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洒在修缮一新的营地上，六十多道身影围坐在空地上，目光聚焦在中央的季澄身上。
这是华夏戏班重组后的第一次全体会议。
“先说家底。”季澄的声音平静地传开，“老约克藏的珠宝，够我们三个月吃用。前提是大家不突然集体产生对魔兽肉和美酒的狂热爱好。”
季澄接着说：“道具能用的不多，但够撑几场基础演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啸天和素贞这两头魔兽，现在是咱们最值钱的伙计。至于银爪……还在光明教会手里，我想办法去要回来，大不了我就天天蹲教堂门口唱圣歌，反正他们也不能抓我这虔诚信徒，看他们受不受得了。”
底下有人忍不住噗嗤一笑，随即又赶紧捂住嘴。
气氛终于活跃起来。
季澄继续坦诚现状：“钱够用，但不够挥霍，咱们根基还不稳，外面都盯着呢。”
“所以，”他话锋一转，“接下来一个月，我们要做好两件事：第一，在镇上找地方试演，重新挣回口碑；第二，开发新节目，让华夏戏班这个名字立起来。”
众人的响应热度，堪比大学课堂提问现场，大多只是沉默地点头，或低声应好，眼里多是同之前一样的麻木。
他抛出新规矩：“从今天起，戏班里没有杂役了！干什么活，记工分。丽芙管账，账目公开，月底按工分多少发钱。”
见众人面露困惑，他耐心解释：“工分就是咱们自个儿的计量。比方说，最基本的活儿干好了，一天记1工分。干得特别出彩，或者额外担了什么，就多记。月底结算，每十个工分，换1个银币。”
他特意举例说明创新的额外奖励：“比如艾拉编新舞，经大家认可，就能拿技艺股。约瑟改良驯兽法，也能多分。账目公开，谁都能查。”
这话让底下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有人交头接耳，眼中终于闪露出些许好奇和计算的光芒。
一个胆大的老伙计忍不住嘟囔：“听着是好……可钱就那么多，够分吗？”
季澄早料到有此一问，从容笑道：“放心，账我算过了。上次冰火双环那场，咱们卖了近一千五百张票，收入折合快一百金币！往后只要节目好，每场只会多不会少！只要大家心齐，劲儿往一处使，不愁没钱分！”
实实在在的账像颗定心丸，让许多人脸上的疑虑消散了不少，对未来生出了真切的期待。
最后他明确分工：“我去跑教会，把银爪要回来，争取演出许可。丽芙总管后勤，艾拉负责训练，约瑟照看魔兽。咱们各司其职，才能把这个家撑起来！”
夕阳西下时，会议在一种混合着希望与不确定的气氛中结束。
季澄看着散去的人群，心里琢磨着还是得搞点团建。
这领导当得也是够拼的。
他暗自吐槽，但深知这是凝聚人心最快的方法。
饭点，丽芙带着妇人们端出团圆宴，让所有人眼睛一亮。
大锅里炖着杂菌浓汤，野山菌的鲜香混着骨汤的醇厚，在空气中飘散。烤架上的肉块滋滋作响，油脂滴入火中溅起诱人的香味。金黄酥脆的烤饼堆成小山，甚至还有一桶兑水的麦酒，在夕阳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季澄拿起一块烤得焦香的肉排，走到啸天的笼前。
双头犬早就坐立不安，四只眼睛直勾勾盯着肉排，口水都快滴到地上了。
“慢点吃，伙计。”季澄笑着把肉排递进去，“你俩要再为谁吃大头谁吃小头打架，下次我就只喂素贞了。”
左头迫不及待地咬住，右头急得直哼哼，最后两个脑袋你争我抢，吃相憨态可掬。
他又盛了碗肉走到素贞的水槽边。
巨蛇优雅地探出头，冰蓝色的竖瞳在暮色中闪着细碎的光。它没有立即进食，而是用尾尖轻轻划过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仿佛在表达谢意。
“还是你文雅，这名字果真没取错！”季澄笑道。
夜幕降临，篝火噼啪作响。
艾拉即兴起舞，身姿在火光中格外柔美。有人轻声哼起故乡小调，更多人跟着打拍子。
这一刻，他们不再是无依无靠的流浪者，而是一个真正的大家庭。
季澄靠在一边，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涌起暖流。穿越以来的惶恐、挣扎与孤独，在这一刻似乎被稍稍抚平。
在这个光怪陆离的异世界，他第一次生出了一种模糊却真实的归属感。
……
次日清晨，季澄带着丽芙精心准备的、还带着微温的果仁面包和一小罐色泽莹润的果酱，首次正式拜访自然秘殿。
苔藓与湿润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显得清新怡人。
随着老约克留下的那道象征着束缚的烙印被微弱的神识悄然化解，他明显感觉到周围环境对自己的排斥感消失了。
缠绕在石质门廊上的古藤为他让开通路，使他终于得以踏入这座核心建筑的内厅，而非像以往那样止步于外庭。
接待他的神侍依旧在偏厅，目光掠过季澄明显红润了许多的气色，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他但并未深究，只是平和地开口：“看来你与古木心芽颇为契合，它赋予的生命力正在你体内生根发芽。”
神侍似乎将烙印的解除归因于老约克离开前的好，并未联想到其他。
季澄恭敬行礼，送上礼物：“承蒙大人一直以来的关照，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戏班初立，百废待兴，此番前来，一是谢恩，二是希望能得秘殿些许庇佑。”
他斟酌着词句，阐述新建戏班的理念：“华夏戏班愿演绎生命韧性、自然奇伟，而非单纯炫示猛兽凶戾。未来所有演出，皆会秉持敬畏自然、感悟生命之旨，希望能将母神滋养万物、平衡生息的伟大理念，传播给更多世人。”
季澄刻意将姿态放低，把戏班定位为自然之道的传播者。
