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纱床帏透进一线折射的日光,像被彩窗拆解的彩虹,恰好落在许槊眼角。
睫毛被光挠得微颤,他猛地睁眼,昏沉与刺痛同时袭来——记忆先一步清醒。
透过纱隙,房间被切割成一幅幅奢靡剪影:
黑檀墙柱嵌着暗金烛插,烛泪凝成倒挂的蔷薇;
穹顶壁画是「初拥图」逆绘——天使倒吊,血流向王冠,被晨光一照,金粉闪烁如未干;
地面铺着整张深红地毯,织纹是细密的对称荆棘,中心一朵无蕊的黑白蔷薇,像被挖走心脏的纹章;
窗边立一座古董镜,镜框缠绕铜质藤蔓,镜面却被布覆盖,仿佛连倒影都不被允许醒来;
空气里浮着冷杉与尘纸混合的香,温度恒定21℃,让一切静止得像被时间遗忘的标本。
而他,正躺在这间“标本盒”中央——
身下红绸被褥滑得像血,贴着他每一寸皮肤;
一只冷白手臂横垮在他腰上,肤色与红绸形成刺目的高对比,瞬间把夜色里的记忆拉回:
玻璃炸裂、烛火坍缩、源血渡喉、呼吸被掠夺……
以及,昏迷前贴在耳廓的那句低语——
“别怕,猎人。”
许槊喉结轻滚,目光僵硬地顺着那只手移动——
棕褐长发铺满枕面,像夜色里突然倒泻的蜜;
发丝在阳光中泛出柔金,与吸血鬼惯有的冷银或猩红截然不同,
却因此更显突兀,像一柄被故意钝化的刃。
长发主人不设防地睡着,眉骨与鼻梁被晨光削出分明的阴影,
唇色淡而冷,下颌线却带着刀背般的硬。
几缕光斑落在他睫毛上,随呼吸轻颤,
像给这张“棱角分明的美丽”镀上一层易碎的瓷釉。
——卡缪·黎尔忒,
昨夜碎核亦未死的「第一位」,
此刻正环着他的腰,像环住一件新得的玩具。
许槊刚试图悄然撤离,
腰上手臂便立刻收紧,带着被吵醒的低压不耐——
“别闹……再睡会儿。”
声音闷在枕间,尾音拖得含糊,竟显出几分撒娇意味。
卡缪把脸埋进他颈窝,棕发蹭过皮肤,带起一层细痒,
像猫用胡须试探猎物是否还新鲜。
许氏整个人瞬间石化,
连呼吸都调到最小档——
此刻的他,心脏不再靠人类机制跳动,
却仍能感觉到那粒「初星」在胸腔里
被对方的蹭痒惊得
咚、咚、咚——
连跳三下,
像错拍的鼓手,
在敌人怀里,
大声质疑自己是不是——
真的还活着。
许槊像被冻进冰缝,连睫毛都悬着不敢眨。
颈侧动脉在卡缪唇下突突直跳——每一下都撞在那排尚未收回的獠牙上,发出无声的警报。
一秒,两秒……
怀里的“抱枕”终于意识到:这不是梦。
卡缪半眯着眼,声音带着初醒的黏哑,先礼貌地嘟囔了句:
“早。”
尾音未落,他已微微抬起上身,棕发顺着锁骨滑上来,发梢先扫过许槊的下颌,像探路的猫须;
接着整张脸埋进颈窝,鼻尖抵住脉动最烈的那一点——
唇瓣贴上皮肤,温度比他低,触感却柔软得带着欺骗性。
獠牙探出,只破开一层极浅的表皮,像挑开礼物的缎带。
“哧——”
轻咬,慢吸,一口血滑进口腔。
卡缪满足地眯起眼,喉结轻滚,发出极低的喟叹——
像久旱的人尝到第一滴晨露,又像收藏家终于把最后一枚缺片嵌进拼图。
吸完,他舌尖顺势舔了舔那两个细小孔洞,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合拢,
只留下两点淡金,像给猎物盖下的私有印章。
做完这一切,他才彻底睁开眼,
眸底猩红未退,却带着餍足的慵懒,
对上身下人石化的视线,
勾了勾唇,声音低而餍足:
“别紧张。”
只是验收一下,
我昨晚亲手装进去的星,
是不是还在发光。
接下来发生的事,像被水淹过的胶片——画面晃动、声音遥远,许槊只记得天花板那盏水晶枝形吊灯一直在晃,晃得他眼珠发涩。
卡缪半坐起身,棕发顺着肩胛滑下,像一条慵懒的河。他抬手,指节在空中划了个极轻的弧——
“进来。”
