药。”
万俟庭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眉梢微挑,他伸指弹了一下蝶翼,唇角微弯:“不问问我去干嘛?”
她掠过他身侧,俯身拾起地上的一根枯枝,放进他左手的掌心,抬眸示意他开路后,才开口:“与我无关。”
万俟庭盯着自己左手的枯枝看了片刻,平生第一次知道,竟真的有人在他面前,能如此自在随意。
他半晌后才道:“怎么与你无关?你不是来轩辕探我底细的?”
诺敏眸光闪了一瞬,声音却平静无波,承认道:“那你说吧。”
“你还真是......”比他还不按常理。
“说不说,不说就赶紧走。”诺敏站在他身后催促着。
还不待他开口,就已经被她推着往前。
断崖边。
黑衣刺客们无声收剑,庆风等人齐齐看向崖底。
为首的那人瞥了眼云雾缭绕的深渊,眉眼间泛着冷光:“我们走!”
霎时间,崖边只剩下苏日娜和娜兰她们惊慌失措的哭喊声。
乌云娜俯身将苏日娜扶起,轻声道:“四公主放心,大公主武功高强,绝不会有事。”
苏日娜抹了下眼泪,忽而紧紧拉住她的手,急切道:“乌云娜,你快下去找找阿姐!”
乌云娜轻抚了抚她的背:“大公主许是早就料到路上不安全,遂让属下直接送您去西蛮江少主身边,等着她。”
苏日娜闻言这才止住了哭声。
这边,庆风收敛了气息,闭眼听了片刻,察觉到那批黑衣人并没有离开,于是吩咐道:“所有人跟我走!”
大昭武成王府书房内。
谢旬舟正端坐在案后,批阅着出行期间遗留下来的奏章。
这时,一阵“嘟嘟”的敲门声从外响起,贴身侍卫赵泉的声音传来:“王爷,于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
来人一身墨色飞鱼服,腰间配着绣春刀,五官凌厉,行走间,带着少年人的轻狂肆意,正是御龙卫指挥使于崇文。
他躬身行礼:“王爷,那小皇帝又去了新文馆。”
谢旬舟这才放下笔,抬眸望向他,眉间闪过一丝疑惑:“新文馆?”
“就是小皇帝新开的那个,招揽天下才子的斗文馆,只要能连赢十场,就可直接举仕。”
“当初您就不该同意,那小皇帝刚刚选举了一个文人,已经将他封为天子掌事了。”
于崇文看着谢旬舟风轻云淡的眉眼,急的原地打转:“您怎么还不上心呐!若是再多选几个,您这摄政王的位置恐怕都得让出来!”
谢旬舟看着他烦躁的走来走去的模样,轻笑一声:“若他能有如此城府,大哥也能安息了。”
“您怎么......哎......”
“那人我打听清楚了,叫朱严牧,您赶紧......”于崇文话还没讲完,就被谢旬舟抬手打断。
“你说他叫什么?”
“朱严牧啊。”
谢旬舟眸底闪过一丝寒意,看的于崇文汗毛直竖:“怎......怎么了,可是有何不妥?”
又见他从身后书架的暗格中,取出一张画像递过来:“看看,是不是长这样?”
于崇文扫了一眼,顿时眼眸睁大,惊讶道:“您......您怎么知道?”
谢旬舟拧了拧眉间,忽而嗤笑一声:“他叫慕砚竹,是轩辕人。”
“轩辕?!那万俟庭终于坐不住了?”
谢旬舟侧首望向窗外渐黑的天幕,嗓音肃穆:“密切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事无巨细的报上来。”
于崇文顿时收敛了肆意,沉声答道:“是。”
夜幕低垂,断崖之下的藤萝密布,两人艰难的穿行其间。
诺敏脚下被杂草绊了一个踉跄,直直扑向万俟庭,还不待他转身扶稳,就被脚下的不起眼的枯藤卷起裤脚,天旋地转间,两人一同向旁侧的陡坡滚去。
草木枯枝簌簌刮过衣衫,二人只觉身子一空,竟直直坠入一个被藤蔓包裹住的洞穴之中。
待下落停止,诺敏才发觉自己正压在万俟庭的胸膛上,他受伤的右手护着她的后脑,左手横在她的腰间,仍紧紧扣着,二人均气息紊乱。
她伸手推开他的胸膛,站起身,目光扫视过洞穴四周,这山洞明显是人为凿穿的,她正欲开口,却见他仍坐在地上。
万俟庭朝她伸出左手,眉眼间染上一丝痛意,唇色变得苍白:“拉我一把。”
诺敏俯身用力搀起他,见他微微躬着腰:“你怎么了?”
他的额头已经浸出冷汗:“好像受伤了。”
诺敏走到他身后才看到,一根枯枝直直插在他的背脊上。血珠已经顺着伤口溢了出来,伤口处的衣衫也被血液浸透。
她眸色微沉,将他扶到洞壁处坐下,然后撕下内裙最柔软的布料,叠成厚厚的一块,低声道:“忍着些。”
话音刚落,她一手扶住他的肩,一手握住那枯枝外端,猛地发力。
万俟庭额角青筋暴起,冷汗浸透了他的里衣,他却没吭一声,只有沉重的呼吸喷在她的颈侧。
枯枝落地,她迅速将药粉洒在伤口,再用布团死死按住,扯下自己的腰带紧紧缠绕在他的胸膛。
他垂眸看着绑在自己胸前的绯色腰带,跟掌心的蝴蝶结一模一样,眸光闪动。
整个过程,他一言不发,只直直盯着她。
诺敏系好结抬眸,昏暗的洞穴内,正对上他深邃的眼眸,他脸色苍白,可那双望向她的眼睛,依旧眸色光亮。
二人双双别开视线,一时竟静默无言。
坐着歇了片刻,诺敏才开口:“我刚刚大概打量了一下,这处洞穴并非天然形成,有人为扩凿的痕迹。”
“走吧,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万俟庭缓缓起身,向她伸出手。
诺敏顿了片刻,才将手递给他,在两手相触的瞬间,他眸底的笑意加深。
万俟庭点亮随身的火折子,二人步履无声地走向洞穴深处,越往内,那股火药味就愈发浓厚的充斥着鼻尖。
他倏而停下脚步,诺敏随着他的目光看去,里面偌大的空间,竟摆放了几十口黑漆木箱,箱体硕大,隐隐散发出硝石硫磺的刺鼻气味。
万俟庭拔出靴间的匕首,撬开一口木箱,火折子晃过去,箱内赫然摆放着密密麻麻的铁管。
二人异口同声:“火铳......”
诺敏再抬眸看向万俟庭时,眸色变得意味非常。
若说三国内,哪个国家的火铳是这个样式,那就是轩辕。
“你在跟我演戏么?”
万俟庭被这声质问弄的回过神,他瞥见诺敏眉目间的防备,轻叹了口气:“我若说并不知,你可还愿意相信?”
他拿起一个火铳,指着手柄处:“若为我轩辕军中正规火铳,此处会印有万俟皇室的专属印章。”
而他拿的那管并无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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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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