神侍闻言，抚须沉吟，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他心中暗想：“此子倒是伶俐，若真能在外妥善宣扬我自然之道，于我的考评功绩确是一大助益。罢了，原本看他资质尚可，还想引入门墙修行，如今看来，让他在世俗中传播教义，或许效用更广。”
于是开口道：“理念颇合我道。秘殿可予你们自然之友的认可文书，在各方行事会便利许多。”
季澄立即接话，抛出早已想好的条件：“为表诚意与谢意，戏班愿将此类宣扬自然理念的演出收益的一成，捐献给秘殿，用于维护本地山林，以示生生不息之意。”
这个数字是他精心计算过的，既表达了足够的尊重，又不至于让初创的戏班负担过重，影响后续发展。
神侍微微颔首，算是默许了这份无形的契约。
临别时，神侍语气缓和了许多，补充道：“只要你们循规蹈矩，不再惹出上次那般事端，日后若遇寻常麻烦，可再来寻我。”
相当于一个额外的承诺。
离开自然秘殿，季澄转向小镇中央庄严肃穆的光明圣堂。
纯白的石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季澄心知光明教会的人向来难缠，决定用些谈判策略，开门见山就提了要接银爪回去。
接待的执事一听，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语气硬邦邦的：“银爪是头危险的孽兽，由圣堂依法看管，天经地义。”
季澄不卑不亢，出示刚刚获得的自然秘殿认证文书，为自身增加筹码，然后陈述：“执事大人明鉴。银爪确是戏班重要资产，亦是数十口人生计所系。我们恳请圣堂能给一个机会，让银爪在新的驯养方式下，成为彰显圣律秩序驯服野性、光明引导生命的活证。”
他再抛筹码：“戏班愿接受圣堂对演出内容的审查，并为教会未来的庆典活动提供免费专场表演，同时，愿将此类演出所有收入的两成捐献作为秩序维护金，以感谢圣堂的看管与训导之功。”
“两成”这个数一出口，执事捻着胡须的手指微微一顿，眼神里闪过一丝精光，显然是心动了。
他沉吟片刻，想到眼看就要到的神诞日庆典，若真让这戏班来演，既应景，又能省下大笔邀约其他马戏团的开销，倒是笔划算的买卖。
于是开口道：“神诞日将至，十日后，小镇广场需举行庆典演出。你们可于此机会展示，若演出成功，民众认可，彰显我神光辉，那魔兽你可先带走，若演出再有失误，便就地解散吧！”
神诞日？
季澄心中快速思索，记忆碎片中似乎有这个重要节日的模糊印象，这是纪念光明神重要神迹的日子。
他意识到设计一个完全契合主题的节目难度无疑极大。
但面上，他依旧郑重应下：“必不负所托！”
季澄最后来到位于小镇边缘的永夜神殿。
与此前两处的氛围截然不同，这里光线幽暗，空气中弥漫着陈年书卷的气息，寂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一位身着黑袍、气质更像沉静学者的神职人员如幽灵般悄然现身。
季澄送上了一份特别的礼物——一份由他对照词典执笔记录的，关于冰火晶核波动现象的客观描述。
“听闻神殿追寻知识，洞察万象。此乃戏班不幸事故中所见所闻之忠实记录，虽粗浅，或能为大人的研究提供一丝微不足道的素材。”
“很有趣的观察。”黑袍学者接过羊皮纸，指尖划过纸面，眼中闪过浓厚的兴趣。
季澄趁机主动示好：“戏班已重组更名为华夏戏班，日后游走四方，若再遇此类非常规生物或能量异动，必先为大人留意、记录。”
对方嘴角微勾，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知识是无价的。神殿欣赏一切致力于揭开世界迷雾的同行者。”
但又话锋一转，对戏班表演本身显得兴趣缺缺：“至于世俗演艺，非我所辖，亦非神殿关注之重。既然光明教会的大人们已首肯，你们自便即可。”
季澄立刻心领神会，补充道：“戏班愿将此类探寻知识过程中可能获得的收益，亦捐献一成，资助神殿的研究事业。”
他知道这类组织往往与世俗保持距离，经费来源可能受限。
果然，神殿学者闻言，态度明显更为缓和。
他常年缺乏亮眼成果，研究经费捉襟见肘，季澄的提议无疑雪中送炭，让他看这个年轻人顺眼了不少。
或许是作为回报，他难得地提点了一句：“你那双头犬的冰火冲突，在我殿典籍中并非新题。须知冰火虽对立，但也存有融合之机，或可尝试以中性元素为桥，引导调和。不过……”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你那双头犬最珍贵之处，恐在于生命形态的异变与融合，此领域涉及造化之秘，属自然核心权柄，吾等不便深涉，你好自为之。日后若有新奇发现，可再来交流。”
这番话既展示了永夜神殿的博学，也划清了界限，并留下了后续联系的借口。
当夕阳将天空染成金红时，季澄领着银爪，难掩兴奋地返回营地。
他回想这一日成果，不禁自言自语：“自然秘殿要我们传播理念，光明教会要看我们表演，永夜神殿要我们提供研究资料——咱们这戏班快成异世界多功能文化传播有限公司了。”
尽管前路艰险，但好在是走通了门路。
季澄看着远处营地升起的炊烟，微微一笑：“至少今晚，不用我去教堂门口唱圣歌了——不错的开始！”
想从头办好戏班还是得打点好上面的大人物！[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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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走门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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