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水借我魂，巽木予我身，离火护我命，艮土保我运。开！”
司宁在极度的晕眩中，听见这样的咒语在不断念诵，她眼前出现蠕动的金石粉末，里面有肉质细嫩的软球转着圈，在跳广场舞。
这个软球一边跳还一边向外喷射着黑色的脓汁，司宁本来因为那种呓语而全身无力，这下垂死病中惊坐起，想要一巴掌把这个不干净不卫生的软球拍飞。
巨大的啪啪声后，一个人呼痛地大叫起来：
“哎哟，你干嘛！好痛啊。”
这清晰的巴掌声唤回司宁的神智，她勉强睁开像灌了铅似的眼皮，看见一个监工委屈巴巴地捂着脸看向自己，那六只眼睛都被她打成了斜视。
“你终于醒了，院长找你呢，”监工泪眼汪汪地凑过来，“你做什么梦了，怎么梦里还打人？”
司宁眯着眼，苍白美丽的脸孔平静如水，红唇轻启：
“抱歉，看到点脏东西，情不自禁。”
监工捂着脸，神情凄楚：“你打得我好痛，我不活了，你必须给我道歉。”
“哦，那你习惯一下，”司宁把手上的黏液擦在监工衣服上，揉了揉胀痛的头，坐起身来闻见浓重的鱼腥味，好像掉进鱼嘴里一样，触感也是鱼鳞的感觉。
监工被扇成斜眼的眼睛里冒出一大股火，当即就想给司宁还一个大耳刮子回去，却被一个带着咳嗽的吼声打断。
“放肆，本院长在此，谁敢喧哗吵闹？”
监工吓了一大激灵，浑身颤抖着退下，那座肉山明明才清洗过，缝隙之间又爬满厚厚的泥垢，看得司宁狂皱眉。
院长用沾满污泥的指甲指着司宁，眯缝着小眼睛：
“你，很好很好，本院长非常欣赏你，年轻人。”
一时间，司宁没懂“很好很好”是反讽还是什么，顿时警惕起来。
院长环顾这间房里的所有人，司宁这才注意到全部人都在这里了，和她同一间病房的那四个人，还有上上批余下的几个穿越者，监工若干……
“你们也看见了他们三个的下场，多行不义必自毙，”院长躺在特制的椅子上，一身大肥肉荡漾出白花花的浪潮，“院长我本想带领你们共登极乐，享用仙果蟠桃，同成大道，但就是有人不识好歹。”
“蟠……蟠桃？是王母娘娘的那个蟠桃吗？”二号床的那个富二代声音颤抖着询问司宁。
“是不是王母娘娘的我不知道，”司宁看着院长脏兮兮的肉手，“但他碰过的桃子可能更像煤球。”
就在这时，几个监工抬出三个用白布盖着的东西，院长艰难地拿起一根鞭子，点在白布上，恶狠狠地抽了好几下。
还不解气地吐了几口唾沫，惹得司宁直皱眉。
“昨晚这几个人妄想未经允许离开我们仁心医院，结果被卡在暗洞里没有氧气，”院长不知是狞笑还是叹息，“我们医院到了夜晚，只有乖乖待在医院里才有氧气，这是为了你们考虑。”
话虽然没说完，但这几个人的下场必然极其痛苦，在狭窄漆黑无法调头的暗道里，慢慢窒息……
众人都在各自的想象中呼吸一窒，仿佛都被夜晚无形的黑暗攫住，身体和眼神都充满恐惧。
院长鹰一般的目光在所有人脸上梭巡，每个人都不敢和他对视，跟上课害怕老师点名一样把头越埋越低。
不过院长的视线，也独独在司宁身上停留不动，似乎要把她盯出个洞来。
“你盯着我做什么，又需要我帮忙清洁吗？“司宁想起那个小个子说院长房间里的暗室，很想再去一探究竟，“但我们先说好，请我给你做清洁，价钱要再高一点，不能让我挨饿，我要随时想吃就能吃。”
她觉得人性嘛，越不给他他就越想要，有时候开价低了还不行，得高价才行。
“你要随时都能进食？”院长的小眼睛闪过一道幽光，快得让人几乎看不清。
搞不懂这里到底什么邪法，一两个小时不吃东西就饿得受不了。
要想逃出生天，第一步就是保持良好的状态，司宁当然希望自己吃饱穿暖，免得饿死。
“对。”
“好，我答应你。”
随着院长的话音落下，其余人全都倒吸一口气，眼里冒出嫉妒羡慕恨的光，要知道前两天他们这儿就有人干活不及时，被活活饿死。
一个一百多斤的大活人，硬生生在一个小时内被饿得惨叫不已，从脸色红润到面如枯骨，最后只剩下人皮搭在骷髅架子上。
院长似乎很满意众人的反应，笑着说道：
“我且问你，昨天这三个人邀请你一同逃跑，你怎么守住本心的？”
院长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赞扬和欣赏，不等司宁回答，他就看着大伙继续说道：
