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静谧的公孙府。
油灯笼在风里轻轻晃动,投下斑驳光影。
江若瑶坐在水榭里间的圆桌旁,静静等待着。
杨澄还是老样子,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闭目养神。
脚步声由远及近,是公孙尧来了。
他身着月白色的家常衣服,玉簪随便挽着黑发,模样虽轻松写意,但眼底的精明一点没少。
他目光一扫,先对上杨澄的眼神。
无声的打量和防备在空气里散开。
公孙尧嘴角微弯,似笑非笑。
他不慌不忙地走到桌边,坐下,动作优雅地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深夜叨扰。”他喝了一小口茶,语气温和,但带着主人特有的那种掌控感。
目光落在江若瑶身上,“若瑶,看你白日里心事重重,想必是为了灵鹿大人之事?”
江若瑶立即急切地地点头:“对!你有法子吗?”
公孙尧未作答,视线不经意地瞟向杨澄:“此事关乎重大,甚至可能牵连天禄门与朝廷的关系。在场之人,需得绝对信得过才是。”
他话里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
杨澄哼了一声:“焕生门行事,向来独来独往,不劳旁人费心甄别。若觉不便,杨某此刻便可离开。”
说完,他作势转身。
“杨澄!”江若瑶叫住他。
她走到两人中间,先看着杨澄,“杨澄,我信你。这一路若非你几次三番相助,我恐怕早已……此次营救司郢,凶险异常,我需要你的帮助。”
她又转向公孙尧:“公孙公子,杨澄为我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他若不可信,这世上我便无人可信了。我愿以性命担保!”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杨澄:“杨澄,劳烦你保证,今天晚上听到的所有事情,绝对不泄漏半分!”
杨澄看着她眼里的信任,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生硬地吐出三个字:“我发誓。”
公孙尧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好!既然若瑶姑娘如此说,那公孙某便不再赘言了。”
他转向杨澄:“杨兄,刚才得罪了。实在是此事牵扯太大,不得大意。”
气氛缓和,公孙尧不再绕弯子,开始说正事:
“一个月后,朝廷为了充实国库,会在都城办一个盛大的拍卖会。到时候,不光有各类珍宝,还会有一批被‘驯服’的妖兽,被拿出来公开拍卖。”
“驯服?”江若瑶皱紧眉头。
“哼,”公孙尧冷哼,“自然是……官方说法。或是被打得半死不活、妖力尽废,或是用秘法洗去神智、变得痴痴傻傻,总之,会变成‘安全’的货物,供权贵们竞相购买,充作奴仆、玩物,甚至是……药引。”
江若瑶和杨澄的脸色沉了下去。
“拍卖开始前几天,正好是缚妖楼里关着的‘存货’被大量提走、准备送去拍卖的时候,”公孙尧眼睛里闪过一道光,“那时候,楼里的守卫力量会降到最低,也是他们最松懈的时候。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说到这里,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袋子,解开绳子,倒出三颗表面有奇怪螺旋纹路的药丸。
药丸散发浓重的腥气。
这就是晚上在醉仙楼,灵医世家那个侍女送来的东西。
“这个东西,就是计划的关键。”公孙尧用手指捏起一颗药丸,“缚妖楼的结界,乃秘传之术,厉害非常。”
“其一,它能分辨出灵气和妖气。普通人要是没有特殊办法,一走进去,结界马上就能感应到他纯粹的人族灵气,立刻发动毁灭性的攻击,轻的修为全废,重则当场毙命。”
“其二,这个结界对妖怪更苛刻,妖怪一旦踏入,妖力会被完全压住,变得跟普通动物无异,只能任人摆布。想出来,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被打上特殊的禁制烙印,变成‘拍卖品’。”
他停了一下,看着手里的药丸:“而灵医世家送来的这几颗‘幻妖丹’,真是个稀奇东西。人吃了它,可以在短时间内,让自己的灵气伪装成某种妖怪的气息,这样就能骗过结界的感知,安全地溜进去。”
“而妖怪吃了它……”他看了一眼江若瑶,“会陷入一种很深的‘假死’状态,妖气消失,几乎没有生命迹象,跟那些被‘驯服’的妖怪一模一样。”
“到时候,就可以混在那些等着被拍卖的妖怪堆里,找机会,来个掉包,把他运出来!”
江若瑶听到这里,眼睛一下子亮了,脱口而出:
“所以计划是!有人吃下这个药,溜进缚妖楼,找到司郢,再让他吃下另一颗药,假装成已经被驯服的样子。然后我们里应外合,趁着拍卖前守卫松懈,把他混在妖怪群里救出来?”
公孙尧点头:“没错!若瑶姑娘果然聪明。”
计划的核心已经明了。
潜入、寻人、喂药、伪装、撤离……
每一步都险象环生。
但这是目前看来,可行的路径。
江若瑶看向那几颗药丸,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找了个理由将杨澄支了出去。
杨澄没有多问,默默退了出去,脚步渐远。
水榭里只剩下江若瑶和公孙尧。
桌上的蜡烛火苗跳动着,影子投在墙上,微微晃着。
江若瑶没绕弯子,她开门见山地问:
“公孙公子,这几颗‘幻妖丹’效果如此逆天,连缚妖楼的上古结界都能骗过。灵医世家……怎么会这么轻易交出?代价是?”
公孙尧听了,轻轻笑了笑:“若瑶姑娘果然想得周到,很聪明。”
他放下茶杯,目光坦然地迎上江若瑶,“既然姑娘问了,而且杨澄……就像你说的,是你信得过的人。那对你,我公孙尧也一样。”
他身子往前凑了凑:“说到底,不过是天禄门与灵医世家之间,一场各取所需的利益交换罢了。”
“交换?”江若瑶皱起眉。
“嗯。”公孙尧点点头,“灵医世家,表面上救死扶伤,不问世事,但最近这些年,私下里好像对某种……颇为禁忌的秘术,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兴趣。”
他看着江若瑶的反应,接着说,“他们通过各种隐秘渠道,频繁向我天禄门下单,所求购的,并非寻常治病救人的灵药仙草,而多是一些属性阴毒、甚至堪称邪异的药材,以及……某些修炼方式极其偏门、易于堕入魔道,或是专精于破坏、侵蚀类诡异妖法的精怪妖兽之内丹或**。”
江若瑶心里一惊,想起那天在灵医世家药圃看到的植物,还有丁语伊父亲和神秘黑衣人的见面,一股凉意爬上她的后背。
“这次我向他们要这‘幻妖丹’,”公孙尧语气平静,“当然也得付出相应的‘代价’。不过,这些代价都在我能控制的范围内,姑娘不用操心。重要的是,丹药拿到了,计划就能进行。”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轻响,门突然被推开了。
杨澄又回来了,他靠在门框上,面无表情,眼睛却在二人身上来回扫。
他显然一直站在门外,把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江若瑶先是一惊,有些气恼:“杨澄!你……!”
“里面没声音,我以为你们说完了。”杨澄打断她的话,“顺便,听听灵医世家到底在搞什么鬼。”
让江若瑶没想到的是,公孙尧面对杨澄这种几乎算闯进来和偷听的行为,脸上并未露出太多惊讶或愠怒,反而像是早有预料一般。
他只是微微扬了扬眉毛,嘴角弯起带几分了然,也带着讽刺的笑,慢悠悠地说:
“焕生门……果然名不虚传。这听墙根的功夫,倒是练得登峰造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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