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微凉的海风穿过甲板，吹动着挂在月邀房门外的衣物。杂物间内，香克斯裹着被子，一脸窘迫地坐在床沿，他的衣服还挂在门外，此刻是几乎不着寸缕的状态。
“我去帮你拿进来，外面风大，应该已经干得差不多了。”月邀说着，揉了揉眼睛，便走向门口。
她毫无防备地拉开房门，伸手去取挂钩上的衬衫，却猛地对上了一双近在咫尺的、翻涌着阴郁风暴的金色眼瞳。
米霍克不知已在门外站了多久，他的目光越过月邀的肩头，飞快地扫了一眼门内，虽然看不太清具体情形，但那个裹着被子、隐约可见的红色脑袋已经说明了一切。
月邀被他阴沉至极的脸色吓了一跳，手下意识地将刚刚取下的、属于香克斯的衬衫攥紧在胸前，像是想藏起来似的。她心里咯噔一下，莫名有些心虚，但还是努力维持镇定，小声开口：“哥哥……你等一下，我……”
米霍克看着月邀心虚地攥紧香克斯的衬衫，那句“等一下”如同导火索，瞬间点燃了他胸腔里翻涌的怒火与某种更阴暗的情绪。他几乎要控制不住拂袖而去，或者直接冲进房间把那个红毛小子揪出来。
但就在他即将转身的刹那，他看到了月邀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和恳求。
这个认知像一根针，刺破了他汹涌的情绪。对妹妹根深蒂固的爱护，终究压过了沸腾的怒意。他死死攥紧了拳，用尽全部自制力，硬生生钉在了原地。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压抑着风暴的眼瞳沉沉地盯着月邀，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
月邀被他看得心头发紧，不敢再多言，立刻缩回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门外的米霍克，听着门内传来窸窸窣窣的、隐约的对话声，每分每秒都像是在煎熬。他想象着那个小子在里面穿衣服的画面，想象着妹妹可能维护他的样子……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
然而，不过短短几十秒，房门再次被急切地打开。
将衣服拿给了香克斯的月邀快步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她甚至没回头看屋内的香克斯一眼，径直跑到米霍克面前，仰起脸，伸手就拉住了他紧握的拳头。
“哥哥！你别生气，你听我解释！”她的声音又快又急，“昨晚是意外！我不小心掉海里了，香克斯是为了救我才跳下海的，他衣服都湿透了，我才让他进来换衣服取暖的！他睡床上，我睡地上的！”
她语速极快地将昨晚的情况和盘托出，重点强调了“意外”、“救人”和“分开睡”，眼神清澈，没有丝毫闪躲。
米霍克紧绷的嘴角，在她毫不犹豫地跑出来，并且急切地拉住他解释的那一刻，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丝。她首先选择的是向他解释，而不是留在房间里安抚那个小子。
当他听到“掉进海里”时，眼瞳猛地一缩，下意识地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力道有些重：“掉海里？怎么回事？有没有受伤？” 愤怒瞬间被后怕取代。
“我没事！我用了技能站住了！”月邀连忙摇头，感觉到哥哥握着她手腕的力道，知道他最在意的还是自己的安全，心里松了口气，语气也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撒娇的意味，“而且……当时都半夜了，你肯定在休息了，我不想吵醒你嘛。”
这句带着依赖和体贴的话语，像一阵轻柔的风，吹散了米霍克心头大半的阴霾。他凝视着妹妹带着点讨好意味的笑容，确认她真的毫发无伤，那满腔的怒火终于缓缓平息，只剩下余烬般的不悦。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抬起另一只手，有些用力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依旧带着未散的冷硬，但已缓和许多：
“以后，无论什么时候，遇到任何事，第一个来找我。”他顿了顿，强调道，“就算吵醒我，也没关系。明白吗？”
“嗯！我知道啦，哥哥最好了！”月邀立刻点头，甜甜地应道，抱着他的胳膊蹭了蹭。
米霍克感受着妹妹全然的依赖，脸色终于彻底缓和下来。他瞥了一眼那扇依旧紧闭的房门，眼神再次冷了下去。
救了月邀，这点他承情。但是，让月邀睡地板？还敢在月邀的房间里过夜？如此不知分寸！
对妹妹的气是消了，可对那个红毛小子的极度不爽，让他决定，下一次对战的时候，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小子。
米霍克拉着月邀在餐厅角落坐下，沉默地开始用餐，气氛依旧有些微妙的凝滞。月邀小口吃着东西，时不时偷瞄哥哥依旧冷硬的侧脸，心里盘算着再说点什么缓和气氛。
就在这时，香克斯换好了衣服，有些踌躇地出现在了餐厅门口。他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米霍克和月邀，也感受到了那股尚未完全散去的低气压。他硬着头皮，假装自然地走过去，想找个靠近的位置坐下。
然而，他刚踏入餐厅，早已坐在里面、正对着面前食物挑挑拣拣的巴基一眼就瞄见了他。
巴基的眼睛瞬间瞪圆，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猛地跳起来，手指直指香克斯，音量足以让整个餐厅的人都听见：“喂！香克斯！你昨晚——唔唔唔！！！”
他后面的话还没出口，香克斯已经如同闪电般冲到他面前，一把死死捂住了他的嘴，力道之大差点把巴基的红鼻子都按扁。
“巴基！闭嘴！”香克斯压低声音，额头冒汗，紧张地瞟了一眼米霍克的方向。幸好，米霍克只是动作微顿，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切割着盘中的食物，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月邀则紧张地看着他们这边。
巴基奋力挣脱开香克斯的手，憋得满脸通红，大口喘着气：“咳咳……你、你这混蛋想杀人灭口啊！”他揉着自己被捂痛的嘴，但脑子终于从爆料模式切换到了日常频道。他狐疑地上下打量着香克斯，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另一件让他耿耿于怀的事。
