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我，我的精神才属于我支配，我所处的世界才是我的世界。
每一个人都在不同程度地求爱，来自父母的，来自朋友的，来自爱人的。
有的人是沙漠中的积雪草，只要有一点点的水滋润就能茁壮成长，有的人是娇弱的雨露，水太少会干枯，水太多又会烂根。
爱是人类的精神水源。
姜悦登录进沈麓的医生工作站，切换到她所在的病区，找到关键的25床。
如果没有外来力量的干预，本次考试的一切剧情都会围绕25床展开。
【病历】
【入院记录】
【主诉：兴奋话多、易激惹1年余】
【现病史：患者1年余前无明显诱因出现精神异常，具体表现为兴奋话多、易激惹、敏感多疑，称居住的出租屋加害她，楼下的猫是父母借尸还魂，走在路上经常听见陌生人议论她，要给她的酒里下药，划烂她价值百万的脸，初未予重视，1周前病情加重，对家人产生攻击性行为，就诊于外院，行头CT、头MR等检查，未见明显器质性病变，考虑诊断：精神分裂症，未予特殊治疗，现患者幻视、幻听较前加重，伴伤害他人、自残、自伤，无高热、抽搐，无昏迷，无大小便失禁，无言语不利，无肢体偏瘫等，为求进一步诊疗，就诊于我院，门诊以“精神分裂症”收治入院。患者自发病以来，精神、睡眠、饮食差，大小便正常，体重无著变。】
【既往史：否认高血压史，否认糖尿病史……】
一份入院病历的精华部分就在于现病史，里面简明扼要地记录了病人从发病到入院的详细过程，姜悦快速浏览完毕，提取出关键信息。
“精神分裂症。”
“划烂她价值百万的脸。”
精神病学、整形外科学，两种要素在这一个病人身上集齐了。
既然找对了关键线索——自己扮演的心境障碍科25床病人姜悦，那么接下来，她们该做的就是挖掘出这个“姜悦”的故事。
本次考试的通关条件和病人姜悦的病情相冲突。
患有精神分裂症的病人姜悦需要证明自己不是一个精神病。
同样难题出现在另外三位队友面前。
患有精神病的她们需要证明自己没有精神病。
谁会相信一个精神病说自己是正常人？
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于那张诊断证明书上。
医生的诊断对于疾病本身可能没有决定性作用，但对病人的身体或精神具有定性的作用。
这种关系显然是霸道的，但病人没得选择。
她们需要这张诊断证明。
“你们知道自己主治医师的账号和密码吗？”姜悦问。她需要知道，只有自己的剧情是精神病和整形的结合，还是她们所有人都这样，这关系到她们接下来需要完成的工作量。
维多利亚：“我不知道自己的主治医师是谁，我只知道自己没病。”
“我记得这里面的‘维多利亚’发生过什么。”
“‘维多利亚’和‘姜悦’在一个叫酒吧的地方见过一面，她们没有太多交集，‘维多利亚’天生长得好看，刚进入这一行，就和一个长相不错的男人结婚，后来那个男人又恋爱了，‘维多利亚’不能忍受丈夫的背叛，和丈夫大吵大闹，男人无法忍受她歇斯底里的争吵，和自己的情人狼狈为奸，把她送进了精神病院。”
维多利亚补充道：“这个故事里，‘维多利亚’的身份是一家私立整形医院的中间介绍人，她负责给整形医院介绍病源拿提成，她老公看她年轻美貌有富有，不忍心杀死她这颗摇钱树，替她请了产假，谎称她怀孕在家，骗这家整形医院继续给她发基础工资。”
精神病和整形同时出现在了维多利亚的故事里。
“在你的故事里，我们的交集是什么？”
维多利亚：“你每次想整容都会给我发微信，我负责为你联系医生。 ”
姜悦蹙眉：“你没有撺掇我整容？”
维多利亚冷傲道：“我不需要，我的妈生脸就是活招牌。”
姜悦：“……”
感谢本次考试的记忆植入服务，维多利亚不仅丝滑地接受了微信这种对于中世纪欧洲人来说显得不可思议的交流方式，还学会了丝滑运用“妈生脸”这种网络用语。
丁咚：“呜呜，该死的考试，把我高贵冷艳的维多利亚大小姐弄没了。”
她还是喜欢维多利亚汉语说不标准，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往外蹦的时候，像一只骄傲的美貌狐狸。
“我……女巫本就是学习能力最强的人类，这才惹来庸才的嫉妒。”
维多利亚：“丁咚同志，请你不要把我和那些嘴上捂着裹脚布的老古董们相提并论，就算没有这个维多利亚的记忆，我也能很快适应你们的文化。”
“女巫本就优越。”
丁咚：“瑞斯拜维多同志，既然如此，我就不怕你听不懂我的故事了。”
“我是一个三陪，兼职维多利亚的下线。”
“平时除了享受那些傻逼男人的追捧，骗他们的钱给自己花，就是pua那些卖场里不如我的女的，都是我的潜在客户。”
