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脸色顿时煞白：感情你们竟是把我们养成合格的小白鼠。
“你们管这叫融合？"最前排的人从齿缝里挤出声音，衣服下摆正以肉眼可见的频率颤动。
她的视线掠过墙上排列整齐的异兽图鉴，那些起伏的曲线具象成锁链，这几年来每个清晨准时响起的检测铃，食物里永远存在的腐烂余味，以及每个满月夜强制进行的人体扫描，这些举措只是为了让异兽基因更有利地融合人类身体。
我们这些年里拼命了的活着只不过是为他们提供一条条有利的实验数据。
绝望的气息从心底深处不断蔓延，宛若一层看不见的黑雾沉重地笼罩着人群，令人感到窒息。
金属台面的反光映出无数张扭曲的面孔，有人踉跄着扶住障碍他们前进的栏杆，通风口处的嗡鸣突然变得刺耳，像是无数精密仪器植入在颅骨深处，不停地啮咬着大脑。
起初他们有三百多人被挑选中，每天在那些丑陋恶心的异兽手里九死一生，日复一日的痛苦、折磨，在生死之间反复徘徊才体会到生命的可贵。
亲眼见证同伴一个个离去，留给自己的只有愤怒、不甘，在绝境中坚强活着。
谁都不能了解！
这又为的是什么？
是因为方高管包装精美的糖果而盲目相信，自己真的就是人类的幸运儿，人类最后的希望吗？
或者是那个可笑的自由？
原来他们早已被注定结局……
“你们知道的基地从来不留废物，我们用高价食物来养你们，可不是让你们当缩头乌龟。”
那位女长官有些不耐烦地跺起脚，披肩的波浪卷发随着动作轻微晃荡，钻戒折射的寒光一晃而过。
人群一片寂静无声，又有谁想当第一个？
江澜神色黯然，垂在双腿两侧的手紧握。
“我先来！”
陈钟咬牙切齿瞪着台上的方高管大步向前，眼里闪过一丝察觉不到的杀意。
不就是和异兽基因融合吗，老子我都不带怕的。
众人的想法同刚虚构起的积木纷纷开始动摇，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第三个，大家都清楚根本没有退路，基地从不留废物。
“既然都选择留下，那就跟我来吧。”
屁话！这分明就是在强制性争求同意，你敢说一个不字吗？下一秒就给你整个强刑献身喂异兽的活。
女长官眼眉轻挑，纤细的指尖轻点着人数，嘴角上扬带着几分玩味，扭着细腰走进那扇他们从未踏入的大门。
实习期间都是从另一个铁门进入，而这扇门的后面江澜也不知道有什么，未知的东西总会引起人的好奇心。
李远哲扒拉着江澜的衣角，满眼好奇地打量四周，目瞪口呆盯着一个个玻璃瓶状的装容室出了神。
每个贴有红色数字的装容室都配置一台心跳检测仪和一只机械手臂，在灯光下隐闪着金属质感。
金发青年神色激动，连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顿时忘记了惶恐：咋，咋就感觉进了一扇门像从原始时代跃进高级现代化！
江澜跟在队伍中间，手指漫不经心地摸了一下机械臂，玉润的指尖上附着点灰尘。
这些东西有点年头了。
他警惕环顾四周，只见一群全副武装的白衣研究员整齐站在装容室旁，像要面临高危级人物般。
铁墙周围站着几名跟队进来的少校，视线重新停留在前方那一处铁门。
江澜思索片刻，这里同样都是铁壁，看来只能在基因融合的时候想办法逃出去了。
一只苍白的手穿过人群，猛朝江澜后背袭而去，勾搭住他的脖子幽怨道:“终于找到你了”
江澜身体僵直，闻言扭头看向与他肩膀差不多高的青年，语气里带着猜测：“杨煊？”
在江澜印象中杨煊是李远哲不久前交的朋友，自己和李远哲走得近便自然而然就认识了他，人长得还不错，是属于那种耐看类型。
杨煊表面看着阳光，对人总有一种亲和力，实际上遇事很警惕。
重点这人居然不怕李远哲定律，还主动找他交友。
江澜只觉得他勇气可嘉。