“你们都向她学学，什么叫坚守本真，心向正道？谁是正道？本院长就是正道，你们现在明白……”
司宁打了个哈欠，想起自己是要算上一卦，结果莫名其妙念完咒文后就晕过去了，这有点不同寻常啊。
她之前算卦都只克别人，怎么穿越之后还克起自己来了。
以前在地球上算卦，最多是不太准，怎么在这个稀奇古怪的世界，出这么大幺蛾子。
也是个要搞清楚的问题。
“我的本心见不得脏东西，暗道太像狗洞了，我不想爬。”
房间里有人没忍住笑了一声，又马上捂住嘴，众人把头埋得更低了，生怕看见别人的脸憋不住笑。
院长洪亮的声音戛然而止了三秒：
“……好好好，你果然根骨奇佳，心口如一，从不说虚头巴脑的话讨好我，本院就需要你这样刚正不阿的人才。”
司宁抬头：“我，刚正不阿？”
“没错。”
你说是就是吧，司宁半垂着眼眸，应了一声。
“你的品行和天赋都很不错，想不想跟着院长我混？”
“有什么好处吗？”司宁睁着一双漆黑如夜的眼睛，看着肉山院长艰难地爬起身。
“当然是能神游了，等时机成熟，下一轮针剂做好，你和本院长一同服用，共同开启造化之路。”
“神游是什么？”司宁感觉这老头子是不是失心疯，什么古怪的用词。
“神游蟠桃园，你我共享蟠桃，延年益寿法力无边，以后再也没有人能欺负我们。”
司宁：“……”
怕不是看西游记看多了，蟠桃园，她还高老庄呢。
“你就不用再当什么临时工了，你以后有单人房，无限量供应食物。”
司宁一愣，她的地位这就提升了？还是说这老头子馋自己这一口清洁的手艺？
“好了，你的职位也往上提一提，以后你就是我们这儿的护士长，”院长晃动着黄白交加的肥肉，“我就叫你陈护士长。”
司宁看着躺在白布下面的上一位陈护士长，心说这可不兴乱起名字啊，一点都不吉利，真是晦气。
虽然司宁对院长选自己当护士长的目的存疑，但旁边的穿越者甚至连监工都对此羡慕不已。
这座“医院”的等级严明，最底层的是他们这种刚被抓来的穿越者，充当临时工，然后就是这群长相怪异的监工。
而护士长可是这里不会死的存在啊，院长的心腹之一。
“来来来，陈护士长，我这里有三根针剂，你喝下去以后身轻如燕飞檐走壁，关键时刻还能保持清醒。”
保持清醒？司宁想到自己昨晚奇怪的昏厥，又感觉院长这家伙突然对自己这么好，事出反常必有妖。
“谢谢院长，“她走上去，用纸巾包着手，接过院长给的针剂。
一点不掩饰那种明晃晃的嫌弃。
针剂储存在透明的玻璃器皿里，呈现极淡的金色，微微泛滥，司宁瞟过一眼，发现药水里晃动着蜡化的人脸。
她顿时怀疑这药水莫不是用院长身上的肥肉炸出来的。
“炸猪油吗，不是吧？”她小声地嘀嘀咕咕，时不时感觉胃里翻江倒海的。
昨天晚上莫名其妙晕过去之后，一直没吃饭，现在有点饿得发晕，像是有一只黑色的爪子在不断抠挠胃袋。
院长没管司宁在说些什么，拍拍油亮的大肚皮，看似不经意地说道：
“看到了吧，对我们医院忠心耿耿的职员，一定会得到升迁的。今年再努努力，帮医院度过难关，以后就都是好日子。”
司宁撇着嘴冷笑，这叫什么，员工多干点，老板争取明年给你娶个嫂子。
“行了，把他们三个抬走，别在这里碍眼，”院长杀鸡给猴看的目的达成，就叫监工处理后事了。
其他人也纷纷散去，一脸菜色地去干活，再不干活，就快要饿死了。
唯一司宁盯着监工抬走白布的方向，那好像是医院的太平间啊。
如果说之前去世的穿越者，都被放在太平间里，那为什么她两次去太平间采药，都没有见到过任何一具尸体？
尸体不可能平白无故消失的……不敢细思他们拿尸体去做什么了。
“陈护士长，”院长躺在水床一样的椅子上晃动着肥肉，还拿起一个绣着蟑螂的手帕擦汗，“陈护士长，我刚才忘记告诉你，做护士长的话，夜里要查房的，但是不可以去晚上的太平间，明白吗？”
太平间不可以去，呀，那她可去定了。
夜里查房，也就是说，她晚上有自由活动的权力了，司宁又想到院长房间的暗室，心念一动。
“院长，我知道了，我会尽职尽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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