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沉说，隧道项目牵涉的范围很广。
它不仅能让雾枭和浊岗接壤，加强雾枭对浊岗的掌控，反过来也带动浊岗的经济，促进浊岗制度的建立和社会的发展。
浊岗不过三十多万平方公里，却聚集了差不多七十万的人口。这还是官方的统计，从口岸上来的黑人黑户更是无法计数，造成了浊岗长久以来的管制困难与帮派混战。以至于浊岗虽然一直都有统一的政权，但发展程度竟然和没有官方管辖的黑岩河与粗砂地差不多。不只是作为郡长的身份才说这些屁话，即便作为一个浊岗的居民，想要的也不是生活在硝烟与战火里，而是渴望一份和平与温饱。
这一点不用墨沉多说，黑渣也能理解。浊岗的战乱从他出生起就打到当下，所谓的和平最美好的表现形式也不过是□□落成之后，每个社团都被划分了自己的管辖范围。这是浊岗最规矩的时代，但哪怕是这样的时代，抢劫偷窃杀人越货的事也是浊岗的特色。
否则黑渣也不可能在混乱里认识展浔。
这是隧道项目的“是什么”。
它既是雾枭控制浊岗的工具，也是浊岗能脱离贫穷与混乱的机会。
那接着，就是为什么。
墨沉继续说，雾枭，永泽，沃水，这几个地方辅以粗砂岗与黑岩河，构成战后世界政权的框架。
雾枭和永泽是铁打的战友，粗砂岗与黑岩河又是雾枭的拥趸，这是战前就建立下的不可撼动的友谊。而沃水作为战争的后起之秀，看似只有一个国家，实则掌控着我们难以捉摸的丛林人的脉络。
“渣哥，你手底有阿柴和他带着的男人，您应该对丛林人有所了解。”墨沉示意。
黑渣不置可否。
浊岗之所以为兵家必争之地，也是因为它恰好位于这几个政权的接壤处。它曾经抵抗了沃水的侵略，但却输给了雾枭。雾枭能拿下这里不容易，而为了遏制沃水，隧道必然要搞，“我若是不服从，雾枭不介意把我换掉，直到换到一个愿意服从的郡长才罢手。”
只是墨沉避开了他是收到雾枭方的消息，看穿了雾枭真正的目的，而主动请缨接手操办项目才能换来的雾枭支持，击败鹰派卓文得以获选。
而到所谓的“怎么办”阶段，就变得有些微妙了。
之前墨沉向黑渣表示的是，黑渣作为调料与酒水供应商，隧道落成就等于彻底打开了雾枭市场，源源不断的订单基本全进渣帮的手里。这会让渣帮一跃成为浊岗巨富，到时候不要说什么身份证不身份证了，他们甚至有财力直接买下他们想要的身份档次。
但墨沉没说的是，隧道这条渠道，可不只走渣帮的酒水。
作为战友的永泽当然也要份额，永泽的生意同样会经浊岗口岸入，再从隧道销往雾枭，甚至销往雾枭周围的区域。永泽被荒野包裹，荒野是丛林人的辖区，每一批货物能不能通过，甚至连永泽官方都不敢打包票。而浊岗的隧道给了他们安全的保护，这也使得永泽会出人出力协助雾枭搞定这个项目。
话到这里黑渣可算是听懂了。
就是说雾枭直接和渣帮订购，那当然是渣帮赚到。可要是雾枭不订渣帮的货，转而从永泽拿，那渣帮就是给人打工，钱给别人赚了，自己就拿些搬搬扛扛的辛苦费。
“你逗我呢。”黑渣给气笑了。果然话说到什么程度是个艺术，至少之前在包房里抛出诱饵时，黑渣可是完全没听出竟有这层目的。
墨沉还是那个墨沉，说是说，做是做，你甚至还挑不出他说了谎。他没说谎啊，你非得问他，他也能言之凿凿地表示话不能这么说，指不定雾枭就想要浊岗的货，商业竞争，就看谁有竞争力而已。
放你的屁。
黑渣掐了烟直接表示那没得谈了，你自个和他们玩吧，我回浊岗了。
墨沉赶紧起身拦住他，说别，渣哥，你还没听我说完，我刚刚不是告诉过你，洼地已经有安排了，“我知道那里有什么，拿下那里，不仅能补足你们有可能被永泽分掉的油水，还能比单纯的酒水与调料生意赚得多。”
洼地有什么。
黑渣愣了一下，而后恍然。展浔是和他提过这么一嘴，好像是阿柴和菠萝在摘什么植物做敷料，不过他没细问。他盯着墨沉，反问——“你说有什么。”
墨沉掌握的信息可比别人以为的多太多了，黑渣忽然觉得墨沉和墨迟斗起来是个必然，这俩在某种程度上像极了。
