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能赴约,池清鱼准备了一套严密的借口,提前两三天就跟池强说了。
池强听她说什么老师让早点去学校,吸了口烟,同意了。
池清鱼不知道他最近怎么了,天天都忙得焦头烂额,鱼店都快全权交给帮工了,也没怎么喝酒了,对池清鱼干嘛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这样对她而言挺好的,起码不用经常担惊受怕。
她商量好这个事以后就钻进了铺着厚厚毛毯的被子里,进入梦乡之前她忽然想到这一个月再也没有之前班上黑板那样的事了,不知道是曹连庆给校方反应的作用还是别的什么。
她也没有再遇到杨珍珠了。
一切似乎从跟姜昱驰说完那天就安定下来,池清鱼想了想没想出个结果,闭上眼睛进入梦乡了。
姜昱驰这两天鬼鬼祟祟的,每次下课就跑没人影了,池清鱼好几次去上厕所还看见了他和李依然在厕所门口的走廊上聊天,聊得特别欢。
她抿了抿唇,内心烦躁,低着头略过了他俩。
更气人的是姜昱驰和李依然聊得非常开心,好像完全没注意到她。
池清鱼回到座位气呼呼地把书拍到桌上,那一晚上写字声音都很重,自顾自地生闷气。
姜昱驰还是丝毫没发现。
她觉得心里原本有个亮着灯的小人,呜啦啦兴奋地亮着跑来跑去,这几天被姜昱驰神出鬼没的行踪和贴近别人的行为一吹,灯就灭了,剩小人在中间徒劳地拍拍灯。
就是不亮。
池清鱼在自我封闭的情况下待久了,第一次遇到让她那么波动的人和事,情绪来得快还怎么也散不掉。
姜昱驰不和她讲话是吧。
行,那她也不讲了。
池清鱼在心里幽怨,很幼稚地开始单方面赌气。
这事直到几天以后姜昱驰才发现。
还是因为他再次确定池清鱼在周日下午有没有时间的时候。
池清鱼听见了,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讲话。
下课的教室人声嘈杂,姜昱驰以为她没听见,提高了点音量:“明天下午四点西河广场,你来的吧?”
池清鱼给了他一个似是而非的眼神,喉间轻轻地发出一声哼。
姜昱驰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笨死了。池清鱼抿抿唇,手中的笔写字写得很重,纸都要给她戳个洞了。
姜昱驰不知道她在耍什么脾气,低着头无奈地笑笑,伸出手把她写字的右手包住:“哎,别虐待纸了,有什么跟我说。”
池清鱼用了点力把他的手甩开,扔了笔,起身离开了座位。
姜昱驰在原地愣住了,感觉非常不妙。
两人的动静挺大的,前桌的黄莺飞看见气鼓鼓离开的池清鱼,转过头来,问他:“咋了你俩?”
姜昱驰摇摇头,眼睛追随着池清鱼的背影,看见她消失在了视线范围外。
“不知道啊。我最近没有干什么呀。”
他这段时间一直忙着买东西布置生日场景,又一直在准备礼物,一回过神来池清鱼就莫名其妙开始生自己气了。
搞不懂,女人心果然是海底针。
王枝芝刚从教室背后的书柜里拿了一本不常用的练习册出来,路过时听见了姜昱驰的话,抱着书转身,无语地看着姜昱驰。
姜昱驰更是茫然,靠在背后的墙面上,眼睛大大的,全是不解。
两人就这么在空中交换了一下视线,一个无语一个疑惑。
黄莺飞看得乐了,撑着下巴在前面说:“打什么哑谜呢?”
王枝芝叹口气,对姜昱驰说:“你真不懂啊?”
