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闲是半点没跟老两口客气。他接过王老太递来的大海碗,筷子精准地夹起颤巍巍、吸饱了汤汁的五花肉,配上酸爽开胃的酸菜,再扒拉一口浸透肉汤的米饭,吃得额头微微见汗,酣畅淋漓。
“香!太香了!”他含糊不清地赞道,眼睛满足地眯起,“大娘,您这酸菜渍得地道,是老汤引子吧?这血肠嫩而不散,味道正!大爷,您家的猪肉是真香,有嚼头!”
他不仅会吃,更会夸,每一句都精准地搔到老两口最引以为傲的痒处。王老汉乐得合不拢嘴,又给他夹了一大块肉骨头。王老太见这俊俏后生如此捧场,更是喜笑颜开,直接把装粘豆包的盘子往他面前推。
沈闲的饭量也着实惊人,风卷残云般消灭着桌上的食物,那真诚的食欲和毫不作伪的赞美,比任何客套话都更能拉近距离。一时间,小小的屋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炕桌上升腾的热气与食物的香气交织,构成一幅温暖淳朴的东北农家待客图。
然而,就在这暖意融融、大快朵颐的间隙,沈闲那远超常人的灵觉,却捕捉到了一丝极不协调的“杂音”。
这户人家气氛温暖,人心淳善,照理说气运应该平和安稳,如同缓缓流淌的温泉。但他却察觉到,一股微弱的、却持续不断的气运之流,正从老两口身上悄然散失,像是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偷偷汲取。这导致他们看似硬朗的身体里,藏着一丝药物难以祛除的、源自本源的疲惫,即便在笑容最灿烂时,眉宇间也萦绕着一抹难以察觉的灰败之色。
沈闲一边专注地啃着手里肉香四溢的骨头,仿佛全身心都投入在美食中,一边眼角的余光却已如同最精密的雷达,看似随意,实则细致地扫过屋内的每一个角落。
土炕、炕柜、老式电视机、贴着的年画……最终,他的目光几不可察地在那张被熏得有些发黄的墙壁上定格。
那里挂着一个老式的木质相框。相框本身平平无奇,但里面装裱的,并非王老汉家的照片,而是一张泛黄的古画印刷品。画上是一个工笔描绘的古装女子,衣裙飘逸,手持团扇,眉眼勾勒得极其精致,甚至带着一种超越纸张的灵动,仿佛下一刻就要从画中走出,顾盼生辉。
在普通人看来,这或许只是一张颇有年头的、有些好看的装饰画。
但在沈闲眼中,这张画正散发着微弱的、如同蛛丝般无形的能量触须,悄无声息地连接着王老汉和老伴,缓慢却持续地汲取着他们身上那点本就不算浓厚的福寿气运。
“呵,”沈闲心中轻笑一声,面上却不露分毫,依旧啃着骨头,语气带着闲聊般的随意,“大爷,墙上那画儿挺别致啊,有些年头了吧?”
酒足饭饱,沈闲搁下碗筷,真心实意地又夸赞了一番老两口的手艺,把王老汉和王老太哄得眉开眼笑。热茶端了上来,屋外的风雪声似乎也遥远了。
就在这暖意融融的氛围中,沈闲仿佛不经意地,又将目光投向了墙上的那个老式相框。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是随意扫过,而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相框里那张泛黄的“仙女图”,画工确实精致。图中的古装女子云鬓花颜,眉目含情,衣带当风,飘飘然似欲乘风归去,那份古典的韵味和灵动的姿态,确实是沈闲会欣赏的那种美。
可惜,在他眼中,这幅美好的画面却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阴影。一丝丝微弱的、近乎无形的灰黑色气息,如同最纤细的蛛网,从画中蔓延而出,悄无声息地缠绕在热情好客的王老汉和老伴身上,缓慢而持续地汲取着他们身上那点朴素的福运与生机。这股邪异的气息与屋内温暖祥和的气氛格格不入。
“原来是个‘气运收集器’,还是低配版的。”沈闲心下立刻了然。这画中的精灵(画灵),本质虚弱,上不得台面,无法自行修炼,便走了这歪门邪道,依靠汲取宿主的福运来维持自身灵性不散,甚至试图借此缓慢凝聚实体。长此以往,这户善良淳朴的人家,运势会越来越差,身体也会渐渐被拖垮,多病多灾,却还懵然不知。
沈闲的目光从画上移开,落在王老汉给他添茶时那双布满老茧却温暖的手,以及王大娘脸上那慈祥的皱纹上。
他轻轻呷了口粗茶,味道涩中带回甘,就像这对老夫妻的生活。
“罢了。”沈闲心中暗道,“看在这顿地道的杀猪菜,和你们这份纯善心肠的份上,便顺手帮你们清理一下门户吧。”
他打定主意,不在饭桌上扰了这份难得的温馨,准备临走之时,再随手将这隐患抹去。就当作是对两位老人善意的回报。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