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泽远做梦都不会想到他会和贺霄一组。
当所有人组队成功，先前被贺霄婉拒的学生们对于泽远投向嫉妒的眼神。他无视周围这种不善的氛围，一脸沉闷，贺霄对此一无察觉，扭过头，开始与新组员找话题：“我之前没见过你，你是十八期的新生吧？”
于泽远简单“嗯”了一声。
贺霄无论对谁都很亲近，从小接触名利场，自带才华与家境，大部分明事的人都会讨好他、捧着他，纵使说错话也有人为他搭台阶下。因而他不在意聊天方的身份及立场，对于泽远打趣道：“我是十六期的，按辈分你该叫我师兄。”
于泽远没有遂他所愿，问：“俱乐部的人都是这么叫的吗？”
通常贺霄说什么都会有人附和，于泽远这样的态度很少见，贺霄恹恹地老实回答：“也不是，我开个玩笑。”
持续半分钟于泽远都没说话，贺霄认为自己交友出现滑铁卢，选择更换话题：“你练习的钢琴曲都是古典乐吗？”
于泽远不可置否说：“绝大部分是练习比赛的曲目。”
“我个人认为纯音乐一般般，我还是喜欢琴曲中加点儿歌词，再弄点编曲，创作出一首流行歌曲。”
于泽远看着贺霄，他在谈及热爱的时候，不知是天花板上的灯光反射，还是于泽远看他的角度，贺霄的眼睛是亮晶晶的，像一颗漂浮于黑夜的明星。
于泽远没有想过弹琴谱以外的曲子，所有练习的一切都是为了考试和演出。上层的人欣赏古典音乐，崇尚高尚的歌曲，注重曲子背后的名望，贝多芬、莫扎特、肖邦等著名音乐家的曲子比遍布大街小巷的pop music更吸引他们。
于泽远想要从一群钢琴生里出人头地，他就必须清楚明白风向标，掌握好高水平的曲子。越是高贵的演奏，演出费用也就越高。而对于流行音乐里的伴奏曲，他不会刻意去练习。
他虽然与新组员产生观点上的分歧，但他不会直接与贺霄唱反调。于泽远点头表示认可。
贺霄打算熟悉熟悉新组员：“你是南方人吗？”
“嗯。”
“你是住在哪里的？”
于泽远有问必答：“洛城的。”
“我是棉城的。”贺霄说罢，又自言自语感慨：“我还没去过洛城，棉城离洛城挺远。”
“洛城偏向西南方，在靠近海位置。珠江流经棉城，但离出海口还要两个半小时。两地在同一个省但距离很远。”
“那么你是不是拉开窗帘就可以看到大海？”贺霄开始幻想洛城的海景，阳光沙滩大闸蟹、海岛珍珠冲浪艇……他在马尔代夫见过碧海蓝天，便觉得洛城也是此番美景。
“我拉开窗帘看到的是树木，想看大海要再走十分钟的路。”
海岛上也有椰树，民宿开窗看到树木合理，贺霄没有多想。
他掏出手机在于泽远面前晃了晃，“新组员，我们加个好友。”
于泽远从背包里拿出手机，连密码都没有，他在主屏幕屈指可数的软件里迅速找到了聊天软件，互加好友。
贺霄也接收到于泽远的好友申请，给他填上备注，并且发了个问好的表情包。
于泽远没有回复。
贺霄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你也回应我一下，不要太官方的哦。”
于泽远想找个表情包，但软件了除了自带的扔骰子和石头剪刀布就没了，于是他输入“你好”后，又想起贺霄后半句话，删除两个字，在输入法的键盘里找到颜文字，发送了第一个图案。
【于泽远：你好。? *???* ?】
看着于泽远一本正经的脸发了个卖萌的颜文字，贺霄捂嘴憋笑，又时不时扫于泽远两眼。于泽远到没有什么感觉，发完仍是一张扑克脸。
分组完毕，陈玉兰布置一首曲子，两人分开练习，一周后检验双方演奏效果。
两人结束聊天，一同到钢琴室训练。
好巧不巧，这首曲子贺霄学过，花点时间练成肌肉记忆即可。
他在室内理顺两遍谱子，再从头到尾弹了遍，第一遍卡顿四次、弹错五次，第二遍卡顿三次、弹错四次……反复训练下，他的错误率达到零，流畅程度也越来越高。
长夏有个独特的设计。
为了避免打扰认真练习的学生，放学时间是没有广播提醒，全靠学生手机闹钟。
贺霄手机的饭点铃声响起，他想起罗盛和胡斌斌放学晚于钢琴班，这次他打算去找于泽远当暂时的饭搭子。
他走到于泽远的二号室礼貌地敲门，兴许是于泽远没有听到，室内的钢琴声仍然没有停下，反而以另一种更奇怪的方式间接中断。
贺霄一听便知，于泽远并没有完全掌握曲子，还停留在前半部分死磕，节奏时快时慢，但于泽远一段一段反复弹，继续磕下一段，再连起之前的段落弹。
贺霄伫立在于泽远的门外，双耳戴上蓝牙耳机，用库乐队软件进行编曲，手指在屏幕上又戳又划。
其他琴房的学生陆陆续续出来，他们跟着搭档一起去食堂。贺霄像他们必经之路上的一道风景，经过的人都忍不住朝他望一眼。
等他完成一部分，他抬头扫视一眼。所有琴房上都挂上绿色的牌子，表示无人使用，而他背后的门上那鲜红的红色告诉贺霄里头的人还在忘食地练习。
已经过去十五分钟，他再度敲响房门，这回终于有人回应。房门由内向外打卡，于泽远站在门边，贺霄率先说：“现在是放学时间，可以陪我去吃晚饭吗？”
从于泽远的角度听，贺霄的声音像是乞求，他问：“你等了我很久吗？”
贺霄面不改色地撒谎：“不是，就刚刚。”
“嗯，等我收拾下书包。”于泽远转身将钢琴盖好，而琴椅上摊开一本琴谱，五线谱上密密麻麻用铅笔圈点勾画，前半部分涂画痕迹较多，后半部分基本空白如洗，贺霄一看便知对方的练习进度。