两人在一些方面迟钝得出奇,之前池清鱼也是这样完全不明白姜昱驰为什么闹脾气。
怎么不算天造地设的一对笨蛋情侣。
姜昱驰两眼空空地看着她,是真的毫不明白。
“你天天和别的女生在外面玩,你当小鱼看不见啊?”王枝芝丢下这句话,摇摇头,恨铁不成钢地走去自己座位了。
黄莺飞懂了,在一旁笑开了花,催促姜昱驰:“你快去哄哄她吧。”
姜昱驰这才明白过来。
李依然自从听说他要帮池清鱼准备生日惊喜后就硬要加入进来,还吆喝着王枝芝他们帮忙去布置场景,所以两人的关系最近才那么好。
但无一例外的,都是在讨论池清鱼的事情,比如池清鱼会喜欢什么,人多了会不会不自在一类。
姜昱驰反应过来后在原地笑了笑,眼睛笑得弯弯的,拉紧了校服外套,赶忙跑出去找池清鱼了。
他在门外走廊拐角柱子旁边找到了池清鱼,小小的一个缩在柱子边,戴着他送的围巾,小脸被冬夜的风吹得红红的,看见他来了装高冷,只轻轻给了他一个眼神。
白白净净的一个小雪人。
姜昱驰心里像被小猫肉垫踩了一下般,他眼睛含笑,走过去挤到池清鱼旁边,和她手臂贴着手臂,偏头问她:“冷不冷,嗯?”
池清鱼更用力地贴着旁边的柱子,视线下垂,当哑巴。
姜昱驰哭笑不得,问:“是不是在生气我这几天没有理你?”
池清鱼还是不说话,水亮的眼睛迅速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缩回壳子里。
“你明天就知道为什么了,不要生我气好不好?也不要多想,”姜昱驰停了下,觉得下面的话很自作多情:“也不是因为其他人。”
池清鱼听到这其实已经消气了,姜昱驰悄悄地把手垂下来,借着穿得厚厚的衣服的遮挡,把手伸出来勾她的小指。
她没回应,但也没躲开。
姜昱驰笑笑,低着头认真地看她,说出的话变成白雾,温暖地隔在两人中间:“对了。”
池清鱼抬眼看他,唇瓣微张,皮肤白里透红,在夜里看起来很动人。她在等待他的下文。
姜昱驰做了下心理准备,开口:“我是不是还没有跟你认真讲过,我特别喜欢你这件事?”
池清鱼一下子觉得在冬夜里被什么击中了,心里什么热热的,眼眶也变烫。
姜昱驰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底下的手顺着池清鱼的小指攀上去,温柔但不容拒绝地把自己的五指挤入了少女冰凉的指缝间。
走廊上有学生在打闹在跑来跑去,时不时还会有老师路过,但是冬夜还是很寂静,有风声,外面在悄悄下蒙蒙细雨。
他俩背对着其他人,顶多是背影看起来有些亲密,所以没有人知道他们在牵手。
姜昱驰觉得有些话再不说出来显得自己像个渣男,不自在地收紧了手指,说:“池清鱼,你愿不愿意……”
“……明天见!”池清鱼毅然决然选择了逃避,急匆匆地说了声,然后把手指从姜昱驰的手里抽了出去,风一样跑回灯火通明的教室去了。
虽然文体周结束那天已经差不多坦明了两人心意,但是她完全没有做好下一步的心理准备。
对于自己会被爱这件事,她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姜昱驰看着一溜烟又跑没影了的池清鱼,顿时觉得自己像在抓鱼,滑滑的,老是溜走。
但是他也没有很失望,反而因为牵到小手了,开开心心地回到教室了。
眨眼就到了周天下午。
池强又没在家,也不在鱼店。池清鱼中午回去洗了个澡,小睡了会,背着书包走到门口时看见了挂在门口的日历。
十二月十七号。
今天是她生日。
发现这个以后她一下子从午睡的困意里清醒过来,想到姜昱驰昨晚说的今天下午就知道他在忙什么了,心里猜到了什么。
应该……不会吧?
她又没给姜昱驰讲过。
但是因为出门看到日历的这一眼,她出去的时候步子都迈得无比轻盈,等要到广场了又放慢了脚步,心里又期待又忐忑。
姜昱驰到底约她做什么呢?
织水县冬天很少放晴,几乎都是雾蒙蒙的天,但是今天下午竟然晴朗了,柔和的冬日阳光晒到身上,特别暖和。
池清鱼走过去几步,看见姜昱驰靠着西河广场那个河边的纪念雕塑站着,卡其色的毛呢大衣,肩宽腿长,还带着一个同色系的格子围巾,优越的下颌线在阳光下投下一段小小的阴影。
姜昱驰垂着眼,黑鸦鸦的睫毛遮住他的眼神,手揣在兜里,不说话的时候在这个小县城其实很格格不入,也很有距离感。
池清鱼停住脚步,在一棵没有叶子的光枯枯的树下看了姜昱驰一会。
原来这样的人也会降临在她生命里吗。
她眨眨眼,不知道怎么的,想起了已经离开她七年的于清丽。
姜昱驰感觉到视线,看清她的时候整个人的气场就柔和下来,大步迈过来,走到池清鱼面前:“怎么不过去?”
