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敏面带疑惑:“你不是将她圈禁了吗?”
“若是她当初对你很好,你又怎会如此?”
万俟庭垂眸望着脚下的小水坑,指尖微微摩挲了一下扳指,或许吧。他或许就是在等一个可以杀了她的理由,一个不用再骗自己的理由。
诺敏:“你还不如直接动手,省的夜长梦多。”
“这波刺杀你的刺客,不是那太后就是那山洞主人的手笔。”
万俟庭听着她肯定的语气,嗓音带了几分柔和:“敏敏当真聪慧过人。”
他接着又话音一转:“公主可曾听闻,这处密林有个传说。”
诺敏抿着唇,一脸你爱说不说的神情睨着他。
万俟庭鼻间溢出一声笑:“传闻中,若一对有情人在这密林中,能寻到传说中的望月潭,必会白头偕老。”
诺敏眉梢微扬,打趣道:“你信?”
“若是一对母女或者父子寻到了呢?母女之情和父子之情不都是情吗?”
若是忽略她那眸底的玩味,那面上认真求知的神情,还真像个求知欲爆棚的孩童,当真能唬人。
万俟庭转过身,将她困在树干与他胸膛之间,二人距离太近,诺敏甚至能数清他的眼睫根数。
万俟庭抬手将她额前的一缕湿发拢至耳后,诺敏想往后退,后脑却在要撞上树干的那一霎,被一只温暖的大掌托住了。
万俟庭满眼促狭:“躲什么?”
随即又像她阿娘那般,抚了抚她的后脑。
二人双眸轻撞,万俟庭那双平日里蕴着寒霜的墨瞳,此时充满了笑意,映着她微微失措的模样。
他温声开口:“你说的不错,传说毕竟只是传说,谁会当真。”
他又抬眸望了一眼天幕:“雨停了,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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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蛮无尘谷。
江致穿过月洞门,抬手推开亭雪斋的门,对下人吩咐道:“此处再给我重新打扫一遍。”
又对身后的乌云娜道:“你将姐姐的东西归置到里面吧。”
“姐姐上次让我将蛊虫安置在接近轩辕的边界,也没让我撤回来,你可知她要干什么?”江致看着乌云娜指挥娜兰娜仁整理诺敏的衣箱,跟在她身后追问道。
乌云娜:“江少主,殿下的用意,属下怎可擅自揣测,等殿下回来,您可亲自询问缘由。”
江致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忽而一清脆又带着些恼怒的嗓音从身后响起,苏日娜急匆匆的向他跑来,气还没喘匀,话已经出口:“......江......江致!你......什么意思?!”
苏日娜气急败坏,想揪他衣领将他拽下来,没曾想他直接后仰,自己压根儿够不到,更气了:“你什么意思?!为何将本宫安排在离阿姐最远的客房?”
江致仰头撩了撩自己的长发,淡声答道:“不爱住就别住。”
苏日娜直接抬脚碾上他的鞋,用力地蹬了蹬,疼的江致直呼气。
苏日娜:“你给本宫等着,等阿姐回来,本宫一定跟她告状!”
江致一听,瞬时慌了,拉住她转身欲走的臂膀,嘴角露出一抹谄媚又僵硬的笑:“四公主留步!哪个下人这么不长眼,竟敢如此怠慢,本少主这就为公主做主!”
又道:“四公主看这旁边的亭月斋如何?距离这亭雪斋只有几步路。”
苏日娜望着江致那极不情愿的神情,顿时眉开眼笑:“好啊,那就谢谢江少主了。”
然后拂开他,还拍了拍自己的裤脚,向外走去。
江致侧首低喃:“成安,你说怎么同是姐妹,相差这么大呢。”
跟在他身后的墨衣男子,眸中闪过一丝恍惚,才开口道:“少主,天下之大,哪怕是双生子都不一定一个模样。”
江致点了点头,赞同道:“也是!”
他忽而想到青衫,眯起眸子吩咐道:“对了,那个书生安排的离这里远些,若是姐姐信任的人,进无尘谷时,不会让他蒙眼,你安排人暗中盯着。”
江成安躬身答道:“少主放心。”
江致瞟了一眼他郑重的神情,抬手搂过他的肩:“怎么还是一口一个少主少主的,我父亲早就将你收为了义子,你我就该兄弟相称才是。”
江成安眸光触动,唇角微勾:“叫习惯了,以后不会了......小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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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寿康宫内外已经渐次悬起绢灯,殿内佛香浓郁,殿门“吱呀”一声被从外推开,映月踏着碎步急趋而来。
“太后娘娘,那人传信,陛下掉下悬崖后,他们暗中跟在禁卫军后面搜遍了崖下,只见到陛下的袍角碎片挂在枯枝上,染着血,不见人影.......”