毕竟李远哲每次交的兄弟没到五天，不是死在异兽手上，就是死于各种意外，所有人都跟躲阎王似的躲着他，就连自己也差点命丧异兽手中。
当然也不排除杨煊为了躲避一些人际矛盾，或者出于某种目的性接近。
江澜斜了一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眸光一沉。
他不太喜欢和别人有亲密接触，尤其是刚认识不久，那怕是将手搭在他肩上。
见江澜拍开自己的手，杨煊不以为然。
“真是的，大早上我去找你们，结果你们都不在房间里，害我等了你们很久！”说完他晃了晃手上的菜包子，指着远处的少校，唉声叹气：“哎！刚去吃早餐，只顾拿个包子就被那些人强行拽过来，我还没吃饱呢……”
“杨兄！”
前面的金发青年转过头如同相遇的知己：“杨兄！你怎么总是来无影去无踪的，一点声都没有，我平常都找不到你……”
“是吗？我就当作你夸我好了”杨煊吹着口哨有搭没搭的和他闲聊起来。
不带分毫感情的电子机器声突然响起。
“请一号至二十号分别进入装容室。”
突如其来的声音在空旷的场地上回荡，令人猝不及防惊吓一跳。
李远哲拍了拍胸口:“真吓我一跳！”
瞬间想到下一轮就是江澜，又有些忐忑不安道：“哥，下一轮就是你了！”
是的，江澜是二十三号而李远哲是三十号，杨煊是三十四号。
江澜：“……”
李远哲：“你不紧张吗？”
江澜：“……紧张。”
我怕以你的定律，我有几率一针就死，活不过明天。
李远哲端详了一会儿面色从容的某人，说实话他真看不出来江澜紧张的样子。
杨煊也顺着目光看向江澜，拿着包子的动作定在唇边，眼底闪过一抹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情绪。
江澜蓦然抬头歪了歪脖子，细腻的颈勃在冷白灯光下泛着莹白色泽，额前黑色碎发随着动作侧向一边。
清冷的嗓音在李远哲一旁说道：“看装容室，看我没用，救不了你。”
杨煊估着包子狠狠咬了一口:嗯？还不错……
透明玻璃里，一号陈钟被白衣研究员工绑在铁板上，犹如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金属门关上的瞬间，陈钟微微抬头瞟了一眼墙角处沉默运转的监控。
机械手举着一支绿色针剂注入他手臂，陈钟面色从容镇定直视前方，透过白色玻璃盯着藏在人群中的江澜，眼里划过一抹狠色。
他嘴唇一张一合无声说着什么。
李远哲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没什么好话，陈钟武榜排行第一，脑子却不太灵活，人仗着身边有一群狐朋狗友就出来搞针对。
江澜又是个硬骨，天天爱搞事作死，不服？怼完不够加单挑啊！
李远哲(忘记最先挑事的人是自己)深感无奈：这俩个人一智一武真让自己头疼。
没等陈钟嘲讽完，顿时便感觉浑身被蚂蚁啃食般，陈钟瞳孔微缩，打心底冒出一阵强烈的不安。面部表情变得狰狞，脖子上的青筋全部凸出。
犹如溺水的游人，在水里无力挣扎，窒息。
装容室外心跳检测仪上下剧烈波动。
陈钟低头喘气，一声比一声弱。
不行，我不能死！我还要逃出去，我的愿望还没实现，我........徐，丽媛！
“你好！我是刚搬过来的隔壁邻居。”
阳光下缓缓走来一位穿着小碎花裙的女孩子提着装满苹果的篮子，齐肩的黑发随风飘扬，声音轻快悦耳，身后的田野构成她的背景。
她灵动的双眼让坐在大树下阴乘凉的陈钟微愣，净白的脸上有些不知所措，带着少年应有的青涩小声道：“你，你好！”
紧接着眼前多出一个大红苹果。
“给，我刚摘的苹果！”
陈钟僵硬地接过她手上的红苹果。
鲜红的苹果表面凝着层薄薄水雾，像裹着甜蜜的糖霜般.....直到那颗苹果在他眼前飞速腐烂.....
