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格低沉的嗓音就在雷雅脑后。
他离得很近，近到她能感觉到他衣下的血脉贲张，但没有近到有直接的肢体接触，如果不算上越来越不安分的小触手的话。
雷雅还能感到，他在极力控制狂乱的呼吸与心跳，他在闻她发间的气息。
他很耐心。他在等待。
“是的。”她慢慢转过身，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
乔格凝视着她，看不出情绪，“你回答不是男朋友的时候，心跳很疯狂。为什么？”
“我不知道。”雷雅的眼睛一眨不眨，毫不犹豫地给出这个答案。
她是真的不知道。
她在脑中用尽了她和0号所知的一切学科知识，将这种反应分析解构了很多很多次。
像此刻，小触手紧锁住她的腰，那种战栗和熟悉感，哪怕从她来到这个宇宙开始算，也已是大脑的肌肉记忆。
更准确地说，长时程增强效应。当一段记忆形成时，参与其中的一组神经元之间的突触连接会被反复强化。
可这些神经元依然是0号的硬件，本身带有0号的记忆印痕。
所以，她始终无法就她缘何会有诸如心跳加速、皮肤发烫等等的生理反应，得出一个确切的结论。
“嗯……”乔格眼中闪过稍纵的惊喜，他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意味朦胧的轻哼，面上仍是那副冷峻的表情，深邃的灰眸仍是那样凝视她。
雷雅只觉腰间的小触手越发放肆。她垂下眼眸，两列吸盘的收缩不再轻柔，它们变得湿润滑腻，疯狂地一张一合，隔着白丝绸衬衣，犹如在吮吸她的皮肤，发出原始而灼热的渴求。
这让她浑身发麻，呼吸都变得艰难，整个人难以动弹。
她心中当然十分明晰，乔格所做的一切，从爱欲到生死与共，包括之前他在苏尔梅特办公室里的愤怒，都是因为“她”。
雷雅咬紧牙关，坚决昂起下巴，牢牢盯着乔格那双已布满**气息的灰色眼睛。
她在他的瞳孔里，看到了0号的镜像，脑中是虚拟现实里自己的模样。
“乔格。”雷雅唤道，声音有点哑。
她的掌心一把摁住腰上那只快要完全失控的白色触手。
“别……”乔格的眉头深深皱起，不知是愉悦还是痛苦。
这一瞬，宛若具有独立生命的吸盘颤抖着在纤细的指尖收缩，错把警告当成了鼓励。
雷雅隐蔽地深呼吸一口气，略微嘶哑的声音透出冷静的决绝，“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短暂又漫长的两秒过去。
乔格压下反复滚动的喉结，他偏了偏头，强行错开了紧张的对视。
与此同时，雷雅腰间躁动的小触手也被按下了暂停键。
“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乔格沉下嗓音，他重新看回雷雅，眼中**的巨浪缓慢褪去，另一种惊涛逐渐升起，“你一直没问，我在蜂巢里看到了什么。”
雷雅的眼睛瞬间睁大，随着锁紧她腰身的力量消失，触手离去，她的呼吸重获自由。清灰的发尾粘稠地晃动，她蹙眉深思，言不由衷，“我以为你都告诉我了。”
他们一回到奥托路1号就谈论了各自在密室蜂巢里的所见。
贾思敏也已知道自身的变异基因与苏尔梅特的神秘母亲苏尔默息息相关，还有200万个节点。
除了雷雅自己还没有完全理解的M理论的某种具像化，以及她是因为0号的实验意外，被拽入了这个宇宙，被拽进了0号的身体，她将诸如是苏尔默编辑了她，微型黑洞是结果而不是目的，目的是激活200万个节点等等都告诉了乔格和贾思敏。
乔格当时也说，他“看”到了自己在胚胎阶段就被写入了深海章鱼的基因。他和狼群是优先实验品。但他同样“看”不到苏尔默是如何做到的，也无法得知与他们一样的节点又有多少……
