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经年。
他？
姜悦对许经年的印象说不上好，进入往生医院的第一天，她们几个没得及参加默认考试，清算时刻到来时，自己差点成了许经年的裹腹之物。
第二天，她进入北风大陆参加考试，在关押奴隶的笼子里，差点又被寻仇二至的许经年害死。
她右脚脚腕上至今还有一个狰狞的鬼爪印，就是当时许经年扯着她的腿造成的。
短暂的几次交锋，姜悦对许经年的印象实在说不上好。
但这个鬼又不至于让她厌恶，姜悦想起初入太平间时，角落里的铁皮柜中封印的几个玻璃瓶。
瓶子里浸泡着不同的人体器官，瓶口密密实实地封印着，瓶身上的标签泛黄，上面蓝黑色的钢笔印记模糊不清，
但她清晰地记得，曾经在瓶身上看到过的一串标记。
那是一串字母和数字的组合，好巧不巧，几个字母刚好是许经年的缩写XJN。
类似的缩写她只在往生医院的另一个地方看过，那就是他们这些考生的身份证。
她的是JY20221201，她的名字首字母缩写加上进入往生医院的日期。
会这么巧合吗？
姜悦思考的时候，眉头总是轻轻蹙起，这是她的小习惯，自己都没注意到过，但期待她给予反应的懒懒一眼就瞧见了。
“你不喜欢他吗？”懒懒问，“是不是因为他抓伤了你？”
姜悦：“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按理来说，只有自己的队友清楚，就连默认考试中的几个男生都没发现，那次考试出来后，青绿铜钱就覆盖住了那一圈皮肤，只留下一丝丝扭曲的黑色线条在皮肤上，不是很明显。
话一出口，她立马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多蠢的问题。
往生医院这种地方，想必到处都是看不见的监控，考场中更是，考试的录像甚至会被科教科整理出来，放入医学牲鲜采APP的学习区，供学生们学习。
具体这些学习视频有多大参考价值，考试内容又有多灵活变化，她就不太关心了。
姜悦没有特地去翻过，但她想懒懒应该就是在通关录像中看到的。
“不，你别误会，我没有特地窥探你行为的意思。”
懒懒连忙解释，他在往生医院随意侵入任何空间习惯了，但是自己的朋友已经明确表示过，她不喜欢这种行为。
“前两天凌寒哥说有个新生很优秀，连续两次从许经年手中逃脱，他没说你的名字，但我想他说的一定是你。”
姜悦挑眉，她不过随口疑问，对方却郑重其事地解释，看来……真的是很重视她这个朋友。
“你就这么确定，是我？”她问。
“往生医院已经很久没出现过凌寒哥看重的学生了，只有你有这个能力，得他另眼相看。”
也得我另眼相看。
懒懒不好意思说出后半句，只好憋在心里，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姜悦，双耳不争气地染上玫粉色。
姜悦回望他时，高傲的小天才左右躲闪，脑子里混乱不堪，不知该继续往下说些什么，遂又捡起刚刚的话头：“你还没回答我，你不喜欢许经年吗？”
如果她只有八岁，姜悦的回答一定是是的，她希望伤害她的人都下地狱。
但她现在十八岁，她被社会折磨得已经不知道什么是讨厌，什么是喜欢了。
现在的她，只知道生存。
她不讨厌许经年，自然，也不喜欢。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许经年在她心里是一个不太熟的符号。
“我不讨厌他。”姜悦道，“他不值得浪费我的情绪。”
当然，他身上的那些疑点值得。
“那你为什么皱着眉？”
平常人问这么多，姜悦早该生气了，但对方是懒懒，姜悦愿意多解释两句，哪怕是用真诚的废话糊弄糊弄他：“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他是谁，你知道的，考场内外的时间流速不太一样。”
进入往生医院才三四天，考场中已经过去快一个月。
在她的记忆里，上次见到许经年，已经是大半个月之前的事情。
试想，谁会记得一个只见过两面的鬼呢？要不是许经年这两次都差点杀了她，姜悦说不定都想不起这是谁。
“哦，是这样啊。”
“许哥虽然行事奇怪了点，经常惹院长生气，但鬼格还是不错的，如果你想修刀的话，我可以帮你介绍。”
姜悦：“我不可以自己去找他吗？”
为什么非要通过懒懒？
懒懒：“人类不能在医院内部随意活动的，会被吃掉。”
“你……”他很不想说出这一残忍事实，却还是怕姜悦仗着自己天赋异禀随意走出太平间，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你还太……嗯……脆弱了。”
“大约，比最易碎的玻璃还要差一点。”
这话另外几个人就不爱听了，什么叫比最易碎的波利还要差一点？
悦悦分明是她们几个里战斗力最强的人了。
“你这鬼，真没眼光。”维多利亚高傲地抬起下巴，目光平视懒懒，“在我的家乡，她的灵敏度和攻击力，足够她成为一名不亚于任何男人的骑士。”
