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被拉长的暮光,一天一条细纹,悄无声息地爬过许槊的脚踝。
他本可以逃——门不上锁,窗无铁栅,连监视的视线都懒得装模作样。
可脚步每次迈到走廊尽头,胸腔里的「星」就轻轻收紧一下,像提醒:半径一公里,是看不见的缰绳。
于是他又折回,告诉自己只是“收集情报”,却一天比一天回来得早。
卡缪对他很好,甚至是好得离谱。
他说想晒太阳,屋顶的机械天穹便为他一人开启正午模式;
他说想看旧书,图书馆最底层的**就整箱搬到他卧室;
他甚至随口提过“想听人类雨声”,当晚塔尖就降下不带银离子的普通暴雨,水滴砸在彩窗,像替谁敲一首摇篮曲。
至于杀人——只要许槊抬眼,目光在谁身上多停半秒,卡缪便侧头,语气温柔得像询问天气:
“要他现在就消失吗?”
瞳孔深处却映着冷火,仿佛只要许槊点头,世界就能立刻缺一角。
许槊从没答应过,却在那刻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一句话,可以比任何血律都更轻易地取人性命。
这种感觉陌生得令人失语。
每天睡前与晨起,他被抱进那层红绸被褥,像被卷进一场无需挣扎的潮汐。
獠牙刺破皮肤的痛感早已变成麻意,一日两次,准点打卡。
卡缪从不贪多,吸两口便停,舌尖舔合伤口,顺便留下一个轻吻,像签收每日的邮包。
然后继续把他当抱枕,下颌搁在他肩窝,棕色长发铺了满枕,声音闷而软:
“别动,让我抱着再睡一会儿。”
许槊僵直地躺着,数着对方与自己的心跳
——一个慢而深,一个快而浅,却渐渐踩上同一个鼓点。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正被一点点调音,调成与另一个人共振的弦。
他没见过这样的吸血鬼——
不猎食、不游戏、不狂欢,
却把所有“例外”留给他,
甚至把“死亡按钮”递到他掌心,
然后目不转睛地看他按不按。
这种被纵容、被需要、被唯一注视的感觉,
像一场无声的雪崩,
把曾经的警戒、仇恨、杀意,
一点点埋进看不见的地方。
某个黄昏,他站在露台,看人工夕阳把塔影拉到自己脚边。
卡缪在身后环住他的肩,下巴搁在他发顶,声音低得几乎像睡梦:
“只要你留下,整个世界都可以是人类的。”
许槊没有回答。
他低头,看见夕阳把两人的影子叠成一个,
像一条被拉长的锁链,
却闪着温暖的光。
那一刻,他忽然分不清——
自己到底是囚徒,
还是被永夜温柔豢养的,
最后一只白鸽。
卡缪迟迟等不到回答,只看见许槊颈后微微绷起的线条——在夕阳里像一道倔强的弦。
他愣了半拍,空放已久的脑子迟钝地转了一圈:不开心?因为不能离开?
于是手臂顺势下移,环住那截腰,把人往怀里一带。
“那就出去走走。”
话音落下,脊背两侧衣料无声裂开,巨大的蝙蝠翼轰然展开
——骨膜在风里撑得薄而透光,像两扇被黄昏染色的琉璃窗。
翼梢虚虚包拢,将许槊整个人裹进阴影与暖光交叠的腔体里,只露出一点发顶。
“抓紧。”
卡缪低笑,脚尖一点露台栏杆,翼骨猛地一振——
呼!
气流被劈成碎浪,塔影瞬间缩成脚下一点黑钉。
许槊只觉腰间的力道骤然收紧,失重感扑面而来,却被那圈蝠翼稳稳托住
——像被一只夜色铸成的笼子提着,升向橙红色的天幕。
黄昏的风带着初夏日暮的暖,掠过耳廓时却掺进吸血鬼体温的凉。
他们先横穿塔尖,人工月尚未升起,学院穹顶被夕阳镀成巨大的铜罩;下方长廊、尖塔、银轨,一帧帧后退,缩成棋盘。
再一振翅,已飞出学院边界。
脚下变成了真正的人类城域——
烟囱、红瓦、电车轨道,
集市收摊的棚布,
小孩指着天空惊呼,
母亲顺着指尖抬头,脸色瞬间煞白,
一把将孩子揽进怀里,却不敢发出更大的声音。
蝙蝠翅膀在传说里象征着“第一位”的巡视,
没人敢抬头怒视,只能屏息,
任由那抹巨大的阴影掠过屋脊、掠过钟楼、掠过他们头顶。
许槊垂眼,看见人群像被风吹低的麦浪,
一片片矮下去,无声地避让。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正被整个种族畏惧的符号抱在怀里飞行,
而那份畏惧,现在却只为哄他开心。
翅影投在地面,像一条游弋的黑鲸,
把两人紧紧裹在背脊与腹鳍之间。
卡缪侧翼,掠过一片橙红的云,
翼梢割碎夕照,光屑飞进许槊眼里,刺得他眯起眼——
却听见耳边低沉的声音,混着风:
“想去哪?
人类的河,旧市场的钟楼,
还是更远——
远到连风都不认识我们?”
说话间,翼骨又是一振,
高度陡升,城市缩成一幅发光的地图。
许槊被气流压得往后靠,脊背贴上那冷白的胸膛,
听见对方心跳——
慢而深,
却一次比一次用力,
像在说:
“整个天空都给你,
整个地面也给你,
只要你肯留下,
我连翅膀都可以折下来,
给你当伞。”
许槊没有回答。
他伸手,抓住翼骨边缘的薄膜,
指节被风吹得发白,
却也没再松开。
他们在橙红色的天幕里兜了一大圈,羽翼掠过最后一抹残阳,像把黄昏撕下来收进怀里。
临近夜晚,许槊轻声开口:“回去吧。”
卡缪便收拢蝠翼,俯冲而下,落地时连风都来不及惊叫,双双跌进露台,像两片夜色同时着地。
脚尖刚触地,卡缪才松开环在许槊腰上的手,下一秒——
“砰!”