墨沉没有明说，只表示技术可掌握在阿柴的男友手里，那不管谁占了那块地，也没有掘金的能耐，“围绕洼地那里的配套设施弄出来后，即便盈利部分渣帮和船佬会分享，可黑拳场需要的玩意还不全是进了渣哥您的口袋。永泽用隧道送送货的那几枚金币，简直不值一提。”
整个墨沉的路数到这，黑渣算是彻底搞清楚了。
他和雾枭承诺，表示能搞定浊岗的社团建隧道，得到雾枭的支持当了郡长，转过来又以郡长的特权诱惑渣帮臣服，让黑渣帮接受永泽分利的条件。怪不得他叫黑渣来谈而不叫展浔，要是叫来了展浔，可能当听到“永泽”的时候，展浔就已经把前前后后摸了个透。
黑渣停住了脚步。
“渣哥，把香水喷一下，雾枭那几个代表特别爱闻这个味。”墨沉说着帮黑渣把香水拆开，递给了对方。
会议的场地设置在一片森林，这是整个行程里黑渣最吃惊的地方。
那地方车行几个小时才到达，甚至已经没有了公路，而是要在坑坑洼洼的路上继续行进。来接他们的司机是雾枭人，整个过程没有说一句话。搞得黑渣也不敢说话，指不定雾枭人能懂浊岗话呢，指不定雾枭人有文化每个人都多学了几门外语呢。
森林枝叶繁密，却藏着一栋一栋矮楼。
黑渣悄悄地问墨沉这些楼平时干啥，毕竟看着也不像是办公用地，而是私人住宅。墨沉表示他也不知道，他是第一次来，之前都是去经济城谈，看来这次会议的份量不一样。
司机挑了一栋楼停下，没有豪华的车辆，没有竖起的栅栏，甚至没有安保，只有一个像是贴身保镖的人出门迎客。那人体格和黑渣差不多，只是皮肤要黝黑很多，而且他不穿西装，只着一件简单的牛仔服，甚至不介意腰间别着的枪让他们看到。
要不是跟着墨沉，黑渣甚至觉得自己压根不在雾枭，而是在枪支泛滥劫匪横行的粗砂岗一带。毕竟那里的派系基本都藏在类似的丛林里，唯一不同的是粗砂岗简陋的木制建筑之间布满了全副武装的岗哨，而这里则鸟语花香人迹罕至。
那男人帮他们打开车门后，用通用语来了句——“就等你们了。”
墨沉扬了扬眉毛，看了黑渣一眼。
屋里已经有了七个人，两个人是雾枭的代表，两个人是永泽的委员，还有三个则是粗砂岗和黑岩河一带想要参与隧道项目的话事人。
会议的过程反而枯燥乏味，基本该说的墨沉已经都透露了。
雾枭表示隧道由浊岗自己人承办，交由墨沉来指定合作方。项目竞标的结果已经出来了，之后雾枭也会推进那边的人与墨沉接洽。他们会提供设备和技术支持，但不指派工人，劳动力由浊岗方承担。
接着便是永泽的表态，永泽说他们会派出一部分工程师前往协助。准确来说这是督工，只是换了个好听的名称。工程师会分步骤规划，到时候可能要在浊岗进一步交涉。
然后就是黑岩河与粗砂岗，这块竟然也是墨沉隐瞒的部分。
粗砂岗说他们会派出劳工支援，浊岗不大，这样规模的工程办起来也吃力，他们有不少人经常往返浊岗与粗砂岗，对浊岗熟悉，到时候还得墨郡长安排。
黑渣立刻看向墨沉，但后者没看他，只是笑着说那是肯定，我们口岸附近的建设已经动工了，到时候配套设施一应俱全，这个有保证。
黑渣差点笑出来，啥时候已经动工了，船佬会都还没见过，那还是崽子植物敷料的采集地。墨沉真是说屁话的好手，说屁话是眼不眨脸不红。
黑岩河就没那么多要求，他也不是要派人过来吃一口，只是想要确定隧道之后会向他们开放，保证他们的货物能从隧道走就可以了。
“什么货物。”黑渣这会没忍住，永泽吃一口就够狠了，要是黑岩河也来分，加上劳工部分给粗砂岗抢去的部分，黑渣可得从长计议权衡利弊了。
“零配件，不影响到你生意。”墨沉不等黑岩河的人说话，打断了黑渣。
岂料黑岩河的男人笑起，对黑渣说——“渣哥，我听过你名号，你该高兴我们的货从你们那里走才是，我们的玩意能把你渣帮武装到手指尖了。”
操，黑渣立刻听懂了啥是零配件。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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