门轴无声自开。两列女仆低头趋入,黑呢裙撑擦过地毯,发出细雪般的沙沙响。
她们手里托着鎏金托盘:叠好的衬衣、剪裁精准的晨袍、软底室内鞋,甚至有一小瓶插在冰桶里的——人类牛奶。
“给他。”卡缪声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倦意,
“以后用人类的餐具,人类的温度,人类的调味。”
女仆们把东西轻放在床沿,退到纱帘外。
许槊石化的视线跟着那只奶瓶移动,喉结无意识滚动——他想起自己昨夜还是猎人,现在却被安排“人类早餐”,荒诞得让他忘了呼吸。
卡缪似乎欣赏他的僵硬,唇角勾起一点,伸手替他把鬓边乱发别到耳后,指尖擦过皮肤,温度低得理所当然。
随后,他起身,赤足踩在地上,随手抓起晨袍披上,腰带松垮垮一系,露出锁骨下那道尚未完全愈合的银痕——那是猎人留给他的“礼物”。
就在他系腰带的瞬间,走廊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四位纯血到了。
阿蕾娜打头,军装披肩因疾行而扬起锋利角度;
利卡特的镜面在门边一闪,像先遣的探子;
伊索尔德灰羽下压着一张刚写好的“遗言纸”;
奥洛斯背烛只剩四支,烛泪凝成铜色瀑布。
他们止步门槛,肩线仍90°,却掩不住眼底汹涌的质问——
“兄长,您怀里那位是——”
阿蕾娜的“谁”字尚未出口,卡缪已抬手,动作优雅得像拂去袖口灰尘,声音却带着初醒的低哑:
“我的影星。”
四个字,轻飘飘落在红毯上,却瞬间压弯了四位纯血的脊背。
他们脸色微变——影星,传说里只存在于初代的「私有半血」,命脉同源,生死同轨;千年未有人真正见过。
利卡特镜里闪过一丝裂影,伊索尔德羽笔不自觉捏紧,奥洛斯背烛火舌猛地窜高又缩回。
阿蕾娜上前半步,嗓音压得极低:“他三天前杀了——”
“我知情。”卡缪打断她,语气仍淡,却带上一丝似笑非笑的冷意,
“现在,他归我管。”
空气瞬间凝固,像被血律无形掐住喉咙。四位纯血对视一眼,同时垂首——不甘,却不得不从。
“退下。”
卡缪摆手,晨袍宽袖滑落,露出腕骨那两点淡金咬痕。
门在他身后无声阖上,将四道怨怼目光隔绝在外。
室内重归寂静。许槊仍半倚在床,瞳孔紧缩,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卡缪走回床边,俯身替他掖了掖被角,声音低得近乎亲昵:
“继续发呆也好,喝牛奶也罢——”
“从今天起,你的命,在我掌心里跳。”
“别试图摘下来,”
他指尖轻点那两点金痕,
“它会疼。”
说完,他起身离开,赤足踩过地毯,背影被晨光拉得极长,像一条锁链,无声地系在猎人的脚踝。
许槊愣怔良久,直到牛奶瓶表面的冰雾化成水珠,滴落,他才被冷意惊醒。
他低头,看见自己胸口正随着不属于人类的心脏,
一震一震地——
咚、咚、咚——
像在对那句“它会疼”,
做出无法抗拒的回应。
小许比较特殊:
可以吃人类食物,
只能喝小卡的血。
肤色变冷,
体温接近人类,
嗜血时长出獠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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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西方奇幻血族世界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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