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清鱼胡乱答应了,飘飘然地被姜昱驰送回了家,把复赛的事短暂抛之脑后了。
事实上她觉得这样已经非常不错了,她不贪心多。
回去推开门,池强坐在桌子旁边,正在吸烟,烟雾缭绕的,看见她来了投过来审视的一眼。
池清鱼在门口停住了脚步,眼里的笑意也沉下去了。
池强在旁边的烟灰缸把烟头碾灭,声音沙哑说:“元旦留家帮忙。”
池清鱼好几天没在晚上和他打过照面了,今天一看发现池强头发白了好多,好像突然被什么事情染白了一样。她点点头,进了屋。
池强说完就没管她了,拖着步子回自己屋了。
池清鱼心想刚刚答应姜昱驰的事情要泡汤了,心里不是很畅快,换了鞋走到自己房间,用手机给姜昱驰讲了这件事。
姜昱驰收到消息的时候刚到家。
陈唐英也刚回来,风尘仆仆的,穿着平时不怎么穿的黑色大衣,也没化妆,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放假了?”
姜昱驰点点头,问:“奶奶怎么样了?”
陈唐英沉默了会,呼出口浑浊的气:“医生说要再观察一下。”
姜昱驰坐到她身边去,按了按她的肩膀,宽慰:“妈,不要太担心了,白头发都变多了。”
陈唐英不像平时那样和他玩笑,而是转过身来,表情严肃:“我觉得你学籍还是转回去比较好。”
姜昱驰试图说点话挽留塌陷的氛围:“转什么,转来转去都可以回收了。”
陈唐英一点不带开玩笑,话中带刺:“我之前没有说过要你陪我吧,是你自己硬要来的。”
姜昱驰表情一僵。
“对,是我死皮赖脸要跟着你。”他这句话语气也不太好了。
“你可以回去了,去你爸那,这几个月来体验生活也体验够了吧?还有你那个小女朋友,这个年纪没有什么是长久的你要知道……”
姜昱驰一下子站了起来,声音也高了:“妈,你今天怎么了?你是要赶我走?”
陈唐英揉揉眉心,凛声道:“我只是在告诉你什么是正确的!你不应该一直这么胡闹,以前是我太惯着你了。”
鞋柜上的鱼缸咕噜噜冒出气泡,在水面上破掉。小鱼惊慌逃窜。
姜昱驰呼出口气,气得不行:“那你告诉我什么是正确的?奶奶都要走了你还不告诉她她女儿回来了就是正确的?把我像丢垃圾一样丢来丢去就是正确的?!”
啪!
陈唐英站起来挥出手之后自己也愣住了。
她徒劳地看着捂着脸的姜昱驰,又看着自己下了重手而通红的掌心,目光惊疑不定。但她还是咬咬牙,在面子的顾忌下什么也没讲。
姜昱驰捂着脸,记事以来第一次被陈唐英扇巴掌,他脑子嗡嗡的,一把推开陈唐英,红着眼进了自己屋。
咚的一声关门巨响,一向和睦的母子俩开始了前所未有的冷战。
因为这场冷战,姜昱驰都没有像平时一样说想办法去找池清鱼出来,看见她讲没时间后也就作罢了。
十二月三十一号,时钟跨过夜晚十二点的时候,烟花绽放在这座小城的上方,楼下的闹市区街道欢呼阵阵,所有人都在迎接新的一年,尽管不是传统意义的新年。
姜昱驰坐在床沿上,拉开窗帘看见对面的网吧招牌仍旧那么亮,五彩的烟花朵朵盛开在绿玻璃上,他没开灯,想起来这两天陈唐英和自己夹枪带棒的对话就烦心。
他仰倒在床上,右臂抬起来放在额头上。
2018年。
他忽然有一点想念池清鱼了,明明说好新年第一天一起去玩的。
手边的手机在夜里亮了下,他拿起来。
郑磊他们那个群里在叽叽喳喳互祝元旦快乐,班级群也是。置顶的那个小鱼头像也发来了一条元旦快乐。
这么晚还没睡?姜昱驰精神了一点,坐起来。
紧接着,又有一条消息弹出来。
王枝芝:你在哪?