其实雷雅知道乔格有所保留，就像她有所保留。
密室里的四个人应该都“看”到了一部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如果她看到了宇宙的秘密和跨越平行宇宙的事实，那么，乔格最想知道的又是什么？
“你记得我父母是干什么的？”乔格的声音很低，他转过身，往楼上走。
雷雅跟在他身后，小触手被收回了宽阔的脊背，只留下开线的灰毛衣。
“你妈妈是麦城核电站的设备检修员，你爸爸是急诊医生。”雷雅说出0号的记忆。乔格看到了父母的死亡，她想。她也看到了平行宇宙里的父母，但他们又不真的是她的父母。
楼梯上，两个人的脚步声，节奏分明。
卧室的门被乔格随手推开，他没有进去，高大的身躯侧身站在门口，他温柔地看向她。
雷雅踌躇了半秒，走了进去。
她“记得”他的卧室，但这是她第一次进来。
冷灰色的墙壁，嵌入式的衣柜，占据了整面墙的金属书架。卧室一尘不染，全是乔格的气味。
乔格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名叫《远星》的古典诗集，他从薄薄的书页间拿出一张现在很难见到的实体照片，递给了雷雅。
那是乔格父母年轻时的照片，比他们现在大不了多少。
这张照片雷雅也“见”过。他的父母看上去平凡幸福，与他在长相上相似度不算高。这和0号与雷雅父母的情况一致。
“麦城核电站，登记在册的员工3251人，包括我们的父母。”乔格追忆的声音无比平静，像在复盘一个研究了无数遍的案例，“那次事故，官方公布的当场死亡人数只有27人，主要是核心区的工程师。剩下的那些，被巧妙地定义为急性辐射重症，在隔离病房里拖了几天，最后没算进首批遇难者里。实际死亡人数比曝出的多得多。这是我们十四岁就知道的。”乔格停顿了一下，声音低落下去，“……你因此死了一次。”
“嗯。之所以不被怀疑，因为核辐射强度对得上。”雷雅把照片还给乔格。
客观上讲，那次事故造成的核污染确实不算严重，远没到需要大规模疏散的级别。因此，将它定性为意外，就可以合法地终结所有外部调查。
乔格只看了一眼那照片，又放回了《远星》的书页里。雷雅知道这是乔格的妈妈最喜欢的诗集。
“麦城核电站给两个自治领提供电力，最主要的是吞加。当时矩阵科技的超级AI和工厂都在扩张，对能源提出了新的要求，旧有的电力结构对他们来说是个束缚。我们后来查到，安德.林克一度想收购麦城核电站，但遭到了拒绝。消息传出没多久，事故就发生了。”
乔格声音越来越冷，“五年后，矩阵科技在吞加自治领铺设了他们自己的新型聚变电网，并顺势收购了在基因编辑领域颇有建树的冰泉实验室。现在还要加一条，二十多年前，苏尔默来过青港。”
雷雅没有说话，只安静聆听。
“雷雅，我们从来没有追错过方向。矩阵和冰泉本身只是工具。”乔格看着雷雅说，眼里多了努力隐藏的痛苦，“但安德.林克和苏尔默是布局的人。麦城核电站事故不是意外。它既能摧毁旧的能源巨头，又能为他们的新电网扫清障碍。更重要的是，他们需要一场巨大的混乱能量事件作为掩护，也需要一个能够合理解释后续基因变异的理由。一场核事故是完美的伪装。那是他们第一次尝试激活节点，你和我。还有别人，比如绿，和那几只狼……”
绿是那个青蛙女孩，她是不幸的那一个。连带更不幸的，还有被她杀了的41个无辜受害者。
这是为什么乔格今天看到安德.林克时爆发出那么强的攻击性。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雷雅问。她没有在蜂巢里“看”到这个。这是乔格和0号十五年的追寻，不是她的。
“我一开始以为你也看到了。”乔格看着她的脸说，嘴角微微扯动，“你不知道更好。还有……”他犹豫起来。
