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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河清难俟

许是吃了寒食散的缘故,谢珩昨晚睡的很安稳,一大早便独坐书房,指尖抚过案头那本《云梦泽水战图志》。

今日是云梦泽之战周年祭,姑臧城里的世家们正在大张旗鼓地祭奠英烈。

当年是他的弟弟带领着他一手成立的北府军,击退了南下的胡骑,保住了南朝。而他的弟弟却就此牺牲。

“仆射,许都急报。”

亲卫呈上一封密信,声音压得很低。

信是许都太守的私函,字迹潦草,透着焦——

清河崔氏的子弟强占流民垦熟的荒地,逼得三百户流民聚众抗议,眼看就要酿成民变。

谢珩放下信笺,目光掠过案头堆积如山的文书。

北伐的粮草,江淮的漕运,现在又是士族与流民的冲突,这个国家就像一件缀满补丁的旧袍,刚缝好一处破绽,另一处又绽开线头。

“备车,去许都。”

许都官道上,秋雨初歇。

谢珩的青篷马车在泥泞中行驶了一天天。他刻意避开沿途州县的迎送,只在驿馆稍作休整。

每到一处,都要召见当地农人询问田亩收成,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睛里,偶尔会掠过一丝凝重。

第二日午后,马车终于驶入许都地界。

“停车。”

谢珩忽然出声。

只见路旁的田埂边,几个衣衫褴褛的农人正跪在泥水里痛哭。

他们面前是被马蹄践踏得一片狼藉的麦田,小麦苗混在泥浆里,上面还残留着深深的车辙印。

“怎么回事?”谢珩下车,玄色深衣下摆沾了泥水也浑然不觉。

老农抬头看见他腰间玉带,吓得连连叩头:“贵人明鉴,是崔家的郎君们前日来狩猎,纵马把我们的麦子都糟蹋了……”

谢珩俯身拾起一株沾满污泥的冬麦:“这是你们开垦的荒地?”

“是……是的。”老农声音发颤,“这原是没人要的沼泽地,我们父子三代人排水施肥,好不容易才……”

“不必说了。”谢珩打断他,转身对亲卫吩咐,“去请崔氏的话事人来太守府回话。”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可握着麦苗的指节微微发白。

许都太守府正堂,气氛凝重。

崔氏来的是一位年轻郎君,锦衣华服,进门时还带着三分漫不经心的笑意。

“不过是些流民闹事,何劳谢仆射亲自过问?”他随意行了个礼,“那些田地原本就是崔家的产业……”

“哦?”谢珩抬眸,“地契何在?”

年轻郎君语塞。

谢珩从案头推过一本册子:“这是元溪二年许都的鱼鳞图册,上面明白记载着这片是官田。”他又推过另一卷文书,“这是去岁流民在此垦荒的登记文书,太守府盖过印的。”

每推出一份文书,崔氏郎君的脸色就白一分。

“按我朝律法,强占官田该当何罪?”谢珩的声音不大,却让满堂官吏都屏住了呼吸。

“杖八十,徒三年……”许都太守小声答道。

年轻郎君终于慌了:“谢仆射!家父与谢老太爷可是故交……”

“故交?”谢珩轻轻重复这两个字,忽然起身,“那就请转告令尊,谢某今日怕是要得罪了。”

他走到堂前,望着门外越聚越多的流民:

“传令,即刻归还流民田产,崔氏赔偿麦苗两百石。涉事子弟按律处置。”

最后四个字掷地有声。

处理完此事,谢珩独自站在驿馆的窗前。

亲卫来报,崔家的人已经快马加鞭往姑臧去了。不用想也知道,明日弹劾他苛待士族,纵容流民的奏章就会雪片般飞向御前。

这个国家千疮百孔,可总得有人来修补。

即便要得罪整个士族阶层,即便要独自承受来自各方的明枪暗箭。

他也要如此。

正走着神,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一骑快马冲破暮色,马上的骑士高举着一卷黄绫“圣旨到——”

谢珩整理衣冠的手微微一顿。来得比他预想的还要快。

他缓步走出房门,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那道清瘦的身影立在阶前,像一株挺立在风雨中的青竹。

传旨宦官展开圣旨,尖细的声音在暮色中格外刺耳。而谢珩的目光,却越过宦官的肩膀,望向了更远的地方。

那里有个年轻的身影正快马加鞭而来,玄甲在夕阳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是萧玦。

谢珩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传旨宦官的声音响起:“诏曰:尚书左仆射谢珩,处置许都流民事宜,虽存恤民之心,然操切过甚,有伤士族体统。着即闭门思过三日,静思君臣相得之道。”

谢珩垂首接旨,玄色深衣在晚风中纹丝不动。这个结果比他预想的要好,不过是三日禁足,看来陛下还在他和士族之间权衡。

“谢仆射,接旨吧。”宦官将圣旨递过时,压低声音道,“崔家的人已经在姑臧活动了,您……好自为之。”

谢珩正要开口,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仆射!”

萧玦几乎是滚鞍下马,玄甲上还沾着千里奔波的尘土。他看也没看那传旨宦官,径直冲到谢珩面前,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他们在为难您?”

少年的手按在佩剑上,目光如刀般扫过传旨宦官,吓得那宦官连连后退。

谢珩轻轻按住萧玦的手腕:“圣旨已下,不必多言。”

他的指尖微凉,触到萧玦因紧握剑柄而发烫的手腕,让少年猛地一震。

“可是……”

“没有可是。”谢珩转身对宦官道,“有劳中使回禀陛下,臣,领旨谢恩。”

他行礼的姿态依旧优雅从容,仿佛接下的不是申饬,而是什么封赏。

萧玦在房里来回踱步,甲叶相撞发出细碎的声响:“他们怎能这样!您明明是为了百姓……”

“坐下。”谢珩执笔批阅着公文,头也不抬,“你这般躁动,是想把地板踏穿么?”

萧玦不情愿地坐下,却又忍不住道:“仆射,您就一点都不生气?”

“生气?”谢珩笔尖一顿,抬起眼来,“你以为崔家弹劾的只是我谢珩一人?”

他放下笔,将一份密报推到案几另一侧:“看看吧。”

萧玦接过细看,越看脸色越沉。这不仅是崔家的报复,更是以太原王氏为首的几大士族联手施压。

他们不满谢珩近年来提拔寒门,清查隐田的做法,借此事发难。

“他们……这是要逼您让步?”

“不止。”谢珩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他们想让我明白,这个国家离开士族就无法运转。”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萧玦感到一阵寒意。

“那您……”

“我偏要让他们明白,”谢珩转身,烛光在他眼中跳动,“这个国家,更不能没有那些在泥水里耕种的百姓。”

萧玦怔怔地望着他。这一刻的谢珩,不再是那个清冷矜贵的士族领袖,倒像是一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赌徒。

“随我回姑臧,我有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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