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幸福家园小区的外墙染成橘红色时，林默、陈阳和老张坐在超市门口的台阶上，手里的宣传单还剩大半叠，任务手环上的KPI进度依然停在刺眼的“0/100”。风卷着地上的落叶飘过，陈阳盯着手环屏幕，声音带着沮丧：“再这样下去，咱们肯定完不成任务，到时候扣功德分事小，要是被遣返，20万违约金我根本拿不出来。”
老张猛吸了一口烟，把烟蒂摁在旁边的烟灰缸里：“别慌，我之前在凡间做地推时，用过‘礼品诱导’的法子，虽然俗，但管用。咱们明天一早去仙界物料间领鸡蛋，就说‘下载APP送鸡蛋’，老人都喜欢占小便宜，说不定能成。”
林默皱了皱眉：“可万一像今天这样，还是没人愿意下载怎么办？而且仙界给的物料，能靠谱吗？”
“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老张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死马当活马医，总比坐以待毙强。”
第二天早上七点，三人准时到仙界物料间领鸡蛋。负责分发物料的是个穿灰色仙袍的中年男人，递过来的纸箱上印着“仙界专供推广礼品”，打开一看，里面的鸡蛋个头偏小，蛋壳上还沾着褐色的斑点。“这鸡蛋……新鲜吗？”林默拿起一个鸡蛋，手感比平时买的轻不少。
“放心吧，”中年男人头也不抬地整理台账，“都是‘天庭养殖场’专供的，保证能吃，就是放的时间久了点，不影响用。”
林默心里犯嘀咕，却还是抱着纸箱跟着老张和陈阳去了小区。他们在活动广场支起一张折叠桌，把鸡蛋摆成两排，老张扯着嗓子喊：“下载‘仙界优选’APP，免费领鸡蛋啦！一人限领一份，先到先得！”
喊声果然吸引了不少晨练的老人。一个穿蓝色外套的大妈凑过来，指着手机问：“小伙子，下载这个APP，真的不要钱？也不用绑银行卡？”
“不用不用，”陈阳赶紧递过宣传单，“您就扫这个二维码下载，注册完就能领鸡蛋，特别简单，我帮您弄也行。”
大妈半信半疑地让陈阳帮忙操作，下载注册完成后，陈阳给她装了两个鸡蛋，大妈满意地走了。有了第一个成功案例，其他老人也围了上来，桌子前很快排起了长队。林默负责帮老人注册，老张和陈阳负责发鸡蛋，不到两个小时，就完成了43个下载，任务手环上的进度终于从“0”开始跳动。
“你看，我就说这法子管用吧！”老张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可没高兴多久，麻烦就来了。中午时分，之前领鸡蛋的大妈带着几个人找到他们，手里拎着装鸡蛋的袋子，脸色铁青：“你们这鸡蛋是坏的！我回家打开一看，里面都臭了，我孙子差点吃了！你们是不是故意用坏鸡蛋骗我们下载APP？”
林默赶紧打开大妈手里的袋子，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里面的鸡蛋果然已经变质，蛋黄散成了糊状。他心里咯噔一下，赶紧道歉：“阿姨对不起，是我们没检查清楚，这鸡蛋我们马上给您换，或者您要是不想要鸡蛋，我们给您赔点钱也行。”
“赔点钱就行？”旁边一个大爷忍不住开口，“我们下载APP，是相信你们是社区便民推广，结果你们用坏鸡蛋忽悠我们，这不是诈骗是什么？我要去居委会投诉你们！”
人群越聚越多，有人拿出手机拍照，有人跟着起哄，场面比昨天陈阳被围堵时还要混乱。林默想解释，却被嘈杂的声音淹没，只能眼睁睁看着大爷拨通了居委会的电话。
没过多久，居委会的工作人员就来了。了解情况后，工作人员皱着眉对林默说：“你们这种推广方式本身就不合规，还使用变质食品，现在居民意见很大，你们必须立刻停止推广，还要向受影响的居民道歉。”
林默三人只能收拾东西，在居民们的议论声中离开小区。回到仙界后，还没等他们喘口气，任务手环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违规推广警告：因使用变质物料引发居民投诉，损害仙界分公司形象，扣除10点功德分，当前功德分：-10”的红色字样。
“怎么还扣功德分啊！”陈阳崩溃地喊道，“这又不是我们的错，是仙界给的鸡蛋有问题！”
“别喊了，”老张叹了口气，“在这儿，公司永远是对的，咱们就是背锅的。我之前听说，有个同事因为推广时被人投诉‘态度不好’，就被扣了20功德分，最后因为功德分负数太多，被遣返回凡间还违约金了。”
夜里，云端宿舍的灯熄后，林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摸出藏在鞋垫下的旧手机，屏幕亮起，团子的照片映入眼帘——女儿正举着一张画，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爸爸”两个字。他想起白天被居民围攻的场景，想起任务手环上的负数功德分，心里一阵发酸。
这时，隔壁床的老张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压低声音说：“林默，跟你说个事，你别外传。之前有个同事，也是因为连续几次任务不达标，功德分被扣光，公司不仅把他遣返了，还起诉他违约，最后他被迫卖了老家的房子才还清违约金。咱们现在虽然功德分是负的，但还有机会补救，千万别放弃。”
林默攥紧了手里的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他知道，老张说的是实话，在这个看似荒诞的“仙界”里，他们这些打工人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被规则推着走，哪怕前方是更深的陷阱。窗外的“云毯”在夜色中泛着微弱的光，林默看着那片虚假的“云端”，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这个所谓的“仙界”，不过是凡间职场的翻版，甚至比凡间更残酷——在这里，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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