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聿明是和警察同时来的。
护士长也在他们到来后不久,从家里赶来。
“我要说的都说了。”涂夏声音平静,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起因就是他趁我工作的时候摸我大腿,并且喜欢在我上班的时候问我‘你男朋友好还是我好’,‘我身材好不好’,‘我腰好肾好要不要试试’一类的问题,我想这叫性骚扰。”
赵聿明眼里闪过惊诧,这些事情涂夏从未跟他讲过,看着她颤动的肩膀,心里皱巴巴的疼。
警察问三床:“有什么想说的吗?”
“她说我摸她大腿,说我性骚扰,有什么证据吗?张张嘴,说两句就要抓我,别太冤枉人。”三床依旧死不承认,他半躺在床上,两条腿叉开摆着,脸上写满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他没嘚瑟几秒,两道声音随之响起。
“有监控。”
“我有视频。”
所有人将目光移向二床,他抬起头,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他说:“我拍视频没别的意思,就觉得你长得好看。”
说得好听,其实也是偷拍性质。
警察问:“视频呢?”
二床掏出手机,找出相册里的视频给他看,画面很清晰,时间线也对得上,三床没话说了。
护士长说:“科室有24h监控,能调记录。”
查完监控,值班医生给三床开了出院手续。
当晚离院,拘留五天。
*
回到家,涂夏一语不发地坐在沙发上,赵聿明在厨房里做饭,他有点生气,但又很心疼。
涂夏缓过神,走到厨房,从他背后抱住。
“你哄哄我呗。”她的脸很凉,嗓子也有些哑,不知道是哭的还是感冒没完全好,“我怕自己忍不住脾气惹事儿,到时候你又该生气了,可是……对不起……”
泪水打湿了他的衣服,沁到皮肤上,很烫。
她没想哭的,可就是忍不住。
在爱里长大的人,受了委屈就掉小珍珠。
赵聿明放下手上的东西,转身将涂夏抱在怀里,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轻声安慰:“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想哭就哭吧,我一直都在呢。”
掌心抚过后背,自上而下,很轻很缓。
他感觉自己身前湿了大片。
“我有点闷。”涂夏抬起头看他,眼睛肿的像两个核桃,“你抱的太紧了。”
赵聿明松了松手,问:“现在呢?”
涂夏嗯了一声:“好点了。”
安静两秒,赵聿明问:“还想哭吗?”
“不想了。”涂夏摇头,“本来就没想哭。”
赵聿明的笑声在她头顶响起,他问:“没想哭我衣服怎么湿了?都是你口水?”
涂夏推他:“你才流口水。”
吃过晚饭,两人依偎在一起,赵聿明看着涂夏欲言又止,他很想说些什么,但一见到她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涂夏看了会儿电影,眼皮越来越沉,但她还不想睡,事情没解决,睡不着。
她闭上眼,轻声问:“你怪我吗?”
赵聿明愣了愣神,说:“我怪我自己。”
“其实……这种事情很常见。”涂夏的声音逐渐变小,她又开始哽咽,“但我是第一次碰上。”
赵聿明没说话,低头亲掉她的眼泪。
“我没想瞒着你。”涂夏浑身发抖,说话也连不成整句,“我工作……特殊,碰见不公平,也只能……忍下来。”
赵聿明一边给她顺气,一边说:“我今天的确有点生气,但只气了一会儿。夏天,你前男友把你堵在家门口,他骚扰你,弄伤了你的手腕,你瞒着不告诉我,我觉得你不信任我,就找理由安慰自己,说刚认识没多久,不信任正常,可现在呢?你受了委屈依旧不告诉我,是觉得我不值得你信任,还是觉得告诉了我,我依旧会跟你讲大道理。”他眼睛红了,心里又酸又涩。
“对不起。”涂夏脸上糊满了眼泪,鼻涕也跟着往下流,全都蹭到了他的衣服上,“我只是不想让你跟着担心……对不起……”
“你没必要说什么对不起。”赵聿文伸手抹掉她脸上的泪水,又用袖子给她擦了擦鼻涕,一个哭成了花脸,一个满身脏兮兮的,两人现在的模样,只能用狼狈来形容,“不哭了。”
涂夏哽咽地点点头。
关于信任,好像无解。
总有些秘密,要埋藏在心底。
“我不想说什么如果有下次。”赵聿明将身体前倾,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右手抚上她的后颈,声音温柔,“因为我希望永远没有下次。”
回想第一次见面,她吊儿郎当的真让人没什么可信度,可人又不能只看第一眼印象。
虽然说话满嘴跑火车,但绝不含糊工作。
她的生命如此鲜活。
就好像灰扑扑的天空,忽然出现一抹绚烂彩霞。她是希望,亦是方向。
*
第二天,涂夏照常上班,她刚进更衣室就被同事团团围住,“哇,你这眼睛肿的,都快赶上悲伤蛙了。”
涂夏喝了口咖啡,说:“早起水肿。”
“鬼才信。”孙佳艺撇撇嘴,她在楼下等电梯的时候就听见一群家属在哪儿嘀咕,“我可听说警察都来了,最后咋处理的,抓进去了?”