也许注意到贺霄的关注点，于泽远将琴谱合上，随便塞进书包里，双肩背着书包，跟着贺霄离开琴房。
“你晚上还要继续练琴吗？”贺霄寻找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
长夏宿舍规定学生晚上十点前必须回到宿舍，下午的课程结束至十点前的时间段基本属于自由活动，可以待在宿舍，也可以自主练习。
于泽远坐在贺霄对面，想起自己还没磨好的琴谱，早已决定今晚加时训练，他回了个“嗯。”
贺霄今晚七点半约了刘亮珲一起投奔特种兵战场，暂时无瑕东顾他的组员，礼貌地助力：“加油。”
于泽远回应贺霄一个意味深长的单音节词：“嗯。”他抬起眼帘，此时与贺霄的距离很近，贺霄长着一双无辜清秀的桃花眼，皮肤皙白，被家庭保护得很好的模样。于泽远再补充一句：“谢谢。”
贺霄的饭菜是特别准备的，菜里无葱无蒜，白米饭热气腾腾，四菜一汤。
于泽远对贺霄突然间产生了一种油然而生的距离感，在他听闻贺霄的身世都没有产生，而在此刻他突然为此感到难受。
出于家教，贺霄嚼着米饭时不会聊天。而且他发现一个天大的秘密，于泽远回应都是一个字——嗯，简短有力，真的可以把天聊死，这让他没再找新话题硬聊。
贺霄心里想：于泽远内向高冷，两人交朋友需要时间磨合。
·
夜晚，贺霄洗完澡，用条毛巾随意擦擦头发便搭在肩膀两端，拖鞋一脱，盘腿靠墙准备加入特种兵游戏。
刘亮珲发送组队邀请，待贺霄加入，他发起队伍语音问：“你在那边过得怎么样？”
两人从飞机降落战场，开始逐个屋子寻找装备，贺霄边控制方向边回答：“都在长夏过了几年，早就习惯了，跟以往一样。”
突然间于泽远下午放学的琴声在贺霄脑海响起，贺霄淡淡地说：“今天与一个新生组队，我主动和他找话题，但感觉他与其他人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刘亮珲问。
“可能比较内向，话挺少的。”游戏里传来几发枪声，贺霄警惕起来，留意着屏幕上方冒红的地方。解除危机后，他回想起于泽远超脱世俗面部表情的样子，失落道：“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刘亮珲作为贺霄多年老友，深谙他人缘好，人际关系上从未出现败笔。
如今好兄弟有困惑，他低头看着贺霄买给他的新鞋，真诚地提出建议：“要不你多多关注他，彼此多熟悉，如果他是内向的人，你就要破冰，用你的热火融化大冰块。”
战场上剩存的人只剩下二十几人，刘亮珲开着辆吉普赶往安全区，贺霄坐在载具里思考刘亮珲所说的破冰。
卡顿的琴声，于泽远的每一声“嗯”……贺霄想象暖黄色的灯光洒落在于泽远挺直的背部，他独自一人弹琴，遇到卡顿就在五线谱上圈画，一次又一次与钢琴“破冰”，琴声起伏不断，生疏却执着。
枪声再次响起，刘亮珲在房屋边停下吉普，两人下了车，躲在楼顶。
“贺霄，小心四点钟方向。”刘亮珲在二层提醒。
【6的刘标记了一处地址】
“我知道，你注意楼下有没有人上来。”贺霄在窗边观察外围，远处的草丛里有黑点移动的身影，他拿起远程狙击枪对准遥望。“我看到他们了，在草丛后。”
贺霄瞄准敌方，但山坡挡住视线，敌人从低处溜走，离开贺霄的射击范围。“我下一楼找他们，你待在二楼帮我防风。”
“好。”
贺霄在一层的封闭房间内，只要有人打开这扇门，他就直接开冲锋枪射击。
静默的时刻，贺霄想起刘亮珲说要他和于泽远破冰，多多关注于泽远……此刻的破冰对象还在苦练，而自己松弛地玩起游戏。
四周再次响起枪声，一阵又一阵，四面八方而来。游戏提醒界面xxx枪杀了xxx，剩余人数愈发少，贺霄屏住呼吸，此刻松懈不得，快到决战圈。
耳机传来脚步声，敌人进入室内，贺霄在门后埋伏，就像下午他静静地在门外等于泽远。
他等他进门射杀，他等他一起吃饭。
门一开，贺霄操起冲锋枪，子弹早已上膛，万般就绪，朝着对方首脑开枪。敌人似乎早有预料，不断移动位置，子弹不断射出，双方血条一同掉下。
贺霄手指松开，放缓角色的动作，放弃攻击。敌方不作理会，趁机近距离击杀，贺霄血量见底立即成盒。
【游戏结束】
手机里还传来刘亮珲不可思议地发问：“不是吧哥们，这么快成盒，技术变差了。”
“他在楼下，你来解决他，我要下线。”
“啥，才玩了一局就走，你要练琴吗？”
贺霄也没敷衍，“对，我要努力学习，天天向上。”
这句话一结束，刘亮珲就看到贺霄的状态呈灰色。
卖萌表情包是? *???* ? 正文显示不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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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P.天天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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