姜昱驰疑惑她这个点问自己在哪做什么,敲字:家啊,怎么了班长。
王枝芝:你的窗户对面是不是可以看见迅彩网吧的招牌。
姜昱驰:?要干什么。
王枝芝这会按了个语音:“往窗外看。”
姜昱驰心跳如有预感地空了一拍,他站起来,拉开窗,探出头去看向窗下边的街道,路灯稀稀疏疏地照亮街区,两侧的商铺大都关了门,电线爬上店铺的顶。
“姜昱驰!”一个蹦蹦跳跳的人影出现在窗户下面,是穿着黑色长款羽绒服的王枝芝,正在摇着手叫他。
在她旁边几步路,几乎正对着姜昱驰的窗户下面——
手里拿着两个在燃烧的镂空爱心仙女棒,淡黄色棉服,白色围巾,抬着头笑眼眯眯看着他的池清鱼。
池清鱼看见他注意到了,轻轻挥舞了一下手里的仙女棒,做了个喊他名字的口型。
姜昱驰简直不敢相信,他揉了揉眼,睁眼又闭眼又睁眼都看见池清鱼在那里的时候,他终于相信池清鱼确实是在他楼下。
在他楼下。
楼下!
姜昱驰说了声卧槽,眼底一下子带起笑意了,抓起手机立马出了房间门,客厅没开灯黑漆漆的,他飞速地换了鞋就跑出门。
笃笃笃的下楼声回荡在楼梯间,一分钟以后他已经出现在了拿着烟花棒的池清鱼面前。
王枝芝邀功一样叉着腰走到他面前:“是不是很惊喜?”
姜昱驰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看池清鱼,看见她脸红扑扑的,底下穿的还是一条茸茸的灯芯绒白色睡裤,一看就是刚从家里跑出来的。
他不免老妈子上身,双手抓住她的两臂,问:“怎么那么晚跑来?还穿着睡衣,是不是你爸打你了,让我看看……”
话没说完,池清鱼把燃尽的烟花棒丢到地上,一脸正经地把手捂到了他嘴上,摇头:“来找你,约会。”
草。
姜昱驰一颗心扑通扑通跳,跟着池清鱼的手来的是一阵牛奶沐浴露的香气,甜甜的,柔软的掌心像小猫爪,啪叽一下拍到他嘴唇上。他一下子飘飘然了。
事情倒回到一小时以前。
池清鱼虽然已经和姜昱驰说了不能出来玩,但是因为姜昱驰那句约会,她还是魂不守舍了两天。
还导致这两天老是被池强骂,原因是她经常想着想着就笑起来或者神游,错过了好几个来买鱼的顾客。
于是她晚上捧着手机,纠结地和王枝芝聊了这个事情。
王枝芝在那边激动地打字:“他这就是跟你表白啊!”
“谁家好朋友说约会!只有男女朋友之间才会说约会!”