许槊猛地转身,力道大得带起一阵气流,将卡缪整个人压上黑檀墙。
壁灯摇晃,挂画被撞得偏移两寸,烛台在架上轻颤,却无人理会。
卡缪背脊贴着冷硬木,眼底闪过一瞬间的错愕——出去飞了一圈,回来就收到这么一份“投怀送抱”?
惊讶之余,心底却升起难以名状的欢喜:原来飞行能让他高兴成这样?那以后要多飞几次才行。
屋内临近黑夜,光线被天穹收走。
许槊抬手,“啪”一声按下壁灯(他之前要求装的)开关——暖黄灯泡瞬间亮起,给房间镀上一层柔金。
灯下看美人,美人美三分。
卡缪站在光晕里,棕褐长发被暖意染出蜜色,冷白肤色透出近乎透明的细腻,眉眼轮廓柔和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唇色因为刚才的撞击而泛起极淡的红,像雪里突然绽开的玫瑰,艳得不动声色,却勾魂摄魄。
许槊喉结轻滚,声音低哑却直截了当——
“你是不是喜欢我?”
卡缪愣了愣,思绪在“喜欢”两个字上转了一圈:能让他感到兴奋、有趣、想一直留在身边的,似乎只有眼前这一个。
答案显而易见。
于是他毫不犹豫,眼尾还沾着点刚睡醒的慵懒,语气轻快而理所当然——
“当然啊,喜欢。”
话音未落,许槊已经低头吻了上去——带着人类体温的唇覆在微凉的薄唇上,把剩下的字节全数堵回喉咙。
呼吸交缠,心跳相撞,灯影在两人重叠的睫毛上摇曳。
一吻缠绵结束,卡缪仍微张着眼,神情有点懵:没有交换血液,没有獠牙刺入,可胸腔里却涌起陌生的热流——这就是人类所谓的“快感”?
他不明白,却也舍不得推开。
许槊看着他呆滞的模样,眼神愈发幽深,像夜色里燃起暗火。身体滚烫的温度一路烧到腹下,他俯在卡缪耳边,声音低哑却笃定——
“既然你也喜欢我,我也喜欢你——”
“那应该可以做些成年人之间的事吧,就是你们吸血鬼最喜欢的那种。”
说完,也不等回答,直接攥住卡缪的手腕,把人往床上一带。冷白肌肤跌进深红被褥,像雪砸进血海,艳得刺目。
卡缪仰面躺着,棕发铺散,晨袍领口因拉扯而敞开,露出锁骨与胸口那道仍未痊愈的银痕。
他眨了眨眼,没有拒绝,也没有动作,只是无声地默许——甚至带着点好奇的期待。
许槊再忍不住,身体覆上去,手掌探入衣摆,指腹贴上冰凉的腰线。
灯光被两人的影子切割得支离破碎,黑帘被顺手拉下,“啪”一声轻响,灯灭,房间沉入黑暗,只剩一线月光从帘缝滑入,像一柄薄刃,轻轻切在冷白与滚烫之间。
卡缪仰面陷进红绸,棕发铺成夜色,瞳孔尚未来得及收缩,便被许槊的呼吸覆上——
温热、急促、带着人类特有的心跳震频,一下一下敲在他锁骨。
“等一下……”
声音刚出口,就被更凶狠的吻堵住。
没有獠牙,没有血,只有唇与唇的厮磨,舌尖探进来,带着少年人清冽的氧气,撞进他千年未曾呼吸过的肺。
卡缪愣怔地睁着眼,睫毛在月光里颤成两把小扇。
快感像一条无声的电流,从舌尖窜到尾椎,再炸成细碎的星火——
没有血液交换,却比任何一次咬噬都更接近「活着」。
他下意识想翻身,却被许槊按住腕骨,人类的手指收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滚烫。
“别动。”
许槊嗓音低哑,像把火揉进砂纸,
“让我试试……
不咬谁,也能让你兴奋到发抖。”
卡缪便真的没动。
他看着猎人俯身,看着对方因急促而微颤的肩,看着那粒在颈侧淡金色的咬痕被汗水浸得发亮——
那是他亲手盖下的章,如今却成了猎人反过来标记他的起点。
红绸被揉出皱褶,像血面起了涟漪。
冷白肌肤在暗处泛出珠母光泽,被人类的手掌一路点燃,一路烫红。
卡缪第一次发现,自己的体温竟会升高;
第一次发现,心跳可以乱到失去节拍;
第一次发现,快感也可以不是来自獠牙,而是来自——
被需要。
黑帘外,月亮缓缓升起;
黑帘内,呼吸与喘息交织成新的鼓点。
没有血,没有咬,只有两具身体在暗夜里彼此丈量、彼此灼烧、彼此投降。
当第一波颤抖袭上脊椎时,卡缪无意识仰起颈,棕发在红绸上散开成星图。
他听见自己喉咙里滚出一声极低的、近乎破碎的叹息——
像千年冰层,终于裂开第一道缝。
而裂缝里,灌满了人类的呼吸与温度。
不要觉得小卡只是个笨蛋美人,
谁都可以用这一套上下其手。
小卡压根儿不会让无趣的存在接近,
对他而言,唯一有趣的,只有小许。
小许:[星星眼][害羞][亲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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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西方奇幻血族世界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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