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澄将戏班成员分成三支小队，每队都有一套独特的宣传方案。
他给每队发了一面绣着简化龙图腾徽记的布旗和一小袋铜币作为活动经费。
季澄站在破木箱上，看着底下六十多张茫然的脸，感觉自己活像在异世界搞地推的创业公司CEO。
“记住！”他挥舞着小旗子，“咱们不是来卖艺乞讨的，是让镇民提前尝点甜头，把他们的胃口吊起来！”
众人举着旗子散入纵横交错的街巷，脸上带着些许茫然，却又因这份新奇的任务而隐隐兴奋。
艾拉带领的柔术组选在了市集入口处的宽阔石阶前。
她没有进行完整的剧目表演，而是与三名身形柔韧的少女合作。
她们身着素白衣裙，随着艾拉一个无声的指令，四人如同交织的藤蔓，以惊人柔韧性，用身体叠构出庄严的光明神徽图案。
她们手腕上系着的银铃随着每一个精准定格叮咚作响，节奏独特，竟真有几分肖似圣堂钟声。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挎着菜篮，原本匆匆的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
她怔怔地看着，眼眶微微发红，低声对身旁的人喃喃：“这铃铛声，这图案……让我想起年轻时，每逢大祭，跟着母亲去镇外小神殿祈福的日子。好久没见人用这么古老虔诚的方式表达对神的敬意了……”
她的话语引起了周围几个年纪稍长者的共鸣，低声议论起来。
围观的人越聚越多，里三层外三层。
有人习惯性地将几枚铜币丢向她们铺在面前的干净毡布。
艾拉却停下动作，微笑着温和但坚定地摆手：“多谢好意！神诞日前的这些演出，我们分文不取。只恳请各位觉得好看，能帮我们
华夏戏班传个名号就好！”
这话一出，人群里响起一阵更大的议论声。
“华夏戏班？是以前那个星光马戏团改的吧？”
“听说上次出了大事，团长都卷钱跑了，还以为他们早散伙了！”
“可不是嘛，没想到还在，而且现在……感觉不一样了？”
这免费引流的策略，是季澄从现代营销学里硬扒拉过来用的异界版，果然成功地吸引了目光，甚至博取了相当的好感！
另一头，约瑟带着驯兽组的人，牵着几只羽毛艳丽、性情温顺的云纹雀和毛茸茸的卷耳狐，在广场相对安静的角落用矮木栏围起一小块地方。
孩子们很快被吸引过来，用一枚野果、几根彩色丝带甚至一朵刚摘的小花，就能获得一次与这些奇妙小兽亲近的机会。
一个胆子最大的男孩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卷耳狐软乎乎的耳朵，小狐狸舒服地眯起眼，引得其他孩子一阵羡慕的惊呼。
约瑟趁机抬高声音，语气自豪地说：“大家瞧见没？即便是野兽，也愿意亲近内心充满善意的人！这就是光明神主所指引的秩序！”
季澄授意他将教义巧妙融入轻松的萌宠互动中，既避免了生硬的说教，又恰到好处地切中了神诞日的主题。
另一边，季澄自己则带着两名口齿最伶俐的年轻学徒，在集市人流的核心位置支起一张简易木桌。
桌上摆满了丽芙带着几个妇人连夜赶制出来的布偶：啸天的双头造型用红蓝两色布料巧妙拼接，显得既威风又略带憨态；素贞的蛇身则细心地缀满了亮片，在阳光下闪烁着冰晶般的光泽。
“快来看快来买啊！买戏班吉祥物布偶，就送可以在神诞日正场演出抽奖，头奖是这条真正的冰晶石项链！”学徒们卖力地吆喝着。
这项链是老约克遗留下的少数几件值钱货之一，成色相当不错，季澄再次感谢这位前团长的贡献。
从未听说过的抽奖概念成功勾起了镇民的好奇心和侥幸心理，摊位前很快被围得水泄不通，布偶迅速抢购一空。
季澄站在不远处，看着空荡荡的桌子和兴奋讨论着抽奖的人群，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
异世界第一波带货，成功！
但热闹祥和下总有暗流涌动。