“既然你平时白天没时间,你就跨年的时候悄悄跑出去找他呗,你肯定知道他家在哪。”
“你想想他看到你,肯定特别惊喜。”
“你就是他青春里永生难忘的人了。”
于是半推半就,池清鱼在这天晚上听见池强打呼噜打得震天响的时候,跑出了家门。
夜晚的空气如此自由,王枝芝也是偷跑出来的,两个人眼里都很激动,挽着手跑去姜昱驰家楼下。
“那你等会回去被发现了怎么办?”姜昱驰很担心她爸打她,听完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王枝芝横了他一眼:“能不能不要扫兴,到时悄悄的,哪有那么倒霉会被发现。”
池清鱼步子轻盈,出来以后就没太想这个事,看见姜昱驰后的喜悦更是让她冲昏了头脑。
年轻的恋人不需要多么剧烈的爱,仅仅是见个面就可以让心脏扑通扑通跳,一个眼神对视就可以成为永远。
姜昱驰看她那么开心也没再想,心里一直没舒出的那口气也吐出来了。
“那我们现在去哪?”姜昱驰说。
王枝芝对他挤挤眼,又去挽上池清鱼的手,开心道:“去老广场放烟花,我带了钱,请你们。”
池清鱼特别高兴,在夜晚里像只张开翅膀的小鸟,边笑边蹦蹦跳跳地往老广场走去。
织水县近几年禁烟花了,只准在固定区域放,老广场就是其中一个允许燃放的场合。
老广场上这会聚集了一些年轻人,放大型烟花的或者玩小炮仗的,跟过年一样特别热闹。在门口的小摊那里他们买了点烟花,姜昱驰开的钱。
“不是说好我请吗?”王枝芝对他这种眼疾手快付钱的抢风头行为很不开心,说。
姜昱驰摆摆手,笑说:“怎么能让女生付钱。”
王枝芝不屑地啧一声。
池清鱼没参与他们的对话,在旁边抱着一小箱烟花,看着里面各种各样的烟花,眼睛亮亮的,特别满足。
等到了真放的时候,池清鱼就不敢了。
她从小没玩过这种东西,又有点怕火,最多只敢拿点仙女棒玩玩,其他的都是看姜昱驰和王枝芝点燃了玩。
广场的一个角落里火树银花,缤纷地升起三个人小小的娱乐天地。
姜昱驰胆子大她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平时看上去好学生典范的王枝芝对这些看得她眼花缭乱的烟花也是手到擒来,熟练地点燃,特别兴奋。
她觉得今晚上的王枝芝是和平日不同的。
池清鱼总是默默地蹲在一旁观察的角色,这会也不例外,她蹲在花坛上,全神贯注地看着广场池子里一个个发出响声迸出光亮的小玩意。
真漂亮。
自己前十七年没有参与过的人生,是如此绚烂又美丽吗?
但是烟花又那么转瞬即逝,像摇曳着漂亮尾巴很快逝去的美丽生命。她又想起来于清丽看着烟花时那双情绪复杂的漂亮眼睛。
踩碎树枝的声音,姜昱驰微微俯身钻进树荫里,走到她旁边,问:“是不是困了?”
池清鱼看着池子里的烟花缓慢地眨眼,摇摇头,面部线条很柔和地收进修长的脖颈里。
王枝芝还在那里自己玩得不亦乐乎,已经和旁边的几个小孩打成一片了。
池清鱼很喜欢把脸埋在围巾里,她看了一会,冷不丁地对姜昱驰说:“约会,是男女朋友。”
姜昱驰被她突然的开口吓了跳,片刻后又反应过来地心跳加速。
烟花在他眼里金闪闪地盛开,他喉结微动,说:“嗯。所以你知道前天晚上我的话是什么意思吗?”
池清鱼抬着头看他,垂垂眼又躲开视线,绷着脸,点点头。
她又迎着姜昱驰的视线伸出手指了指他,不确定地问:“男朋友?”
姜昱驰乐开了花,点头。
“那你知道我们现在是在谈恋爱吗?”他一句句地引导,柔声问。
池清鱼抿抿唇,半晌红着脸说:“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谈恋爱需要做什么?”姜昱驰清了清嗓子。
池清鱼摇头,这她还真不知道。
远处,王枝芝放了一个冲天烟花,砰砰砰的烟花从手中的筒里射到空中,绽放出一个个拖着五彩尾巴的花束。
姜昱驰在这个烟花里说:“要很喜欢对方,和对方一起开心,一起难过。要诚实。”
池清鱼认真地看他,就差拿个本子记下来了,没想到姜昱驰话音一转。
“我听班长说,你是不是不打算去海市参加复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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