“这里不是你的家乡，这里是往生医院。”懒懒说话不紧不慢的，语调里有几分天然的华丽和慵懒，本该是大部分人都喜欢听的。
维多利亚一开始也是喜欢的。
此刻再听，却觉得对方的话，真是刺耳。
“她比往生医院大部分实习生都要瘦些，还有胃病，怎么能说是身体好呢？”
“因为是队长，精神处于紧绷状态，时间长了会神经衰弱。”
“目前看来，智商是她最大的优势，但由于精神状态的问题，一旦松懈，很可能被人伤害。”
“她就像我最喜欢的那种杯子，看上去坚硬、美丽，但掉在地毯上都会碎成几瓣。”
懒懒丝毫没有夸大的成分。
从鬼怪的角度看，的确如此。
姜悦以为三场考试下来，她已经变强大了，现在她才第一次知道，自己在鬼怪的眼睛里，是这幅状态。
“劳烦你帮我把这把刀给许经年，请他帮我修好。”她把锈刀递给懒懒。
懒懒：“没问题，你什么时候要？”
“这是我唯一的攻击性武器，我目前还很需要它。”
“明白了，我会让许哥快一点的。”
懒懒双手托着锈刀，闭上眼睛念了两句听不懂的话，锈刀就凭空消失了。
丁咚刚从卫生间出来，头发还湿着呢，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你！你把锈刀藏到哪里去了？”
“顶级鬼怪之间的一些特殊传输方式罢了。”
“很快的，等许哥十来分钟。”
这样他就可以再多呆十来分钟啦。
没等十几分钟，甚至没几分钟，大约才几秒，懒懒的终端就吵闹起来。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今天是个好日子……”
懒懒举起终端：“是许哥的视频通话……”
“接吧。”姜悦点头。
只见懒懒按下绿色的接通键，瞬间把终端拿远。
许经年气急败坏的声音和一张扭曲的俊脸出现：“懒懒，好弟弟，你给哥哥寄过来的着什么东西？”
画面中，许经年坐在一张看不出材质的桌子前，身后的书架上摆放着各式各样奇奇怪怪的东西，有靴子，有手-枪，有传说中李云龙的意大利炮，还有手镯和耳环。
“你这些，都是武器吗？”
姜悦走过来，通过视频打量许经年身后的架子。
“李云龙的意大利炮怎么会在你这里？”不是她瞎说瞎认，是那个大炮的炮身上，真的有一个李云龙的头像。
炮本身不大，是电视中那架意大利炮的等比缩小版。
许经年一看是她，不愉快的回忆涌上心头，往椅子上一靠，翘着二郎腿，两片嘴唇子一张就是冷嘲热讽：“呦，这不是姜同学吗？你这还没上天堂呢？真是恭喜恭喜啊。”
“客气了许大哥，我可比任何人……”视线从许经年脸上划过，一停顿，“和鬼都耐活呢。”
许经年被她这么故意一看，不禁一阵恶寒从身体内部升起，激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如果鬼也能起鸡皮疙瘩的话。
“你瞎叫什么！许大哥是你能叫的吗？”
他们一人一鬼的，见面不杀了对方就不错了，恶心巴拉地瞎称呼个什么劲儿？
等等，这丫头片子是故意恶心他呢吧？
许经年悟了。
这不是故意恶心是什么？
小小年纪，心肠歹毒，其心可诛！
诛！
诛上千八百次都不为过！
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许经年道：“你怎么和小懒在一起？”
姜悦：“你该问，他怎么在我的地方。”
“许哥，她是我的朋友，你不要为难她，我会不高兴的。”懒懒一开口，就把许经年气得不轻。
这是他认识的那个懒懒？那个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看别人一眼都觉得浪费自己宝贵时间，却把大部分精力都给了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设计物上的大设计师？
这家伙什么时候有朋友了？
他俩这姿态，是朋友没错吧？
许经年沉默两秒：“看在你的面子上。”
既然许经年都这么说了，姜悦自然顺杆子往上爬，主打一个得寸进尺：“许大哥，你的意大利炮，是武器吗？”
小丫头片子不知悔改！还叫！还叫！
许经年心底咆哮。
“怎么，你也想要一个？”
许经年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不怀好意道：“求你许哥，你许哥说不定看在小懒的面子上，答应你。”
切，谁还不会恶心谁。
他答应懒懒不为难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片子，一定是说到做到。
赠送她一件杀伤力巨大武器的事情，怎么能叫为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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