雷雅尝试捕捉他垂下的眸光。
“我看到你在楼下实验室被无形的巨大能量震晕过去，又立即醒来。”乔格很慢很慢地说道，“三天后，你失忆了。”
雷雅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
他“看”到了她来到这个宇宙！只是他不知道他“看”到了。
雷雅在乔格的卧室里来回走着。
如果她的意识在0号的意识下“沉睡”了三天，0号的意识现在去哪了？她在沉睡吗？
“不要相信苏尔梅特说的什么该死的使命。”乔格牵起她的手，极为严肃，“我不想告诉你，因为我不想让你觉得这是你作为观测者的使命。”他皱着眉问，“蜂巢……真的会替你做决定？”
雷雅看着乔格摇了摇头，“我不认为是决定。基因不直接对你下命令，但它编写了你生命的底层代码，设定了你的本能。这种影响深植于你存在的蓝图之中，无法剥离的。”
乔格当然懂这个，他不太情愿地点动下颌。
“我不懂那些高维物理的本质，我甚至怀疑任何三维空间的生命体都无法真正理解。”雷雅说，这解释了为何她没有0号关于高维物理笔记的记忆，“相关的知识对我而言，就像一种基因本能。就像深海的压强和环境对你来说是自然的，你可以自如呼吸。对我而言，那块红砖墙就是我的深海。我看到它们，不是必须去实践，而是一种源自我无法抑制的验证冲动。如果麦城核电站事故是最初的激活节点的实验……”她脑中突然有什么东西连接了起来，眸中发光，“我明天得去玻璃监狱拜访那个凯文.瑞。”
乔格看上去想阻拦她，但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一点点依恋地松开了她的手。
雷雅观察着他难以解读的神情，两片嘴唇不由自主地快速动了起来，“乔格，我刚才在楼下没有说完……”
“我不想听。”乔格异常果断地打断了她，声音冰冷，他把手上的诗集放回书架，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古怪，他换了柔软的语气，“我要睡了。”
雷雅看了他一会儿，他拿出一本书架上的控制论随手翻动，没有看她。
乔格的心跳和呼吸都进入了最优模式，或者说，不正常的平稳。
他在恐惧什么？
雷雅踟蹰地走到门口，回了回头，他远远望着她，口型是“晚安”。
“晚安。”雷雅带上房门，走了出去。
她没有立刻上楼，而是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站了几秒，才去到三楼她的卧室，0号的卧室。
打开门，关上门。
这间卧室像最干净整洁的酒店房间，没有任何个人气息和属性，又像0号这个人，与除了乔格之外的整个世界隔离。
但雷雅打开衣橱，总能看到卡通小章鱼的睡衣，最醒目的地方，又有一件崭新的。
她现在知道，那都是他买给她的。
雷雅关了灯，窗帘留下些微缝隙，窗外的月光在地板上投下清冷的轨迹。
她努力把那些杂乱的情绪抛到一边，思索起明天的行程和工作。
睡前，她给苏尔梅特发了条信息：【我明天要见凯文.瑞。】
第二天早晨，雷雅和乔格在餐厅吃早餐时，苏尔梅特才回复：【我马上到奥托路1号。】
雷雅嘴里一口橙汁差点喷出来，乔格比大米更快递过去纸巾，他快速瞥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
她接过纸巾擦嘴，偷偷看了眼乔格，他沉了沉脸。
“事情是他父母做的。我讨厌他是因为别的。”他说。
雷雅没有做声。
过了一会儿，他们都听到门外停了一辆车。
小麦马上报道：“检测到门口有异常车辆……”
“没事，小麦。”雷雅中断了安全报告。