小女孩笑着伸出手自我介绍：“我叫徐丽媛，以后我们一起玩好吗？”
陈钟挠挠后脑勺启唇欲要回答。
画面残酷翻转。
陈钟倒在血泊中大声怒吼，“快回来，别！”
异兽胸前被刀割无数，缺一块肉的地方可以看见那颗上下剧烈跳动的心脏。
徐丽媛眼眸通红，握着刀的手紧紧用力，身体悄悄移至江澜身后，如果，如果他被异兽杀了……
趁它现在精疲力尽，江澜拼尽全力极速朝异兽飞奔。
还差一次补刀，解决它！
狡猾的异兽仿佛意识到不对，侧身奋力起跳敏捷迅速躲过江澜的攻击，直奔向他身后残了一只手臂的徐丽媛。
“不！”陈钟怒吼，想奋力爬起却无济于事。
利牙刺穿徐丽媛的脖子，伴随她尖锐的惨叫声，鲜血四处飞溅。
一刹那，徐丽媛脸色苍白，鲜血溅红了他的上衣，徐丽媛逐渐化为碎片一点点消散。
“别……”
陈钟颤抖呐喊，挥起手臂想要挽留下她。
“不！别走，回来！”
玻璃后的陈钟正在经历一场野蛮的融合，打碎，重组——脊椎刺破作灰色上衣隆起锯齿状骨刺，指甲蜕变成幽蓝的利爪，而他的瞳孔正在分裂，左眼残留着人类的光，右眼已化作爬行动物的竖瞳。
陈钟心尖一颤，眼角微红，猛然睁开四处张望，眼里还余留着迷茫之色。
此刻陈钟右爪上凝结成晶状体碎碴抓向监控器，在金属墙留下五道利爪的刻痕。
“成功了！”
研究员迅速解开紧绑的黑绳，带着尚未缓过神的人走出装容室。
他这些年一直靠着对江澜的仇恨活下去。为什么死的不是他，而是徐丽媛。
“徐...丽媛..."陈钟沙哑的嗓音挤出的名字让江澜眯了眯眼。
江澜瞬间记起他在实验室通风管道尽头的焚化炉旁，见过绣着这个名字的帽子残片。
“请二十一号、二十二号、二十三号、二十四号分别进入一号、三号、四号、七号装容室”机械声再次响起。
监控室里，方高管注视着大型屏幕上人群的一举一动，脸色铁青，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跟身旁的记录员对讲。
“怎么这么慢，为什么没有变化！”
搞什么鬼，这么重要的关键竟然还会出错！
“这边的内容是谁负责的？”方高管不耐烦地吼叫道。
普泉翻开记录本:“是四号实验室的王博士。”
方高管怒拍桌子，铁肢臂把桌面砸出一块小坑，“把他给我叫过来！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超过了我们的预算时间。”
普泉一脸严肃:“您的表快了一分钟”
“少废话，给我找人！”
*
江澜依次又扫过一遍装容室，除了出来的几个，其他人都还在晕睡，没有一点异形变化。
金属墙壁渗出刺骨寒意，通风口呜咽着抽走最后一丝温度，他的指节抵在结霜的玻璃上，生命体象征的曲线在监控屏上垂死跳动。
研究员们记录本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第一百零八次基因融合实验，存活率4.1%。"
李远哲一脸疑惑：“为什么有些人出来这么快？”我还没有准备好！
“江澜哥，有纸和笔吗？我还没来得及写遗书交代后事！”
杨煊瞧着他焦虑不安的神情，挠了挠头：“嘶！谁平时没事会带这些。”
江澜单手捂脸，表情上的淡定顿时裂开：“遗书谁来寄？你写给你自己看呢？”
“哦！也对，我干嘛说这不吉利的话，说不定我还能活着出去。”
言罢，李远哲反应过来拍了拍江澜的肩，一副英勇上阵，将视死如归的模样：“哥们，加油！”
杨煊:“……”
江澜：“…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就去四号实验室找一个姓王的博士。”
江澜朝装容室的方向走了几步又停下，回望站在原地挥手的李远哲，欲言又止。
算了，别瞎担心。
“知道了！哥，你的话我收到了！”
江澜差点脚底打滑，毫不犹豫迈进装容室。
前脚刚踏入装容室，就闻到一股浓浓血腥味。
十万个为什么李远哲已上线
李远哲:“为什么同样打了针，你没发生变化？”
(陷入沉思)
江澜挑眉:“我说我只是来打一支预防针的……你信吗？”
李远哲:“真的吗？”
江澜:“你猜……”
李远哲:“……算了，换个话题，为什么你总会毒舌我？”
江澜:“因为我没有多少朋友，只能来毒舌你，顺便来练练技能。”
陈彦:“不！你还有我！”(扑)
江澜(揣开某人)：“呆一边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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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基地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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