见着人多，税务官卡米洛慢悠悠地踱步过来，用指节敲了敲空荡荡的木桌，官腔十足：“在镇上进行营利性经营，需缴纳摊位税，每日十银币。”
季澄料到会有此一着，他不慌不忙，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恭敬笑容。
他解释道：“卡米洛大人明鉴，我们这并非寻常经营，而是专为筹备神诞节庆典进行的预热宣传。您看，我们演出的内容都是颂扬光明教义，若是收费，反倒显得不够虔诚了，您说是不是？”
卡米洛显然没料到他会抬出光明教会这面大旗，一时语塞，面露迟疑。
直接强硬收税，万一真触怒了教会那边，得不偿失；可若轻易放过，又心有不甘，毕竟这戏班看起来确实吸引了不少人气。
季澄察言观色，立刻趁热打铁，手脚麻利地包起两只做工最精致的布偶，又悄悄塞过去一小把铜币，压低声音说：“大人维护镇子秩序辛苦，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给家里的孩子玩吧。等神诞日演出圆满成功，定然再好好感谢大人。”
卡米洛捏了捏手里做工扎实的布偶和颇有分量的铜币，脸色顿时缓和了不少，语气也亲近了些：“嗯……既然是为神诞节做准备，倒也情有可原。
“罢了，这次就算了。好好演，若是演出精彩，取悦了教会的大人，往后的税费……或许可以酌情减免。”
他又暗示性地补充了一句，“不过，该有的规矩，以后还是要守的。”
季澄连连称是，心中了然——这不过是对方找个台阶下。
他深知这些小鬼难缠，适当的打点关系，也是在这个世界生存必不可少的智慧。
当晚清点收入时，丽芙惊喜地发现，仅仅是预售票券和布偶的利润，竟然凑足了戏班小半个月的日常开销！
但季澄的眉头却并未完全舒展：街头宣传虽热，真正的难关仍是雄狮银爪。
他多次尝试用初步掌握的神识与银爪进行更深层的沟通，但进展缓慢。
银爪的意识核心外仿佛包裹着一层坚硬的、带着金属质感的隔膜，远不如啸天那般易于共鸣和引导。
“或许需要特定的超凡材料作为引子，才能撬开这层屏障……”他回想起为啸天启灵时，那枚冰火晶核所起到的关键作用。
观察着银爪那身闪烁着寒光的金属状鬃毛和利爪，他推测，这次需要的很可能是具有金属特性的元素材料。
可这种材料去哪里找？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那个常在集市角落出没、兜售各种稀奇古怪玩意的流浪法师。
然而，他连续三天在那个熟悉的摊位位置守候，却始终不见人影。
向旁边的摊主打听，也只得到一个模糊的消息：“你说那个老古怪？上个月好像接了桩去黑林那边的买卖，之后就再没见着人了……”
线索就此中断，这让季澄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焦灼。
困境之中，他猛然想起了之前与商会执事交涉时，对方隐约提过的知识交易的可能性。
于是当天夜里，在跳跃的油灯下，他伏案疾书，拿出了期末交稿的气势。
结合冰火晶核调和双头犬体内冲突能量的原理，以及永夜神殿学者关于“中性元素为桥”的提示。
季澄参照前世的论文经验，用尚未熟悉的异界文字撰写了一篇题为《论元素调和在魔兽潜能激发中的应用初探——以冰火属性特质为例》的简要论文。
为了掩人耳目，他刻意隐去了所有关于自身神识和神秘神格的内容，只从一个善于观察和总结的驯兽师视角进行立论。
第二天，季澄便按照莱恩先前的模糊指引，在暮色四合时，找到了那家位于镇西污水巷尽头的鼹鼠酒馆。
酒馆的门面比想象中更不起眼，半埋在地下，需走下几级湿滑的石阶才能触及那扇饱经风霜的木门。
嗯，确实如同鼹鼠的洞穴入口。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合着麦酒、汗臭以及烟草的热浪扑面而来。
酒馆内光线极度昏暗，仅有的几盏油灯将人影拉扯得扭曲晃动。