“等等！”巴基眯起眼睛，凑近香克斯，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质问道：“本大爷藏在木桶里的特制面包和牛奶……是不是你这混蛋偷拿的？！”
香克斯心里一松，只要巴基不揪着昨晚的事不放，什么都好说。他立刻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状，非常光棍地承认：“是我拿的！对不起嘛巴基！下次，等下次船靠岸补给，我用我的零花钱买双倍……不，三倍还给你！”
听到“三倍”，巴基的眼睛里闪过满意的光芒，但嘴上还是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要是敢骗我，你就死定了！”算是暂时把这件事揭过了。
香克斯松了口气，这才找了个离米霍克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开始自己的早餐。
餐厅里的其他船员看着这小插曲，都露出了会心或戏谑的笑容。
餐后，几人围坐在甲板上，听着副船长雷利讲解剑术的运用。
三人都听得很认真，只有巴基，盘腿坐在旁边，一开始还勉强装作在听，但没过几分钟，眼神就开始飘忽。
他对成为什么一流剑士兴趣缺缺，心里惦记着他那张新得来的、不知真假的藏宝图，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甲板上的木纹，或者偷偷对着天空云彩的形状发呆，只盼着这无聊的指导课快点结束。
雷利将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也不点破，只是继续用平实的语言阐述着如何通过步伐、呼吸、以及出剑的角度来营造压迫感，如何预判对手的动向。他的讲解深入浅出，往往用最简单的动作演示出最精妙的道理。
“……所以说，有时候，看似后退一步，并非怯懦，而是为了下一步更凌厉的进攻蓄势。”雷利说着，做了一个精妙的撤步引击的动作示范。
讲解告一段落，雷利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目光在香克斯和米霍克之间转了转，脸上露出一抹极具深意的、玩味的笑容。
“理论听多了容易犯困，”他懒洋洋地开口，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正好，活动一下筋骨吧。香克斯，米霍克，你们两个，现在到中间来，实战一场。都用训练木刀。”
命令一下，利用见闻色偷偷观察着这边的船员们立刻各自找好隐蔽的，但不影响观看的角落。
巴基在一旁兴奋地手舞足蹈：“快！香克斯，揍扁那个臭屁的小子！”
月邀则紧张地攥住了裙摆，目光在哥哥和香克斯之间来回移动。
场中，米霍克面无表情地从武器架上取过一柄普通的木刀，随手一挥，动作流畅自然，仿佛无论什么刀在他手中都能化为利器。
他看向香克斯，眼神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香克斯也握紧了自己的训练木刀，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和专注，他知道，这是继早晨之后，与米霍克的正面交锋。
“开始！”雷利的声音刚落——
米霍克动了！他的身影快如鬼魅，木刀破空，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直刺香克斯的面门！速度快得惊人，带着早晨那股未散的冷意。
香克斯瞳孔一缩，全力侧身闪避，木刀顺势格挡。
“砰！”
沉重的撞击力让他手臂微微发麻，但他稳稳接住了，并且脚下步伐灵活一变，试图绕到米霍克侧面反击！
米霍克的攻击如狂风暴雨，木刀的挥砍、突刺连绵不绝，将香克斯逼得不断后退，看上去完全处于下风。
然而，在一次次交手中，香克斯那双明亮的眼睛却紧紧捕捉着米霍克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就在米霍克一记势大力沉的下劈刚刚挥出之际，香克斯没有像之前那样硬接，而是冒险般地猛地俯身前冲，木刀贴着地面扫向米霍克的脚踝！
这一下变招出乎所有人意料，角度刁钻！米霍克眼神微动，不得不后撤半步，凌厉的攻势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哦？”雷利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米霍克显然被这灵性的一击挑起了兴致，攻击变得更加凌厉、精准。
在一次激烈的木刀碰撞后，香克斯被震得连连后退，虎口崩裂，渗出血丝，木刀也差点脱手。米霍克的木刀紧随而至，直指他的胸口，眼看就要落败。
但就在这一瞬间，香克斯眼中猛地爆发出惊人的光芒，他非但没有放弃，反而借着后退的势头猛地蹬地，以一种近乎莽撞的姿态，合身扑上！不是格挡，而是进攻！木刀被他双手紧握，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朝着米霍克的中线悍然劈下！
以攻代守！完全是搏命般的打法！
这突如其来的、充满野性的爆发，让米霍克也微微讶然，他不得不变刺为挡，架住了这凝聚了香克斯全部力量和意志的一刀。
“铛！”
这一次的撞击声格外沉闷响亮。
两人僵持了一瞬，力量激荡。
最终，还是米霍克更胜一筹，手腕发力，震开了香克斯。香克斯踉跄着后退好几步，用木刀拄着地才勉强站稳，浑身大汗淋漓，几乎脱力，但那双眼睛依旧亮得惊人，紧紧盯着米霍克。
米霍克站在原地，只是看着香克斯的眼神，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审视和……一丝极淡的认可。
“还不错。”他淡淡地评价了三个字，然后将木刀随手抛回武器架，转身走向一旁，不再看他。
雷利哈哈一笑，拍了拍手：“好了，小子们，都有点样子了！继续努力吧！”
香克斯喘着粗气，看着米霍克的背影，又看向一脸欣喜望向他的月邀，虽然浑身疲惫，却露出了一个畅快又带着点傻气的笑容。
现在在妹的心里，还是哥哥最重要啦
船上都是乐子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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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两人的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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