“他们猜测......许是被野兽啃食殆尽了......”
沈青梧指尖正拨弄着一串佛珠,闻言猛地一攥,她面上扬起一副悲戚的神色:“哀家的皇儿......死的......”好啊。
她抬眸望向佛龛,眸底尽是笑意,这次老天终是站在她这边了。
映月视线从沈青梧满是阴冷的眉眼收回,就在刚刚,黑衣人将这消息传给她时,她心中满是惶惶不安,但在看到青板砖下,留着“如实上报”的纸条,才放下心来。
比起那随时可能导致她丧命的主仆之情,还是保住娘亲的性命要紧。
“映月,那人可还在外面?”
一声询问将映月唤回了神:“启禀娘娘,那人将口信传给奴婢后就走了,只不过他说他家主子想跟娘娘您见一面。”
沈青梧嗤笑一声:“帮哀家办成了这事,他果真是坐不住了。”
“待那人下次再来,让他家主子等着,该见的时候,哀家自会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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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丞相府书房内,檀香氤氲。
邵宗叙正临窗批阅着公文,忽听檐下风铃轻响一声,他才将朱笔放下,一道黑影已悄无声息的闪入室内。
暗卫声音压的极低:“大人,是属下失职,人......跟丢了。”
邵宗叙语气平淡:“起来吧,本官还是低估了对方。”
他又问道:“在何处跟丢的?”
“城南梧桐巷。那人许是发觉了属下的踪迹,转入一处客栈后,就不见了踪影。”
邵宗叙:“你继续盯着寿康宫,安排其他人去搜查一下梧桐巷。”
“是老鼠,早晚都会露出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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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山风渐厉,拉住诺敏腕间的那只手微微收紧,低沉的嗓音传来:“前面有处矮坡可以挡风,今夜只能在此歇脚了。”
矮坡不高,却足以遮蔽寒风,诺敏抱膝坐在避风处,他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靠坐在矮坡上,从刚才开始,诺敏就没再开口。
她此时莫名有些心慌,余光瞥见他坐在豁口处,替她挡住了细小的风口,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语气平淡的开口:“坐那儿干嘛?过来些。”
万俟庭眉头微扬,笑意漫过眼角,缓缓靠近:“还以为敏敏生我气了。”
诺敏:“闭嘴!”
雨水淋湿了干柴,二人只能靠在一处取暖,诺敏原本渐沉的睡意,被身侧愈发粗重的呼吸声扰散。
她侧首看去,万俟庭依旧保持着笔挺的身姿靠在矮坡上,只是他额前已经布满了细汗,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嘴唇也干燥得失了血色。
诺敏轻推了他一下,唤了一声:“喂......”
没有回应。
她瞬时心下一沉,指尖刚触到他额头,便被那滚烫的温度灼得指尖一缩,这是伤口引发了高热。
诺敏随即从随身的药瓶中取出一粒药丸,塞进他的口中,本以为以她的医术,服下药后睡一晚总会痊愈,可夜半山风愈发凛冽,他身上的湿衣混着冷汗,令他难受得眉峰都微微蹙起。
诺敏望着那个平日里矜贵万方的人,他此刻竟流露出几分难得的脆弱,犹豫了片刻后,她终是轻轻扶住他的肩膀,让他缓缓侧躺下来,枕在自己的膝上。
她用自己已经干透的袍角盖在万俟庭身上,忽听他口中呢喃,诺敏侧耳过去,只有:“......母后......别......”
“......那就......一起死吧......”
“......母后......”
他烧的有些糊涂了,灼热的手掌无意识地攥住了她的手,用力至极,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口中依旧呓语不断。
诺敏轻叹了一口气,另一只手避开了他的伤口,轻拍了拍他的背,嗓音轻哄着:“睡吧睡吧,没事了......”
天光初透,万俟庭是在一片温软触感与清浅的松木香中恢复意识的,眼皮微抬,映入眼帘的,是她安静的睡颜。
她侧首靠在矮坡上,双眸阖着,眼下一片青影,显然是一夜不得安枕。
万俟庭目光微垂,发现自己还紧紧抓着她的右手,而她的左手则轻扣在他的背上,他微微动了一下,在他背后的那只手就开始无意识地轻拍着,口中还在低声呢喃:“......不怕啊......没事了......”
她的襦裙袍角堆叠在他的身上,似乎是感觉有点冷,她的肩膀微微蜷缩了一下。
万俟庭眸光轻颤,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又酸又胀,心跳声震耳欲聋。
他掌心慢慢松开,想缓缓坐起身,却还是惊醒了她。
诺敏从混沌中倏然睁眼,眸中还带着几分朦胧,恰好与他四目相对,往日那双满是不羁和戏谑的双眼,此刻翻涌着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绪,空气瞬间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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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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