池清鱼毫无预兆地对他笑了笑,没讲话,脑后的马尾随着动作甩了甩。
这几个月里她头发长了很多,不再是一个小揪揪在脑后了,她今天扎了个很精神的高马尾,额头的刘海梳到耳后,五官清丽。
她今天穿了件暖黄色的羊角扣短款棉服,书包里塞着校服外套,看起来茸茸的,让人特别想摸一下。
姜昱驰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池清鱼低下身子躲开他在自己头顶胡作非为的手,说:“去哪?”
姜昱驰嘿嘿一笑:“跟我来就是了。”
西河广场旁边就是贯穿一整座城市的西河,在河中央有座小岛,池清鱼知道上面有家挺大的餐馆。姜昱驰在前面带路,两人走上去往河中心的木拱桥。
岛上的餐馆修得古色古香的,有廊桥庭院,走到门口的时候有服务员走过来问他们有没有预定。
姜昱驰说:“有的,听风阁117。”
“好的,二位跟着我来。”服务员职业素养很好,手交叠在小腹前引导他们走到预定的房间。
池清鱼第一次来那么正式的餐馆,诚惶诚恐的,跟在姜昱驰后面,悄悄打量周围的环境。
要请她吃饭?池清鱼漫无目的地猜测。
听风阁是一个挺大的独立包间,修在最靠近河边的位置,风景很好,和其他连着的庭院一样的包间隔开了,很安静。
服务员把他们送到门口后就离开了,走之前姜昱驰和她讲了几句什么,池清鱼只顾着从窗户看包间里面的情况了根本没听清。
很遗憾的是里面拉着窗帘,她没看着。
下一秒她的眼睛被人从后面蒙住了。
池清鱼忽然陷入黑暗,条件反射地抓住背后人蒙自己眼睛的手,但是闻到是熟悉的味道后又缓缓地放下了手。
“姜昱驰?”她放下手,喊了声。
姜昱驰看她的动作,心里被柔软的棉花塞了个满怀。他在她耳后回答:“嗯,先闭上眼睛,我带你进去。”
池清鱼点头,把自己的步子都交由了姜昱驰。
这种纯粹的信任很让人沦陷,姜昱驰心都热了。
推开包间门是一声吱呀,姜昱驰关上门又是一声。
步子踏进去,一二三,四五六,走了约摸二十步。
屋里应该是没有开灯,黑黑的。
空气里有一阵清甜的味道。
姜昱驰在耳后说:“我数三二一,你再睁开眼。”
三。
池清鱼听到什么窸窸窣窣的动静。
二。
有其他人也在这里,她听到了很熟悉的压抑着的笑声,姜昱驰在后面说嘘。
一。
池清鱼睁开了眼。
拉了窗帘、没开灯的包间里星星点点,天花板和墙上贴了很多发着蓝色荧光的东西,一颗一颗,发起光像一片海洋。还有很多小鱼,就像置身于水族馆,梦幻的蓝色飘带。
还有很多的气球,五颜六色地飞在包间内的角落,不知道谁想的主意,在包间的墙壁上拉了一大个“祝池清鱼十七岁生日快乐”的红色横幅。
王枝芝推着小车过来,小车上有个蓝色的精致双层蛋糕,最上面插着“17”的蜡烛。
背后还有一脸期待地看着她的李依然、黄莺飞、姚方贵和熊义白,都是她稍微熟悉一点的人。
池清鱼张大了嘴。
“池清鱼,生日快乐。”姜昱驰站在她旁边,往前走一步,转过身来说。
她发现姜昱驰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大束捧花,向日葵和香槟色的玫瑰和满天星等包的一大束,黄色的包装纸,很明亮。
池清鱼被这一系列东西砸得不知所措,眨眨眼,有什么东西热热的从胸腔里涌上来,一直冒到眼眶。
睫毛扑闪,眼泪就掉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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