“因为我会哄男人嘛，挣的就多，那些不如我的，我就嘲笑她们长得跟猪一样还希望男人给她们花钱，不断向她们灌输男人只喜欢年轻好看的女人的观念。”
白术接过话：“我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丁咚辱骂过的女孩，我都会偷偷去安慰。她们以为我不一样，却不知道我这位贴心的姐姐，实际上才是真正将她们推入泥潭的人。”
“我给她们柔软的毛巾擦干被身上被丁咚泼的酒，给她们一本温开水，下班后和她们在路上边走边聊，告诉她们这个社会虽然残忍，但人和人之间可以相互救赎，就比如我们这些沦落进泥潭中的女孩子。”
“我告诉她们丁咚虽然做的过分，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我们只有强大起来才能不被人欺凌，才能选择自己的人生。”
“我们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我们可以改变自己的处境，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必须破釜沉舟的勇气。”
“如果整荣能让我们赚更多的钱，实现经济自由，我们就能选择离开这里，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整容不是为了取悦男人，而是为了拯救自己于水火，取悦男人，只不过是掏空他们、玩弄他们的手段。”
白术两手攥在一起，因强忍怒意而浑身发抖：“我就是靠这一套说辞，成功骗了很多小女孩去整容，她们从来不知道，她们以为花了几十万，改变的是自己的命运，实际上，她们用自己的鲜血喂养了无数吃人血馒头的人。”
“悦悦，你就是其中一个，但也是你将我们几个送进了精神病院。”
“我们的故事线里，你比我们入院时间迟，因为我们的任务是：证明自己是被姜悦陷害，而不是真的精神病。”
故事的一部分面貌被还原出来：她们几个都是出没在夜场里的女孩子，靠引导男人消费赚钱，有钱的地方就有竞争，更别说她们工作的地方不是什么光鲜的场所。
这里的竞争很低劣，谁拿下了男人，谁就拿下了话语权和尊严。
女孩子为了可怜的生计，攀比、算计、相残，然而，没有人会责怪悲剧的始作俑者——消费她们的男人，她们如同困兽，在笼子里自相残杀，似乎只要杀死同伴，剩下的肉就都是自己的。
“姜悦”就是其中一个牺牲品，她进入这个行业，拿不到业绩被人欺凌，好在暗无天日的生活里，还有人拯救她，一起工作的姐姐时常鼓励她为了自己而活。
于是她终于下定决心，用攒的钱赌一把，只要赚够了一小笔钱，就离开这里干一份正经工作。
第一次手术的效果很不错，术后恢复了一个月就完全能正常工作，脸变好看后，她才发现这个世界对她是如此宽容，男人争先恐后地为她献上自己的金币，信誓旦旦地诉说自己的爱意，但这个时候的女孩已经不信这些了，她更清晰地意识到，这张脸对于自己而言有多重要。
新生活的启动资金，很快就被她变成第二次整容资金。
她劝告自己，这不是自甘堕落，她也不是整容上瘾，她不过是想赚更多的钱，给新生活更多的保障。退一万步讲，这些投进去的钱一时间赚不回来，她也拥有了一张更好看的脸，美丽又何尝不是一种收获。
第二次手术带来的回报令人更加欣喜，她想，为什么不进行第三轮投资呢？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第五次。
终于有一次，她的投资失败了，输得血本无归。
她不是没见过输得血本无归的人，只是没想过，自己也会是这里面的一个。
等到她终于醒悟，已经深陷沼泽无法脱身。
人生陷入死胡同的女孩决定报复。
她理清这条产业的结构，梳理出几个关键人物。
她勾引“维多利亚”的丈夫，劝说男人把维多利亚关进精神病院。
找到“白术”的父亲，收买人戳那个男人的脊梁骨，无能的男人为了自己的面子，谎称女儿得了精神病，把女儿送进精神病院彻底割席。
至于欺凌她的那个叫“丁咚”的小太妹，是最好解决的一个，一点精神类药物就让她产生了精神异常的表现，在大街上赤身**地跳舞，被相关部门当疯子处理去了精神病院。
姜悦：“我们每个人的故事都和这场考试的主题联系起来了，还有一个问题，‘我’又是被谁送进来的？”
“25床病人，这个问题，你难道不该问你的主治医生吗？”
一声轻笑让气氛彻底冰封，姜悦动作僵住，动弹不得。
沈麓……要光明正大地加入这场游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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