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淹？宋老师？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啊？…什么？”
许知芸眨巴了几下眼睛，大脑过载才想起来自己现在顶的是宋淹的脸，差点就暴露了，怎么这还能遇见熟人啊。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部戏的导演，我叫宋则许，你应该就是何攸牧的经纪人吧。”
还成导演了？之前没看出来啊，在自己的印象里，眼前这小孩还应该是那副瘦瘦弱弱的可怜模样，怎么一眨眼都长这么高了。
许知芸站起来跟他握手，眼瞅着自己才够到对方肩膀，一时之间怎么也不能把眼前的男人和过去那个小学弟联系在一起，还有，他不是学理科的吗，怎么去当导演了？
“是的，我是宋淹，何攸牧的经纪人。”
即使内心有诸多疑惑，许知芸还是率先扮演好了此时的角色，她扯出一个极为公式化的微笑，微微点了点头。
“早有耳闻，你的营销策略在圈子里现在可是十分有名，我们都等着你来跟宋老师偷师呢。”
这句话就挺揶揄的了，这小孩说话现在这么难听了吗？
许知芸觉得宋则许真的是一步一步在打破自己对他的认知，虽然他们俩本来也没有很熟就对了。
高中时候被霸凌的学弟被自己撞见，不能坐视不理，所以许知芸就带着何攸牧一起去教训了一通那群不懂事的小混混，顺便上报了学校通知了警局。
而宋则许就是那个被他们救下的小孩，后来为了怕他被那伙人报复，自己还充当了他一段时间的保镖，说来好笑，她那时候才发现自己小时候学了那么久的跆拳道没想到打架的时候还不如何攸牧的野路子。
所以胜负心一起，她后来便跟学弟吹嘘是自己一个人打跑的那群混蛋，那时候宋则许因为这对自己佩服的可是五体投地，整天跟个跟屁虫一样天天是学姐长，学姐短的，那时候多乖一小孩啊，怎么现在嘴这么毒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
“不至于不至于，我纯粹是愣头青胆子大，这不是没办法了，不如宋老师年轻有为，年纪比我还小就当上大导演了。”
“嗯？你怎么知道我年纪比你小的？”
……
不小心说漏嘴了。
许知芸尴尬地脚趾扣地，恨不得一个咒语消除对方刚才的记忆，可事实上这既不是魔法世界，她也不是女巫，所以只能讪讪地笑了笑，乱扯着回答，
“你看着就比我年纪小啊，老天爷，你完全长了张娃娃脸，要不是你说自己是导演，我还以为剧组在这里雇佣童工呢。”
“某种意义上也算，我成年也没多久，姐姐。”
宋则许笑了笑，似乎是十分调侃的语气回答了这个问题，但姐姐就有些太超过了，还不如学姐呢。
许知芸不自在地咬了咬嘴唇，思考着该怎么接下去，还没想好，肩膀上就搭上了另一只手。
“宋导，我们可以开始拍了吧。”
何攸牧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的，男孩的手臂将她整个人圈在了怀里，像是某种意义上的宣示主权。
换作平时，她大概会很快挣脱，但是刚才的对话不知道这人听到了多少，更何况宋则许这张脸何攸牧想必也没有忘记，是的，都怪宋则许。
他那方向明明能看到她背后的来人的，却憋着坏的不提醒，那模棱两可的话似乎也是说给何攸牧听的，这一个两个的，都是变着花样的让她猜哑迷。
“学长你来了，我刚在跟宋淹姐聊天呢，早就听说你们俩在谈恋爱了，之前别人说我还不信，毕竟你之前和许学姐……”
宋则许把话挑的很明，尾音落的时候很自然将眼神飘在了宋淹身上，那眼神比起嘲讽更像是试探，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但现在我亲眼看到了，传言非虚啊，那恭喜两位了。”
许知芸感觉自己肩膀上的手越抓越紧，整个人骨头都要被捏碎了也不好出声，这修罗场呆的她脑门冒汗，实在不知道是哪里惹到了眼前这尊大佛要这么害人，可她没想到的是，这小子居然还有后招。
“那既然如此，我是不是就可以去追学姐了，不瞒你说，我一直暗恋许学姐，之前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没有机会，现在的话——”
“你再说一遍！”
宋则许的话音未落，何攸牧便已经上前一步揪住了他的衣领，眼睛瞪的像是要把眼前人给吃了一样，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怒意，显然是被惹急了。
而他这一喊，更是把四面八方的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嘈杂的交谈声在四周响起。
许知芸吓得赶忙上前拉住他的手臂想让人松手，压低声音劝道，
“阿牧，这里是片场……”