“你都听说了,还让我讲什么?”涂夏说。
孙佳艺笑得殷勤:“就听了一点儿。”
涂夏继续喝着咖啡,她没心情讲这些,虽然错在对方,但她也不想让自己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她摇了摇头,说:“我不想说这些,你也别问了,反正都解决完了,这事儿在我这儿就彻底翻篇了。”
“行吧行吧。”孙佳艺尴尬地笑笑。
更衣室一片安静,谁摊上这事谁糟心。
换好护士服,涂夏开始工作,她今天是连班,从早上八点上到上午十点半,中间休息一个小时,再值个午班,等正常班的同事来了,她就能下班了。
十点钟左右,涂夏空闲下来,她往走廊上看了一眼,起身找到实习生,要订午餐了。
她掏出手机,解锁屏幕,看见通知栏有三条未读消息,全是赵聿明发来的。
【我做了你爱吃的菜,十点去医院。】
【给你和你的同事们带了奶茶。】
【我出发了,看见了就回个消息。】
涂夏打字回道:
【看见了,辛苦辛苦。】
【你准备了几人份?我还有学生呢。】
此时赵聿明正在等红灯,他听见手机传来两声信息提示音,连忙看了一眼。他手指刚点上键盘,红灯就变绿了,只好等会儿再回。
到了下一个红灯路口,赵聿明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回消息:【你和我的双人餐。】
涂夏看见他的回复,直接乐了。
幼稚鬼。
“妹妹,今天中午你去餐厅吃吧。”她从口袋里掏出饭卡,递给实习生,“想吃什么随便点。”
实习生摆了摆手,没接,她说:“老师我饭卡里有钱。”
涂夏把饭卡塞到实习生手里,笑着说:“你又没工资,吃点饭怎么了,别跟我客气。”
实习生为难地说:“那好吧。谢谢老师。”
“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涂夏拍了拍她的肩膀,“再等个几分钟,你把治疗车推回去,收拾干净,就洗手下班。”
“嗯。”实习生点头。
十点半一到,涂夏的手机准时响了。
她接起电话,问:“你到医院了吗?”
赵聿明两双手都没空着,他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进了电梯,麻烦别人按了楼层键。
他说:“我在电梯里,马上就到。”
涂夏说了声好,就去电梯间等着了。
几分钟后,赵聿明拎着满手的东西从电梯里出来,涂夏赶紧走过去,分了一半。
“你怎么不让我下去接你。”涂夏问。
“没多少。”赵聿明笑了笑,“这些是我们俩的,这些是分给你同事的。”
涂夏看了眼奶茶袋,数了一下多少杯。
赵聿明说:“放心,只多不少,我按照你排班表点的,实习生也有。”
“那就行。”涂夏点头,“你要跟我进去吗?”
赵聿明问:“可以吗?”
涂夏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故意逗他说:“不可以,你在这里等会儿吧。”
“好吧。”赵聿明虽然有点失望,但只能乖乖照做,“奶茶有点沉,我先提着,等出了电梯间就给你,保证不去护士站。”
出了电梯间没两步就是护士站,扭个脸的功夫就能看见他,去不去的,压根没差别。
涂夏没忍住笑了,她说:“你跟我来吧。”
赵聿明问:“会不会影响你们工作?”
“我说会你就不想去了吗?”涂夏笑着看他,要不是她穿着护士服,担心影响不好,她是真想伸手捏捏他的脸,茶里茶气的,好会赖皮。
赵聿明低下头,说:“我听你的。”
“走吧。”涂夏看了他一眼,“我就一个小时吃饭时间,再浪费真的要饿肚子了。”
“好。”赵聿明笑了笑。
两人走到护士站,跟同事打了声招呼。
坐在护士站里的几位站了起来,她们看一眼涂夏,又看一眼赵聿明,惊讶地问:“这是你男朋友啊?”
涂夏点点头,说:“中午请大家喝奶茶。”
“这么大方啊?”同事打趣道。
“一杯奶茶而已。”涂夏淡淡地笑了笑,“我就先提到更衣室了,你们下班分一下,实习生也有,可别漏了。”
有些人淋了雨会撕烂别人的伞。
而有些人,会给别人撑一把伞。
涂夏就是给别人撑伞的。
路过医生办公室,她也给分了一袋。苏亭宇接过奶茶也没客气两句,用吸管扎开就喝。
涂夏皱着眉,语气嫌弃:“野猪行为,珍珠别卡嗓子里了,到时候还得抢救你。”
苏亭宇笑了笑,眼睛放到赵聿明身上。
赵聿明也去看他,两个男人隔空对视,周遭气息可谓是剑拔弩张。
“不介绍一下?”苏亭宇问。
“我男朋友。”涂夏用一句话介绍完,牵起赵聿明的手往外走,“我带你去会议室。”
他的手心发烫,手指上有很明显的印记。
涂夏看了一眼,都勒红了。
“疼不疼?”涂夏搓了搓他的手。
赵聿明摇头说:“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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