“我去码头取稀有金属。”乔格站起来时说，他垂眼看雷雅，“不要关定位，好吗？”
“嗯。”雷雅昂头想了想，“如果你有时间，教教贾思敏射击和格斗，她学得很快，就是太莽撞。”
乔格盯着雷雅足足看了好几秒。
“你是在心里骂我吗？”雷雅问。
乔格嘴角一弯，有点无奈，“让她两个小时后过来。”
“谢谢。”雷雅说着起身。
几分钟后，奥托路1号的门打开。
道边停了一辆不起眼的黑色汽车，透过车窗玻璃，看不见里面的人。
雷雅走出门，乔格在她身后长久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上车，车驶离这个街区。
“品味不错。”车里，苏尔梅特看了眼后视镜说。
雷雅莫名其妙看了看他。
“房子。”银色寸头的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车是乌诺在开。
雷雅没说话，这也不是她挑的。
“你要是真的讨厌他那么强的占有欲，为什么不干脆告诉他，你不是0号，你是1号。”苏尔梅特又道。
雷雅再次匪夷所思看了驾驶座一眼。
“你想利用他。不想让盟友变成敌人。这不难理解。也许还有点同情他？”苏尔梅特自顾自地猜测，紫眸促狭地瞥向她，夹带一丝难以察觉的认真，“或者，你分不清0和1，心动了？”
“你是被乌诺附身了吗？！”雷雅忍不住嘲弄道。
“9907，你这么快就想念我了吗？”乌诺这时插嘴，“噢，我也是1号。”
雷雅翻了个白眼。
的确，他们工程师就是这么无聊。对编码永远的执念。
乌诺是古奥尔托语里的1，努拉是古奥尔托语里的0。
这也是雷雅所知的拉丁语里的1（乌诺）和0（努拉）。
“问你个问题。”雷雅正经道。
苏尔梅特给了她一个眼神。
“如果激活过程，可以重现虫洞……”雷雅琢磨着措辞。
“参数太少，我无法给你答案。”苏尔梅特已经知道她要问什么，回答逻辑和罗夏一个样，他一顿，“你想回去？”
雷雅忽然想到，会不会苏尔默也是为了“回去”？
“为什么？你的那个文明似乎比我们还落后。”苏尔梅特语气平淡，但傲慢仍然呼之欲出，“而且你在那里只是个普通人。我猜是工程师？”
“那是我家！没有落后太多。你怎么知道我是个普通人？”雷雅微怒。
“不难猜。你也没否认。”
“没什么好否认的，普通人就普通人。0号毫无疑问是天才，但我也不算蠢。真能回去的话，感谢你们文明和0号大脑中的知识体系，没准我还能为我的文明做做贡献，拿个诺贝尔奖……”
苏尔梅特轻笑着问，“类似我拿的那个？”
“差不多。”雷雅看着车窗外。
白日里青港还算正常。200万个变异人，也就是1/3000的人口，在这个1500万人口的城市，有5000左右的变异人……
“所以你的确在考虑？”
“对。你在蜂巢里还看到了什么？你还有多少信息没有共享？”
苏尔梅特沉默了许久。
“等你答应和我合作，我考虑告诉你。”他又变成了发布会上和全球社交媒体上最为熟悉的那个冷漠理性的科学家。
此后，苏尔梅特没有再说话，雷雅也没有。
尽管她想问他的问题还有很多，但这不是正确的时候。
到了吞加海军基地，他们还是像上一次那样进入海底的玻璃监狱。但雷雅能明显感到安保工程更进一步。皇家实验室的丑闻是前车之鉴。
出了地下缆车，巴图元帅的副官就等在那里，苏尔梅特和那位少校一起离开。
难怪他和她一起过来。雷雅心道。她跟着上次带领她的少校穿梭在玻璃监狱间。
这一次，玻璃监狱的玻璃全部变得不透明，一方面更严格了，一方面更“人性化”了。
雷雅换了一身冰泉实验室的白色制服，胸前的ID卡上清晰地标注着她的名字和解密层级5的字样。
在重症监护区外，雷雅碰到了穿着一身挺拔海军上校制服的珍妮.罗伯特。
“雷雅研究员。” 珍妮.罗伯特率先开口，她的声音像基地里的金属墙壁一样坚硬，“你的5级权限，是谁批准你在这里使用的？”
