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闲理解了城市妖族的生存法则，心中有了计较。他看向红蔷和阿飙，语气认真了几分：“规矩我懂了，那现在，来说说滨海路那东西，你们之前一点头绪都没有？”
红蔷与阿飙对视一眼，神色凝重。阿飙沉声道：“前两起，痕迹很干净，除了野兽撕咬的痕迹，几乎没留下什么有效的妖气残留。我们怀疑过是过路的凶兽，或者……某个伪装得很好、突然失控的家伙。”
“但这次不一样，”红蔷接过话，漂亮的眉头紧锁，“刚才小精怪报告时提到，现场除了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它还感觉到一种……让它灵魂都在战栗的‘冰冷’和‘尖锐’，像是被锈蚀的刀锋抵住喉咙。”
“冰冷……尖锐……” 沈闲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这与他的感知一致，“嗯，不像寻常野兽的蛮荒之气，倒带着点……金铁和怨毒的味道。”
阿飙抬头，看向沈闲：“你能确定？”
“只是猜测，”沈闲站起身，“但如果是真的，那玩意儿可能不是一般的山精野怪。寻常妖怪杀人，为了血食，为了精气，但这次……”他回想起现场那几乎被刻意撕扯破坏的尸体，尤其是胸口位置的惨状，“它好像特别执着于心脏，而且手法……带着一股发泄式的恨意。”
他看向阿飙和红蔷：“你们在这城里时间长，有没有听说过，或者祖辈流传下过什么……特别喜欢食心，尤其是人心，而且气息带有兵戈煞气的东西？”
红蔷陷入沉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阿飙的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似乎在记忆深处搜寻。
包厢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压抑。
如果作案的不是一个偶然失控的“住户”，而是一个怀着特定目的、以如此残忍方式狩猎的“外来邪物”，那事情的性质就更加严重了。这不仅仅是在破坏规则，更像是对这个城市的挑衅。
“需要查一查，”红蔷最终开口，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不仅是城里，还有整个滨海沿岸，尤其是那些曾经生过大规模战事，或者古战场、刑场之类的极阴之地……”
追查的方向，指向了一个更为古老和恐怖的源头。
调查分头进行。
“蔷薇秘境”成了临时的信息中枢。红蔷动用她在滨城经营多年的关系网，一道道蕴含着特定询问内容的神念或符讯，悄无声息地传向城市各个角落，询问是否有谁感知到带着“金铁煞气”与“污浊怨念”的陌生妖气，或者听闻过与“食心”相关的古老传闻。一时间，滨城看似平静的妖怪圈暗流涌动，无数双隐藏的眼睛和耳朵被调动起来。
而明面上，那辆半旧的蓝白出租车，再次成为了滨海路上最不起眼的移动观察点。
车内，气氛……很微妙。
沈闲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包还冒着热气的糖炒栗子，正慢条斯理地剥着，金黄糯香的栗子肉一颗接一颗地消失在他嘴里，偶尔还评价两句：“嗯，火候还行，就是糖挂得有点厚，齁甜。”
专心开车的阿飙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没说话。
车子驶过那家“海味小馆”，沈闲吸了吸鼻子，目光黏在橱窗里油光锃亮的烤鱼上，直到车子拐过弯才依依不舍地收回：“啧，听说他家鲅鱼饼子确实一绝，可惜正查案呢，不然非得尝尝。”
阿飙目不斜视，只是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微微收紧。
过了一会儿，沈闲又像是突然发现新大陆，指着路边一个推着小车卖“旋风土豆”和“铁板鱿鱼”的摊子：“你看那个！炸得金黄酥脆，撒上辣椒面……豹兄，你们妖怪也吃这个吗？要不要停下来搞点？”
阿飙终于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是来查案的还是来美食巡礼的？”，然后硬邦邦地吐出两个字：“不吃。”
“真没口福。”沈闲遗憾地摇摇头，自顾自地又拆开一包鱿鱼丝嚼了起来。
阿飙深吸一口气，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感应周围气息上。他必须承认，身边这个家伙虽然聒噪且贪吃得令人发指，但那份对美食的执着，某种程度上倒成了最好的伪装，任谁看，这都像是一个被司机拉着到处瞎转悠的吃货游客。
然而，当车子再次经过那片僻静的礁石滩，也就是第三起命案现场附近时，两人几乎同时收敛了那份“闲适”。
沈闲放下了吃到一半的零食，阿飙放缓了车速。
沈闲的灵识如同最精密的雷达，细细扫描着每一寸空气、每一块礁石，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的灵力残留。阿飙则凭借野兽的本能，捕捉着风中可能夹杂的、哪怕最微弱的那丝血腥与混乱。
“没有。”沈闲微微皱眉，“那东西很小心，或者说，它作案后刻意清理过，或者……它本身的气息就在不断变化。”
阿飙沉默地点点头，表示同意。他也只捕捉到一些极其淡薄、几乎被海风冲散的混乱意念，无法锁定源头。
就在这时，沈闲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红蔷发来的信息，内容言简意赅：「黄十八爷家的小辈，今早在西山废厂附近，闻到过类似铁锈和腐烂混合的怪味，很淡，不确定。」
沈闲把手机屏幕亮给阿飙看。
阿飙目光一凝，方向盘一转，车子利落地掉头，不再沿着海岸线徘徊，而是朝着城西工业区的方向驶去。
沈闲收起手机，又不知从哪儿摸出两个茶叶蛋，递了一个给阿飙：“喏，补充点体力，接下来可能得跑远了。”
阿飙看着那颗散发着酱香味的茶叶蛋，沉默了两秒，最终还是伸手接过，低声道：“……谢谢。”
车子融入车流，一个继续安静地开车，一个又开始琢磨茶叶蛋的入味程度。
这奇特的组合，带着各自的目的与方式，朝着新的线索点，追索着隐藏在城市阴影下的血腥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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