而站在她对面的宋则许却好像十分享受这样的结果，他挑衅地眯了眯眼，反而笑了，
“怎么，学长现在是以什么身份生气？学姐的前男友吗？”
何攸牧垂下的另一只手，拳头握得咯吱作响，表情阴沉的吓人，许知芸更是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控的模样，即使是在高中最叛逆的时期，何攸牧也只是从容不迫地面对每件事情，少有如眼前这般的失控。
“宋导，这种玩笑并不好笑。”
许知芸自知劝不住何攸牧，所以只能挡在两人中间，退而求其次地面向宋则许，试图阻止这个罪魁祸首，
“我们是来工作的，这些私人的话题还请不要影响工作进度，我们之后还有事情。”
宋则许没搭话，只用打量的目光在许知芸脸上四处搜寻，末了好像突然感觉没趣了似的，掉了脸，嗤笑一声，
“那也得学长先松手吧，我可没想耽误拍摄进度。”
许知芸抓住了他的手，皱着眉头看着何攸牧像是个严厉的老师，她摇了摇头，在感受到对方松动的力气，立马将人拽了下去。
“宋导，可以开拍了吧？”
何攸牧仍站在原地，胸口剧烈的起伏已经从愤怒转为了不安，但还好许知芸还是站在她身侧，握紧了他的手。
而反观一旁的宋则许则是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自己被何攸牧扯乱的衣领，对上对面两人敌意的眼神也只是无所谓地一笑，歪了歪头，转向摄影机的方向，
“当然，就等学长了。”
今天拍的戏份本来不多，但经由方才一番闹剧，也耽误了一会儿时间。
许知芸其实原本准备坐在监视器后面看看情况的，但经由这么一番也只敢拉着朱晓鱼找了个远点的位置，站在前面的是灯光师，她们俩就窝在集装箱旁边，至少不会造成穿帮。
“宋淹，他们俩刚才说的那学姐谁啊？你认识吗？”
许知芸身体一僵，朱晓鱼的八卦之魂却是熊熊燃烧，眼睛四处乱转盯梢，看着没人关注她们这边，又重复了一遍，
“你说何攸牧好歹也是你男朋友，怎么还为了别的女生跟人差点打起来啊？你这不生气啊？”
很难生气吧，毕竟我就是当事人………
许知芸被人又拍了拍肩膀，朱晓鱼的胳膊就缠着在她臂弯里，看起来对片场里飙戏的两位主角一点兴趣没有，眼里燃烧的全是对修罗场的热情。
这让她怎么说，这怎么编都很奇怪哎，
“我上哪认识去，再说了我跟何攸牧谈恋爱关他前女友什么事，这影响感情的事我懒得去问，而且谁学生时代没有早恋过，正常正常。”
“说的倒也是，前女友这种话题可是谈恋爱里的大忌，一不小心就会爆雷，不过你可得看好你们家大明星，我感觉这小子有点余情未了，老天爷，你是不知道刚才我真以为这俩人要在片场打起来了，我都准备联系公关部准备通稿了。”
朱晓鱼劫后余生地拍了拍胸口，似乎是想起刚才剑拔弩张的场面有多么恐怖，还好这俩人还有点理智，或者说因为夹在他们中间的宋淹关键时刻真的管用。
“我觉得你还是备着吧，说不定哪一天就用上了……”
许知芸对自己的职业生涯已经完全放弃，任由它随波逐流，遇上这么个奇葩的世界，她现在的接受程度已经到不管这几个人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她都能泰然处之了。
但最好还是留点活路，这日子还得过不是。
许知芸无奈地双手抱臂，画面里穿着校服的何攸牧低着头走过昏暗的路灯，沉默地踢散地上的石子，长长的镜头将他框住，好像要留住这份专属少年人的烦恼。
再往身后转过去，同款校服的女孩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把人吓了一跳，
“小洲，看我给你带了什么？铛铛铛铛。”
崭新的球鞋就那样安静的躺在盒子里，今天运动会，梅小洲的鞋踩了水坑，本就支撑不住的鞋底彻底开了胶，这事没人发觉，他自己也不会主动提。
但杨洛洛注意到了，所以她还没放学就翘了课去附近的商场买了双新的，一路小跑回来听说对方已经走了，又忙不迭地找人打听对方放学回家走的是哪条路。
这样一番折腾，等到这会儿天都暗了，路灯下梅小洲看见对方额头上冒着亮晶晶的汗，女孩忽闪的眼睛都笑弯了，一副十分骄傲求表扬的样子。
他本不该心安理得接下这双鞋的，但是给的人是杨洛洛，那就另当别论。
鞋盒捧在手里，梅小洲自己也笑，笑的特别满足，尤其是杨洛洛惊喜地朝他伸手，他搭上后两个人一起朝着前方跑去，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好长好长，少男少女的爱恋像倾泄的水流一般缓缓流动。
而藏在梅小洲外表下的何攸牧也在笑，而他笑的是很多年前，也曾有这么一个人出现在他生命中，就那样莽撞地坦白着一双手，将他从黑夜里拉出来，让他有了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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