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微妙的第六感在心头狂响，丁昙从阴影中走出，望向林详的目光带着敌意。
林详对曾经丁昙和沈约的事所知甚详，转向丁昙，语气平直：“下官见过广路侯。”
沈约这才仿若刚刚发现丁昙走近一样，把眼底的笑意掩去，转身拱手和丁昙打了声招呼。
冷静，冷淡，冷。
冷的丁昙半截身子都麻木了。
小姐卡在嘴边不知道沈约还让不让他喊，喊沈大人又太生疏，一时间挑挑拣拣一个合适的称呼都没找到。
“……要回府了？”
沈约：“是，广路侯也尽早回府吧，天凉了，别惹了风寒。”
哪怕他日日都没忘记给沈约调药膳，但沈约的身体还是不如常人，方才在殿上还虚虚咳嗽，丁昙本想趁他身强体壮日日给小姐暖被窝，配合上上好的药，小姐就能更快地好起来。
就算是为了自己身体着想，也不要对他这么冷淡吧。
还是说小姐心中有更好的人选了。
丁昙想到这个可能，着急地往前迈了一步，还没说出口，一把长剑挡在他胸前。
林详：“广路侯慎行，男女大防，还是不要这么靠近沈大人为好。”
去你大爷个腿的男女大防！
丁昙站定，朝沈约投去委屈的目光。
谁知沈约颇为赞成地点了点头：“是该注意些，还望广路侯理解。”
沈约乘着马车长扬而去。
悄悄拨开车窗，沈约顺着缝隙看僵在原地的丁昙，眼尾泄露出一丝柔意。
惩罚归惩罚，至于招亲，可以提前办起来了。
车中软枕绒毯一应俱全，不过少了点热气腾腾的人气儿。
马车稳稳停在将军府，沈约钻出车门，一只胳膊悬停在恰好方便她借力的位置，林详低眉顺眼：“大人小心脚下。”
沈约懒得理会他的小九九，自然撑着他的胳膊下了车，顺口警告：“丁昙如何做你不必管，我自有计划。”
她喜欢看丁昙面对她小心委屈的样子，但不代表她会任由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去为难丁昙。
林详眼中闪过一丝不甘，抿唇应下。
丁老爷子算着时间出门接他宝贝外孙女，沈约瞧见外公，也不再管林详，笑意盈盈凑上去挽住外公的胳膊。
“外公，等过几日沈章文问斩后，给我办个比武招亲吧。”
丁老爷子一愣，他都接受丁昙那个臭小子以后陪着乖孙了，这又是做什么。
沈约继续道：“由头就用我身体虚弱，得找武功强劲身强体健的人日日陪着。”
确实，乖孙身体重要，丁原平应下，瞬间就把丁昙抛到九霄云外。
不过丁昙是舅舅名下义子，回将军府理所应当，于是在一片饭香氤氲里，丁昙斟酌着坐到了沈约对面。
将军府的饭桌不大，可以让丁昙清晰地看到沈约的每一个小表情。
譬如吃到了不爱吃的胡萝卜。
丁昙看沈约看得入神，突然被丁老爷子狠狠怼了一巴掌：“愣着做什么，吃饭。”
沈约把嘴中胡萝卜吐掉，似笑非笑地朝丁昙方向望去，两片嘴唇一碰喊丁昙“表哥”。
立刻引发了一阵地动山摇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
丁昙从椅子上蹦起来，一边蹦一边咳，两腿发软还想给沈约跪下：“咳咳……小姐，奴…不，我…咳咳，不敢当……咳咳咳。”
模样十分狼狈，连丁老爷子脸上都有些遮掩不住的嫌弃。
丁昙方才咳嗽时候转过了头，没糟蹋这一桌好菜，沈约施施然夹了一口鱼肉放进碗里，继续道：“表哥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在丁昙快哭了的表情里，沈约放出今天最重要的消息：“过几日我打算招亲，表哥觉得这京城中哪个儿郎适合赘进我们将军府。”
小姐要招亲，还不招他，还要让他帮忙看别人合适不合适。
刚刚把脑子咳出去了，应该是听错了吧。
丁昙屏住呼吸僵着笑：“小姐说什么？府里要招新？”
丁老爷子又一个巴掌拍上来：“你小子，约儿她想找个男人成家，这几天你给约儿参谋参谋。”
丁昙说不出话，心里乱成一团麻，随便胡扯道：“这京城中的人心口不一，城府深沉，疏于健体，我看没一个配得上小姐。”
沈约：“既然如此，便办一场比武招亲吧，我自己在胜者前十中选。”
丁原平抚掌大笑：“这个好，我们约儿要就要最好的。”
两人三言两语把此事定下，余光都没分给丁昙，丁昙一顿饭吃得像嚼蜡，想着吃过饭了再去找小姐撒撒娇，但沈约已经在朝廷当值，又是上任第一天，饭后都没有休息片刻就开始对接工作。
——抄沈章文的家。
想到沈约对沈章文的恨，丁昙憋了憋，看着沈约身着红衣，骑着高头大马站在沈府大门旁，沈章文被扣押在大牢，沈府显然还没接到消息，还有小厮在战战兢兢地等老爷回府。
没等到老爷，等到了三年前在沈府作威作福的大小姐和一众御林军。
沈约看也没看他，抬手轻挥，御林军直接闯进沈府，金银珠宝，古籍书信，奴籍证明，房产地契……
