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抬头,深深地望进乾隆的眼睛,轻声道:「我信。」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只要是您说的,我都信。」
乾隆如释重负,眼中瞬间迸发出欣喜的光芒。他一把将小燕子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朕只要你,只要你一个就够了!」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却忽略了怀中人儿那依然沉重的表情。小燕子静静地任他抱着,过了许久,才轻轻抬手回抱住他。
良久,小燕子缓缓从乾隆怀中退出来。她扶着他在软榻上坐下,自己则转身取来一条干净的帕子。她站在乾隆面前,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还在滴水的发辫,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弘历......」她突然轻声唤道,这是这几日来第一次不再称呼他为「皇上」。乾隆心头一颤,抬头望向她。小燕子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声音平静得近乎飘渺:「这几日,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她的手指轻轻梳理着乾隆的发梢,「我明白了,您对含香...确实很是在意。」
乾隆刚要开口辩解,却被她柔软的指尖按住了唇。「我信您对我的情意,信您的承诺,也信您从未对含香动心。」小燕子的目光如水般清澈,「可是...因着边疆安定,因着百姓的信仰,含香对您而言,终究是重要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却字字如针:「所以紫薇和尔康要送走她,您才会如此震怒;所以她企图逃走,您也不能杀她废她;所以老佛爷宁愿对自己的儿子下药...也要让她好好做这个妃子。」
小燕子退后一步,月光在她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而我...在这深宫里,始终会是你们之间的阻碍。」她苦笑着摇头,「若没有我,您即便不爱含香,宠幸她也无妨;若没有我,紫薇和尔康...或许就不会铤而走险。」
她像是自言自语:「现在想想,当年我和永琪不合适,如今和您...也不合适。」小燕子抬起眼,目光清澈见底,「我妨碍了您三宫六院、雨露均沾、开枝散叶;您也妨碍了我天大地大、山高水长、自由飞翔。」
小燕子环顾四周华美的宫殿,轻声道:「从前我总是讨厌各种规矩,觉得它们束缚了我。可现在终于明白,这些规矩存在的意义。」她的指尖轻轻抚过雕花的窗棂,「正是这些规矩,确保了历朝历代前朝后宫的秩序与安稳。」
殿内陷入长久的沉默,只有烛火偶尔发出轻微的爆裂声。小燕子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皇上,要不...把罪名都安在我身上,砍了我的头,放了紫薇和尔康;要不...就放我离宫吧。」
乾隆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他闭上眼,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良久,他睁开眼,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缓缓站起身。 「你明知朕不可能杀你,」他声音沙哑,「所以是在逼朕放你离宫。」
不等小燕子回答,乾隆继续道:「第一,朕不认同你说的会影响朕与含香。朕说过无数次,含香入宫自始至终都是国事。」他的语气渐渐恢复帝王的威严,「朕当了这么多年皇帝,如何掌控大局,自有分寸,不劳你操心。」
「第二,」乾隆向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小燕子,「你可还记得出巡回宫前,你说过『你若不弃,我便不离』?如今朕信守承诺,做到了只要你一人,你怎能轻言离开?」小燕子张了张嘴想要辩解:「我记得,可是...」
「第三,」乾隆不容置疑地打断她,「朕知道你是因紫薇和尔康的案子才会胡思乱想。」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柔和下来,「朕明白关不住你,但只求你等到案件了结再做决定。」
乾隆伸出手,想要触碰小燕子的脸庞,却在半空中停住:「给朕...也给我们一个机会,好吗?」
两人又陷入一阵沉默,终于,小燕子轻轻点头:「好,我等结案后再做决定。」话音未落,乾隆已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他的双臂收得极紧,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小燕子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以及微微颤抖的身躯。
她鼻尖一酸,突然也用力回抱住乾隆,纤细的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腰背。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倔强任性的江湖侠女,而只是一个贪恋温暖的普通女子。她把脸深深埋进乾隆的胸膛,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龙涎香混着雨水的味道,眼泪无声地浸湿了他的衣襟。
乾隆被她突如其来的回应震得浑身一颤,随即更用力地收紧了怀抱。两人就这样在月光下紧紧相拥,仿佛要将这些日子错失的拥抱都补回来。殿内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两颗心隔着胸膛,竟渐渐跳成了相同的节奏。
良久,小燕子轻拍他的后背:「好了,你淋了雨,快去泡个热水澡,不然要着凉了。」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要小心手臂,别碰到水。」
乾隆却纹丝不动,反而抱得更紧:「朕怕一松手...你就不见了。」小燕子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变戏法再厉害,也不能在洗个澡的功夫就把自己变没啊。」
乾隆也跟着轻笑,可双臂依然固执地不肯松开。月光下,小燕子看见他眼中闪烁的不安,心头一软,拿出哄孩子的语气:「好啦好啦,我陪你洗总行了吧?」
乾隆这才稍稍松开力道,却仍紧紧攥着她的手。两人十指相扣,慢慢向内殿走去。烛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在朱红的宫墙上交叠成一幅缠绵的剪影。
乾清宫
傅恒垂首立于御案前,声音沉稳地禀报:「臣与三司会审后查明,西郊山边发现的尸首,经仵作勘验,确已亡故三月有余。因时值寒冬,尸身尚未严重腐坏,可见多处致命外伤。」
乾隆指尖轻叩青玉镇纸,发出清脆的声响。傅恒继续道:「虽死因与蒙丹供述相符,但时辰对不上——恩荣宴当日进宫的萨满班子,是在宴前五日才抵京。」他顿了顿,「且因萨满法师并非固定班底,无人能辨认尸首身份。」
殿外忽有惊鸟掠过檐角,投下一片转瞬即逝的阴影。傅恒的奏报声在空旷的大殿里格外清晰:「尸身仅着普通黑袍,无任何可证身份的物件。臣等逐一排查当日入宫的萨满艺人,其所携皆为祭祀道具,确无凶器。」
他略作停顿,继续道:「福尔康供认,他借安排节目之便,让蒙丹假扮萨满法师入宫,只为与香妃娘娘相见。他承认私放外人入宫之罪,但坚称绝无行刺之意。」
「明珠公主的口供与尔康一致。」傅恒微微抬头,目光谨慎地观察着乾隆的神色,「她承认自己负责传递消息,告知香妃娘娘蒙丹将混入宫中,并安排她在恩荣宴途中称病回宝月楼相会。但她同样否认知晓任何刺杀阴谋。」
乾隆指尖轻敲御案,沉吟片刻后问道:「依卿之见,此事究竟如何?」
傅恒躬身答道:「臣以为,尔康与明珠公主所言可信。他们确实只是想让蒙丹入宫与香妃相见,至于杀人藏尸一事……」他略一迟疑,「臣推测,或许是蒙丹为撇清尔康与明珠公主,故意编造的说辞。毕竟尸首身份不明,死亡时间亦与萨满班子入京时间不符,此案疑点重重,难以坐实。」
说到此处,傅恒突然跪下:「臣冒昧,还请皇上明鉴。此案虽涉宫禁,但究其根本,不过是一段儿女痴情。尔康和明珠公主行事虽欠妥,却也是一片赤诚...」
乾隆猛地抬手,傅恒立即噤声。只见皇帝起身走到窗前,明黄色的龙袍在阳光下泛着刺目的光芒。良久,才听得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朕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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