她的眼神锐利如鹰，像那晚的罗与非一样，审视着雷雅。
恐袭和北大洋的事件后，这位上校对所有变异生物体，无论“好坏”，都抱持着军人式的绝对警惕。
“我的权限来自于冰泉实验室和巴图元帅的联合授权，” 雷雅平静地迎向她的目光，声音里不带任何情绪，“上校，我来这里，是为了调取昨晚被捕获的冰狼凯文.瑞的最新生物数据。请相信我跟你一样厌恶它们。”
珍妮的眉头皱了起来，她显然没有接到相关通知，但雷雅的权限她无法轻易质疑，而且年轻的研究员看上去不像撒谎，她也记得雷雅在驱逐舰上的表现，她能判断她不是邪恶的变异人，就像那个贾思敏。再加上她对罗教授的保证。珍妮直视雷雅，移动脚步，让开了通道。
“雷雅，你怎、怎么来这里了？”
雷雅刚走两步，罗夏的声音就在她身后响起，带着焦虑和不确定。戴安也在他身边，而这位师姐目光中的审视，明显比罗伯特上校和罗教授少得多。
“我需要凯文.瑞的全部数据，特别是关于他基因表达和表观遗传学的。”雷雅看着他们说，“而且，我想见见他，但他不能看到我。”
戴安正在悄悄观察雷雅，更多的带着好奇，她愣了愣，挤出一个微笑，“跟我来。”
雷雅离开海底监狱时，罗夏自告奋勇送雷雅出去。
二人从地底出来，漫步在基地冬日的阳光下，海风恣意吹过。
“那次基地的反物质湮灭，还有青港下城的……”
他发现了。雷雅停下脚步，扭过头。
罗夏的脸上全是不加掩藏的困惑和探究，他蔚蓝的眼睛里，闪烁着属于物理学家的对真理的渴望。
“你当时也在基地，对吗？” 罗夏向前一步，语速开始加快，“我反复分析过那次攻击的能量特征，它和你在黑森林办公室里演算的那个微型黑洞模型的衰变曲线，有超过98%的相似度。从衰变特征来看，那绝不是常规武器，而是微克级的反质子湮灭。能稳定约束并触发这种反应的装置，我认识的所有人里，只有博士和你有可能造出来，既然不是博士……”
他的目光落在了雷雅身上，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他眼中的疑问已经变成了近乎确定的答案。
雷雅站在车边，看着罗夏，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你在驱逐舰上问过我刺穿膜的问题。”罗夏在海风中静静地再度开口，“我问你什么尺度的能量事件。后来，我们的对话被中断了。你现在想讨论吗？”
“苏尔梅特让你来找我的？”雷雅淡淡地问。以“回家”诱惑她“送死”。
罗夏不明所以，“为什么？博士不知道我来找你。”
“噢，抱歉罗夏。”雷雅一眼确定罗夏绝没有撒谎，她思索了两秒，决定暂时拒绝，“我得自己先想想。”
罗夏连连点头。
上车前，雷雅迟疑地问：“罗幕博士和罗教授，最近怎么样？”
“爸爸还好，我和他每天都讨论高维物理。与非，你知道的……她不完全喜欢博士的那个计划。”罗夏落寞地笑了笑，“但抓到凯文.瑞让她情绪好了一点，至少有事情做。谢谢你问，雷雅。”
“没事。需要我的话，随时打给我。”雷雅一半真诚，一半难免有自保的私心。
但很奇怪的，她觉得单纯的罗夏看得出来这一点。
“好。”罗夏抿着嘴，帮她打开了车门。
一回到奥托路1号，雷雅就听到了贾思敏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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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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