沈约将采艾分余的奴籍取出收好，其他的核对无误，尽数充公。
有几个下人伺候过沈约，连滚带爬向沈约求救，候在一旁的丁昙挡在沈约面前：“犯了事儿的是你们老爷，沈大人早与你们老爷断亲绝缘，你们求沈大人没什么作用。”
丁昙面对除沈约之外的人自有一番威严，下人没认出他就是曾经沈约的房内小侍，被他神情唬住，不敢再喊，一个接一个被御林军压走。
沈约没出声，她知道丁昙做完这件事后在隐晦地看她脸色。
这才哪儿到哪儿，沈约暗笑，抄完家与刑部对接时，沈约不经意道：“几日后我要筹备招亲，届时请您来喝杯薄酒。”
……
刑部侍郎老老实实一辈子，是为数不多安全的前朝臣子，面对权势地位如日冲天的御史台沈约沈大人，自然是连连称好。
沈约满意而归。
丁昙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考虑小姐报仇优先，憋着一口气等小姐忙完跟小姐推心置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好打消小姐招亲的念头直接把他抬家里才好。
可惜，等啊等，没等到坦诚相对，等到了京城所有人都知道沈约要招亲。
沈约弑父，人人皆知，如果沈约只是普通朝臣，没人会把自己孩子送到这么一个无视纲常的疯子身边。
但沈约并非普通朝臣，一时间男子画像纷纷扬扬送进将军府。
消息走开的第二天，院子中已经挂上了十几张面容姣好的男子画像。
就在进出将军府的必经之路上，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丁昙早在昨晚就潜入了沈约卧房，把沈约手脚都暖得温热，却得到了沈约一句“当年委屈了表哥，不过日后我与夫君同住，表哥可不能再这样随意出入我的卧房了。”
丁昙现在简直想挨个暗杀这些画像上的人。
他不是曾经那个没脑子的丁昙，他能感觉到小姐对他感情不一样，绝对不是普通的表哥这样的关系。
但这两日小姐一直喊他表哥，丁昙模糊不清的大脑隐约意识到，小姐应该是在生他的气，只要找到小姐生气的根源，他就能回到小姐身边。
但是具体生的什么气，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甚至详细列出了小姐对他冷淡那天，他自己的行为时间图，但是一无所获。
迫不得已，丁昙求助了唯二他熟悉的女性之一，沙琉璃。
琉璃自从知道前钦天监司监跑了，就动用了秘法追踪，丁昙求殷孑羽给了琉璃一个半大不小的官职，专门抓捕在逃嫌犯，保证了琉璃四处奔波时候不至于饿死。
联系琉璃全靠运气，这次运气不错，不过两天就收到了琉璃回信。
“脱衣服，沾点水，去沈姐姐床旁边跪着，还不行那就是沈姐姐对你已经没有兴趣了。”
落款处是一条盘着的小蛇，龇牙咧嘴十分嘲讽。
……
小姐不可能对他没有兴趣。
但他也不敢信誓旦旦去试。
小姐不让他随意出入卧房了，他只能在房顶上守着小姐入睡，每日的安神药囊都要别人给小姐送进去。
沈约依然不为所动。
她的惩罚定在招亲当日结束，这还早着。
分余就在京城，沈章文下狱后就已经和沈约见过面，采艾却远在江南，听说她还活着甚至还要招亲，吵着要回京陪沈约。
于是招亲的日子定到了腊月初，方便采艾从江南赶回来。
而在采艾回京之前，沈章文的凌迟之刑如期而至。
沈约身为沈章文的检举者，凌迟之刑的监督者端坐高台。
沈章文一身囚服被压在地上，满身尘土。
他无暇顾及这种狼狈，行刑者已经站到他身前，提鸡仔一样把他吊在木架上。
凌迟，是世代相传的手艺人以形状各异的小刀在犯人身上割下规定数目的一片片肉，在割完之前犯人不能死亡。
而这一切过程都在公开的闹市进行。
马上他就会被剥去衣物，在无数双眼睛注视下成为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沈章文死死盯住沈约，眼角眉梢无不恶意。
“弑父谋反，该被凌迟的是你！沈约，你仔细看着我，我会在地狱等着你。”
我今天两小时码了三千字，下了班就码，我真厉害[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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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她要招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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