形形色色的酒客挤在破旧的木桌旁：脸上带着新鲜伤疤的佣兵正唾沫横飞地吹嘘着最近的大买卖；眼神闪烁、衣着暴露的流莺在人群中穿梭，寻找着今晚的雇主。
季澄尽量低调地挤向吧台，但温润的气质还是不可避免地引起了注意。
没走几步，一个带着爽朗笑声的身影拦在了他面前。
那是个约莫二十出头的金发游侠，身形挺拔。
他随意靠在桌边，束在脑后的金色长发有几缕散落在额前，衬着一双碧绿含笑的眼眸。皮质护腕包裹着线条流畅的小臂，腰间悬挂的长剑看似朴素，剑鞘上却刻着细密的风纹。
“瞧瞧这是谁？”游侠的声音带着一缕调侃，“一位看着就与这地方格格不入的先生。迷路了，还是来寻找……特别的缘分？”
他指尖轻转着空酒杯，动作优雅得像在把玩艺术品。
季澄正要侧身避开，游侠却先一步抬手虚拦，笑容不减：“别急着走嘛。我是杰克，这儿的常客。看你的样子像是在找人？这地方我熟，请我喝一杯，别说找人，就是找只溜进地缝的精灵鼠小弟，我都能帮你揪出来。”
他眨眨眼，带着几分顽皮。
这时吧台后传来女酒保带着笑意的呵斥：“杰克，你欠的酒钱还没结清，又在这里骗新客人的酒喝？”
杰克立刻转身，对女酒保行了个夸张的抚胸礼：“美丽的老板娘，您这话可真伤我的心。我这不是在帮您招待新客人嘛！”
他回头对季澄狡黠一笑，压低声音：“其实她人很好，就是爱念叨。你要办正事就快去吧，我不耽误你了。”
他侧身让开道路，还贴心地将歪倒的椅子扶正。
季澄经过时，杰克突然凑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小心台阶，有点松动。”
说完便哼着轻快的小调，晃着酒杯走向另一桌熟人了。
这个潇洒不羁的游侠，让气氛顿时轻松不少。
季澄顺势走到吧台，一位身形高挑、围着皮质围裙的女子立在后面。
她约莫三十上下，栗色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边。
面容算不上美丽，甚至左眼处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划过眉骨，但那双灰色的眸子却异常锐利。
她正用一块不算太干净的布擦拭着酒杯，动作沉稳有力。
这便是鼹鼠酒馆的接头人。
季澄走到吧台前，尚未开口，女酒保便抬起眼皮，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淡淡道：“生客。要什么？”
季澄深吸一口气，按照莱恩的指示，用指尖有节奏地轻敲了三下台面，压低声音：“一杯黑麦，加冰。”
这是约定的第一句暗号。
女酒保擦拭酒杯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但瞳孔几不可察地微缩了一下。
她放下杯子，慢条斯理地倒了一杯浑浊的黑麦酒推过来，声音依旧平稳：“这里的冰，只加给老朋友。”
季澄立刻接上：“是旅人莱恩先生让我来的。”
听到这个名字，她身体略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有季澄能听见：“旅人最近可好？他的怀表走得还准吗？”
最后一个验证问题。
季澄沉声回答：“他说，时间像流沙，但他的表永远指向交易的时刻。”
暗号完全对上。
女酒保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似乎缓和了一丝。
她朝吧台末端一个被厚重油腻布帘遮挡的角落扬了扬下巴：“后面，储藏室，左手第二个酒桶。自己过去。”
季澄点头，端起酒杯假装抿了一口，便径直走向布帘。
掀开帘子，后面是一条向下延伸、更加阴冷潮湿的石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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