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R在下班前发出的那份人事通知，不出意外地在销售事业部引起了一阵暗流。虽然所有人对此都没有发表任何评论，但是我看得出来，每个人都已经开始在心里打起了小九九。有的想要向上爬，有的在想如何保住自己的位子，有的则在揣摩这份人事通知背后的内幕。
“漂亮，我要的就是这种结果。”坤放下手里的刀叉，端过红酒杯抿了一口。“大华生物销售部已经是一潭死水了，必须放进去一条鲇鱼才行。”
羽哲瞄了一眼坤，然后又默默地瞧了瞧我，就继续切他盘子里的那块牛排去了。这才几天的工夫，这个孩子已经学会了沉默是金。
“坤，我真的想不明白，你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我吃了一口沙拉，也放下了手里的刀叉。“眼下正是做业绩的时候，大家的心思都放在了从众大药房那一单上。这份人事通知的下发，恕我直言，恐怕只会起到搅局的作用。”
坤又喝了一口红酒，这才不慌不忙地答道：“对于我们这些新入局的管理者而言，最害怕的就是下面的人铁板一块。上级可以制约下级，但是厉害的下级也能架空上级。很多时候只有让下级陷入到无休止的争斗中，上级才能真正获利。”
这番话对于现在的我而言，属实有点不好理解。也不能说我就完全没听懂，只能说以我现在的眼光和层次，还不能彻底明了这话背后的深意。
“现在的销售部已经升格为事业部，我也成了首任的总经理。但是平心而论，真正的权力实际还是在李威手里。毕竟现有的销售团队是他一手组建起来的，虽然内部也会有重重矛盾，但对他们而言，我们是外来者。一旦外来者想要收拾他们，这群人一定会暂时摒弃纷争，转而联手对付我们。”
我想了想，随即用力地嗯了一声，表示我听懂了他的话。
“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怎么办呢？有句话说得好，堡垒都是从内部突破的。据我所知，李威尽管和荆虹有特殊关系，但也并非事事都维护那个女人。很多大单也都分配给高云光，甚至还会寄予极大的帮助。海洋，你说他为什么这样做？”
此刻的我已经有点开窍了，于是就顺着坤的提问说了下去。
“一来是为了平衡双方的力量，保证两边的实力都大差不差。这样一来，一方若是想要压倒另一方，就得依靠他李威才行。别的不说，只要不给你大单，任凭你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行，毕竟业绩是一切的基石。”
坤少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就示意我继续往下说。
“二来嘛，我猜他李威也能借此在虹和高云光之间制造矛盾。两个女人都看对方不顺眼，都憋着劲地想要搞掉对方，由此也就弱化了对李威的关注和威胁。这两个女人只要斗得越厉害，他李威的位子就会越稳固。”
话音刚落，我就看见坤对着我轻轻地鼓起了掌。
“漂亮，我们的海洋果真是成熟了不少，已经能透过现象看本质了。”坤少长舒了一口气，不紧不慢地说道：“所以说，我才偏要给他李威来个反其道而行之。”
话说到此，我算是大致明白了。公司决定在销售事业部设立副总监，就是要打破目前这种局面。因为无论是哪个方面来看，这个副总监的最佳人选除了荆虹就是高云光。这一来，这二位肯定要斗得你死我活，甚至是直接见血都有可能。
“要想得到销售事业部副总监的位子，关键还在于业绩。高云光和荆虹原本就为了从众大药房的单子在暗中较劲，现在更是要全面发力。无论她们谁做成这一单，最大的利益还是属于我们。在这个过程中，李威将会是最难做人的那个。”
见我露出不太理解的神色，坤少笑着摇了摇头。
“你想啊，以往李威可以玩平衡。这个单子给了荆虹，大不了下个单子给高云光就行。你做初一，她做十五，反正大家都有份。就算是吃不饱吧，也肯定不会饿死。这次就不同了，从众大药房的单子给谁不给谁，他李威注定都要得罪人。”
我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心说事情确实如此。从众大药房的单子说穿了是个副总监的位子挂钩的，把它给了一方就会得罪另一方。高云光和荆虹眼里的香饽饽，却是李威碗里的一把观音土。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那就是不管谁未来成为副总监，都一定会跟李威水火不容。”坤少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非常严肃。“上下级之间最危险的距离就是半级，因为他们谁都不服谁，上面的想压制下面，下面的偏要反给他看。何况就算是他们不斗，我也会想方设法地让他们斗起来。”
到此为止，李威未来的职场命运算是有了一个注解。与此同时，这也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认识到了我跟坤之间的差距。那可不是一星半点，而是云泥之别。
“等着瞧吧，好戏还在后头呢。”坤重新拿起刀叉，切了一块牛排放进嘴里吃起来。“今天下午HR总监韩建在听到关于设立销售副总监职位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的那个样子你是没看见，着实让人感到好笑。”
我嘿嘿笑了一声：“要说老韩也不容易，生产基地那边裁员是他做的，这次销售部内聘也得有他的份儿。手心手背都是肉，估计他最后会把所有人都给得罪了。不过这样也好，从此以后他韩建只能委身于你们，才能在大华生物活下去。”
我的话刚说完，就看见坤用一种很犀利的目光看向了我。
“谁要他委身啊！”他阴阴地说道，“到那时候，就该他给我滚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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